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荷塘邊,兩人都傻眼了。楚慕生像根電線桿似的站在荷塘邊上,腳邊扔了一堆煙頭。安心此刻才看清這個便宜姨夫的模樣。
端正的五官也只是端正,沒有任何出彩的地方;瘦高個兒也只是瘦高,更是平淡無奇。和風采迷人的便宜姨沒有可比之處,非要在他身上找出個特點,那就是濃濃的書卷氣,儒雅中透著憂傷。
從外婆家人談話中得知,這個姨夫非常有才華,和姨姨同在北京科技學院任教,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學院科研部主任了,而且還是一個科研項目的帶頭人。這也許就是便宜姨當初舍棄「眾生」獨選「楚生」的原因吧,沒辦法,世人皆愛權才,美人卻獨愛人才。只是「獨愛」變成了如今的「毒愛」,令人嗟嘆。
「惜惜……」楚慕生看見她們輕喚了一聲。楚惜惜的臉上現出復雜的神情,有傷心,有眷戀,也有些許的怨恨。
「姨夫你是不是很喜歡惜惜姐姐?」安心小朋友開始賣萌,楚慕生顯然沒有想到這不起眼的小人會問出這樣的話,面對粉粉女敕女敕的小姑娘他真不知該如何表達,但是女兒受傷的目光讓他不再猶豫,
「當然喜歡。惜惜要記住,不管我和你媽媽發生什麼事,惜惜都是爸爸媽**寶貝。」
「可是你為什麼要惹姨姨和惜惜姐姐難過呢?」
「姨夫也不想。可是有壞人想讓姨姨離開姨夫,所以故意讓姨姨生氣。」惜惜是第一次听見爸爸解釋,在家里媽媽不許爸爸說話,不听他的任何解釋。爸爸說是壞人搗鬼不是背叛,媽媽相信嗎?八歲的女孩已經模模糊糊知道一些男女之事,她開始糾結起來。
「那姨夫為什麼不和姨姨說?」楚慕生苦笑一聲,
「因為姨姨認定姨夫做了對不起她的事,不願意听我解釋。」
「那……我讓姨姨不生氣,你再去和姨姨說,行不行?」楚慕生看著安心亮晶晶的眼楮,心里竟然產生一種奇怪的想法,這小姑娘真的能讓雲夢冷靜下來也說不定。
「安心能讓姨姨不生氣,姨夫和惜惜都感激你。」
「那你等著。」安心轉身向家里跑去,沒有讓惜惜和她一起,她知道這對父女需要時間和空間溝通。
回到家才知道一家人都在找她和惜惜,看見她回來羅雲衣上前抱住她,臉上的神情松了口氣,聲音充滿責備︰
「你出去為什麼不和大人說一聲?」安心心里一暖,撒嬌的摟著她的脖子,笑嘻嘻的說︰
「媽媽,我和惜惜姐姐到荷塘那里去摘蓮蓬……」
「什麼?惜惜還在荷塘?快把她找回來。安心哪,你就是個不省心的,那里多危險,你們怎麼敢沒有大人帶著自己去。」外婆一迭聲埋怨起來,女兒出了這樣的事已經夠傷心了,外孫女要是再出事女兒肯定活不了。
「外婆不要著急,姨夫和惜惜姐姐在一起。」一句話屋子里靜了下來,全家人都偷眼看著坐在餐桌邊低頭吃飯的羅雲夢。安心小朋友不怕死的接著說道︰
「姨夫看見惜惜姐眼淚都流出來了,他說惜惜姐是他的寶貝,還說惜惜姐也是姨姨的寶貝。」
「姨夫不是好人,他讓姨姨哭,你不要理他。」安靜瞪著安心。
「姨夫喜歡姨姨也喜歡姐姐,他不是壞人。」安心毫不相讓。羅雲夢抬頭看著安心清澈的雙眼,心里升騰而起的怒氣消了一半,童言無忌,自己不應該和小孩子計較。
「安心怎麼知道姨夫喜歡姨姨和惜惜?」老太太憋在心口半天的話終于有機會說出來,哎呀,這小家伙太貼心了。
「安心以前養了一條小狗狗,它很喜歡很喜歡安心,它看安心的樣子和姨夫看姨姨和惜惜的樣子一模一樣。」對不起了姨夫,為了你的幸福只有讓你和狗狗相比了。養狗這個事情還是安靜和她斗嘴的時候說出來的。
「噗嗤」一聲,眾人不敢相信的看見羅雲夢捂著嘴巴滿臉通紅的樣子,羅雲夢也沒想到自己會笑,可是一想到把楚慕生當成一條哈巴狗,她心里既解氣又可笑,那句「喜歡」的話,潛意識里讓她低落到塵埃的自尊找到了落腳點。
「姨姨,姨夫說那個壞女人騙了你,你為什麼不相信他?」安心好人做到底。
「你還小不懂大人的事,姨姨的事你不要管。」一提到那個女人羅雲夢的心立刻煩躁起來。
「雲夢,為什麼不給慕生一個解釋的機會?這對慕生不公平。」老爺子趁機發話。
「讓那個女人爬上他的床,他對我公平嗎?」。羅雲夢一激動說出的話就不經大腦。
「如果他願意帶那個女人去做親子鑒定,你願意給他一個機會嗎?」。老爺子的話好似一聲驚雷,震得羅雲夢半天沒回過神。
「他就那麼自信那女人肚里的孩子不是他的?」羅雲夢心里明明是驚喜嘴上還是不願表現出來。
「他說他堅信他對你的感情不會讓他做出那樣的事。」這話如果是楚慕生自己對她說,羅雲夢根本不相信,但是由自己信任的父親那樣慎重的說出來,她竟然信了大半。
「那女人願意嗎?」。
「這一點你不要擔心。現在那個女人纏著慕生不放,他準備以帶她去檢查胎兒的名譽,讓人偷偷做個驗證。」老爺子看見羅雲夢臉上的神情有了松動,趁熱打鐵道︰
「如果那個女人真是想賴上慕生,你現在的行為就是把慕生推向她。」
「如果孩子真是慕生的呢?」羅雲夢一想到這個結果心里就涼了半截,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那樣的慕生的。
「如果那樣,我和你媽不會再過問你們的事,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我想慕生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那好,我……願意听听他的解釋。」羅雲夢終于松了口。
「雲夢,謝謝你,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我一定會證明給你看的。」不知何時楚慕生和女兒已經站在門外,楚惜惜的臉上自回來後第一次露出開心的笑容,她把手里的幾只蓮蓬一把塞到安心的手里,
「給你的,我爸爸摘的。」小臉上滿是自豪。
吃過午飯,羅功文在書房教安心和步沐恩兄妹練書法。步沐恩兄妹是下午來到羅家別墅的,當時兄妹倆提了一籃子雞蛋,步沐恩說︰
「這是媽**心意,媽媽說禮輕情意重,請師爺爺收下。」
「好,爺爺收下了,代我向你媽媽問好,說爺爺謝謝她的心意。」老太太和羅雲衣知道就是這個孩子救了安心,對他都很熱情。
就這樣步家兄妹和安心成了羅功文的三個學生。問了他們的年齡後才知道,步沐恩十歲,步沐情六歲,竟然比安心還大一歲。
快到傍晚的時候,羅家別墅院門外停下一輛軍用轎車,一位神采熠熠滿頭白發的老人,邁著軍人特有的雄壯步伐走進院門,
「羅蠻子呢?你把我寶貝孫女藏哪去了?」身邊跟著的司機和警衛員都掩唇而笑,老首長總是喜歡不分場合的叫人家的外號,也不管人家喜不喜歡。
「安老哥,哪陣風把你給刮來了?」羅功文從書房里迎了出來。安家老爺子的身份地位比羅功文高了好幾個級別,安老爺子退休前是天唐市公安部部長,天唐是直轄市,是僅次于北京市的中國第二大政治經濟中心,安老爺子在五十歲時已經是上將軍餃,曾經是全國人大代表,中共中央委員會委員,退休後享受國家特殊津貼。如今安家長子安驚天接任了家主位置,三十四歲已經是天唐市武警部隊政治部主任助理,少將軍餃。
安心從書房門口探出頭,悄悄觀察坐在客廳聲音洪亮身形高大的爺爺,正在說話的安毅然一瞥眼看見了她,
「我說羅蠻子,你把我的孫女摔傻了吧?見到爺爺都不知道打招呼了。」
「爺爺,爺爺,安心想死你了!」奧斯卡金獎小童星隆重出場,安心一下子撲進爺爺寬大的懷抱里,八爪魚似的抱住爺爺的脖子。安毅然得意的看了一眼羅功文,怎麼樣,再養也養不熟,我安家的血脈就是和我安家人親!
「安心,去把你的字畫拿來給爺爺看看。」羅功文不緊不慢的吩咐道。我能教她技藝你能嗎?你個大老粗!羅功文在心里鄙視安老爺子,沒有我老閨女,你兒子能生出這麼聰明的女兒?科學家都說了,孩子的智力80來自母親,老古語也說,爹傻傻一個,娘傻傻一窩就是這個道理。
「這是我家小安心畫的?」老爺子拿起那張安心采風時畫的《山間小溪》,眼楮笑得眯成一條縫。
「小張小楊,你們都來瞧瞧我孫女的大作,這將來就是畫家的料啊!」老爺子一點兒謙虛的自覺性都沒有,
「再瞧瞧這字,嘖嘖,將來一定能超過羅蠻子,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在我面前得瑟。」老爺子樂得嘴都咧到耳根了。
「爺爺,我練完了,你看行嗎?」。步沐恩練完字等了好一會,羅爺爺都沒有回到書房,他只好把作業拿出來給他看。
「你除了我孫女還收了其他學生?」安毅然看著眼前的小男孩,在心里暗暗贊了一聲,好一個翩翩小少年!
「多虧了他那天把安心送到家,你的寶貝孫女才沒有出大事。」羅功文把步沐恩當時的義舉又說了一遍,步沐恩再次羞澀的低下頭。
他能說那天他第一眼看見笑的一臉燦爛的安心就移不開目光了嗎?不論是她拍著胸脯自說自話時的活潑可愛,還是她手腳並用爬上樹時的古靈精怪,甚至是她爭執耍賴時的狡黠目光都讓他砰然心動。當看見她從樹上摔下來時他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接住她,可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離她有十幾米的距離,就是再快的速度也接不住她。
所以他沒有理會那兩個嚇傻了的小孩,飛快的背起滿臉是血的她向最近的住家跑去。那時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小女孩不能有事,他不想以後看不見她燦爛的笑容,俏皮的模樣。
當他把她背到那座漂亮的樓房門口時,他听見身後的男孩高喊著,「女乃女乃,女乃女乃,快來呀,」他放心的把她靠在院門口就悄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