根據杜明嫣的想法,客棧定址在雁江林的東頭桃林。
桃林主人將桃林定價為二千兩,在那五千兩到手以前,納蘭韞知道那桃林的主人是肯定不會和他們交易的,談恐怕也困難。
于是兩人還是先折回了城內。
約定好杜明嫣先說服母親,納蘭韞明天再來,二人便在杜府門前分手。
想不到納蘭家的馬車一走,杜氏便從門里走了出來。
「韞兒送你回來?」杜氏神秘兮兮地看著杜明嫣道。
杜明嫣沒來由地紅了臉,道︰「娘~怎麼了?」
「沒事沒事……」杜氏笑了笑,正要帶著她回去,卻忽然轉頭道,「若是有什麼女兒家的心事,千萬別瞞著娘親,娘親是個開明的人,絕對不會告訴別人的。就算是你爹,我也不告訴他。」
「娘~!」杜明嫣一跺腳,便跑回了宅里。
杜氏站在原地淺淺笑著,心里卻搗鼓著該怎麼和杜瓊之分享這件事。
杜明嫣回到院子里,沒多久杜氏也走了進來。
「怪不得和你爹約定三年呢,原來是……哦!」杜氏說了一半,便把話尾掐掉了。
「娘您胡說什麼呢!今日韞弟送嫣兒回來……只不過……只不過是……」杜明嫣想了想,反正今天遲早是要說的,便將自己想要開客棧的想法說了出來。結果杜氏半天沒話,杜明嫣便有些忐忑地抬頭看向她。
杜氏嚴肅地低著頭,若有所思。
杜明嫣也不敢打斷她的想法,便安安靜靜地坐在她身旁。
過了一會兒,杜氏忽然轉過頭,看向杜明嫣嚴肅地問道︰「這真是你心里話?」
杜明嫣鼓足勇氣點點頭。
「那好,難得嫣兒有自己的主意,那我便同意了。」杜氏笑吟吟地道。
「娘?」杜明嫣完全沒有想過事情竟然這麼容易解決,雖然她在納蘭韞面前,一直都十分自信,但是她自己也很清楚,她的主意實在太匪夷所思,便是納蘭韞這事外人也再三勸她,何況是自家娘親呢?
「我不是說過了,我可是個開明的人!」杜氏笑著將杜明嫣抱了起來,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一邊摟著懷中軟綿綿的小人兒,口中一邊發出夢般的吟哦聲,「從前,娘親也有自己的小願望,可是,娘親知道那太不現實了,便是娘親自己這個做夢的人,也知道夢只能做做而已。可是嫣兒的這個願望,明明是可以實現的,為何娘親不助你?那五千兩本是天上掉下來的,便是揮霍了浪費了,也不如拋進水中听個響,與其留在這兒看著,倒不如都給嫣兒。自從嫣兒你病好以後,娘親便知道你長大了,從前只是調皮,現在卻曉得為人著想。嫣兒在外面認識了這麼多好朋友,救了這麼多人,娘親都看在眼里,嫣兒有了自己的主意,娘親高興還來不及。」
柔和的落日光芒灑在杜氏的臉頰上,浮現出淡淡的熒光。
杜氏淡淡的笑容,便有如一幅畫,永恆地寫在了杜明嫣的心里。
她記得,她永遠都會記得這一刻。
原來她的一切改變,杜氏都看在眼中。只是杜氏從來不說罷了。如今的杜明嫣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女兒,便是自己的掌心之寶,寶物有一絲一毫的染塵了,心愛它的主人如何會不知道?只是主人只會幫它拂去那一顆塵灰,然後依舊只是靜靜地看著它。
杜氏的愛,母親的愛,便猶如一縷清風。
永遠在,只是難以察覺。
「娘!」杜明嫣猛然扎進杜氏的懷抱里,悶頭無聲地哭了起來。
杜氏憐愛地拍著她的背,不知不覺自己的眼眶里也染上了淚花。
「怎麼了?」一個明顯嚇到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杜瓊之的確嚇了一跳,回到家中,便看著自己的夫人和女兒哭成一團,難道有人欺負她們了?可是在京城里,一個總呆在京城中,一個則只是小女孩,誰能欺負她們?杜瓊之只能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想往前走又怕驚到二人,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又看起來有些傻。只好無奈地說了句話,希望能引發哭泣的二人的稍許注意。
好在他的行動還是有用的。
先是杜明嫣回過了頭,看到杜瓊之,連忙喊了一聲︰「爹!」
「我們沒事。」杜氏笑了笑,想將杜明嫣抱起來。
「我來吧我來吧!」杜瓊之嚇了一跳,幾步沖上去趕緊接過杜明嫣。他的行為簡直像是有先見之明似的,雖然他接過了杜明嫣,杜氏卻還是因為抱起她用了些力量的緣故,渾身晃動了一下,仿佛站不穩似的。
杜明嫣立刻覺得自己好像受到了重大打擊。
難道她胖了?
「夫人,沒事吧?」杜瓊之憂心忡忡地問道。
杜氏擺了擺手,滿不在乎地道︰「沒事,只是剛才坐得太久,腿酸了。」
「那我們在這兒吃飯?」杜瓊之趕緊把杜明嫣放在地上,走出了門外,「來人啊,吩咐下去,今天晚飯就在這里吃。」
「是!」
「哎哎哎,哪有這樣的?若是把嫣兒的房間搞得滿是油膩氣……」杜氏趕緊阻攔。
杜明嫣也看出來了,杜氏的身體不舒服,連忙道︰「沒關系啦!反正今天是嫣兒的生辰,在嫣兒的院子里面吃東西不是更好?嫣兒的院子很漂亮呢!娘親平日總是匆匆來,匆匆走,根本不好好看看嫣兒布置的院子。」說完嘟起了嘴。
「夫人,嫣兒都這麼說了,你就別起來啦。」杜瓊之連忙幫嘴道。
「去,我看你啊,簡直就巴不得我連路也別走,床也別起了!」杜氏埋怨道。
杜瓊之道︰「還希望夫人你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呢!這不是很好嗎?什麼事情都有別人伺候。」
「才不要!」杜氏白了他一眼。
杜瓊之一點也不在乎,但看杜氏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自己也笑了。
杜明嫣看了看爹,又看了看娘,只覺得這兩人的氣氛都十分古怪。
似乎有什麼事情瞞著她。
「爹,你們有事情瞞著嫣兒?」她直接開口問了。
杜氏有些慌忙︰「沒有沒有……」
杜瓊之似乎非常得意,笑著道︰「這有什麼?」便欲要說,仿佛憋在心里很難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