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老人不像是一般人,那雙精明睿智的眼楮似乎能看透人心。想起目前家里的局勢,想起那家人狠辣狡詐的手段,男子的眼神更加冰冷。
「叔叔。」「嶺北」兩個孩子和韓清幾乎同時開口。
「他到底是什麼人?不是跟你們說了嗎,不要隨便讓陌生人拍照。」男子臉上的神情因為看見兩個孩子變得柔和一些,但對著羅功文仍然皺著眉頭。
「嶺北,羅伯伯不是外人,他是沐恩和沐情的老師。」韓清輕聲說道。男子又看了羅功文一眼,總覺得在哪里見過似的,這讓他更加不放心。
「請問您在哪里高就?」嶺北的問話客氣而疏離。
「呵呵,高就談不上,老頭子我已經退休幾年了。你和我不熟,和我的親家安毅然應該不陌生。」嶺北一听見「安毅然」三個字,神情立刻放松下來,
「您和安伯伯是親家?您是……」他皺眉思考了一會兒,突然眼楮一亮,
「您是津開大學的羅老?」中國書畫界的泰斗,著名的史學家。
「不敢不敢,你叫我一聲羅伯伯就可以了。這照片你還收不收?」羅功文開起了玩笑。
「羅伯伯我是步嶺北,請您不要計較我剛才的失禮。我們家的事不知道安伯父有沒有跟您說起過?」
「你安伯伯也是昨天才見過步家兄妹,在這之前,我和你的佷子佷女就已經是師徒關系了,所以你安伯伯和我說起過你們家的一些事。」
「安伯父來到x市了?」
「對,來接他的孫女,下午就要回天唐。」羅功文的眼神示意一下旁邊的安心。步嶺北看了一眼安心,安伯父對孫女的寵愛他從父親的口中略有所知。眼光掠過佷子佷女,神情變得沉重,
「想來您也知道,父親就沐恩這一根獨苗了,哥哥的仇家又一直盯著我們家不放,所以……」
「謹慎些是應該的,伯伯不會怪你。但這樣躲躲藏藏也不是辦法。」
「父親一直在想辦法讓沐恩回去,只是嫂子對父親的誤會太深,不願意配合。」
「你嫂子是個堅強的女人,應該很愛你的哥哥。」
「是,她一直很堅強。她和哥哥一直是我心里的模範夫妻。」步嶺北不知想起什麼,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望著與孩子們溫言細語的韓清,眼神變得復雜起來。
「這事慢慢來,會有解決辦法的。」
步嶺北低下頭掩去眼中的情緒,他也想慢慢來,可是父親等不及了,那家人也在聞風而動。
京城的一間豪華住宅內,一個威嚴的聲音在低聲詢問︰
「怎麼樣,查到沒有?」一個年輕的聲音回答道︰
「查到了,但還沒有完全確定。步嶺北曾經帶回來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步家知情者說是外面的私生女,有人還說,可能還有一個私生子。」
「不是在軍隊里找人斷了他的根了嗎,哪里來的私生子?」低沉的聲音突然暴怒。
「首長息怒,按小女孩的年齡看是在他被斷根之前的事。」
「確定是他部家的種?」
「從女孩的面相上看有七分可能……」
「我養你們是白吃飯的嗎?什麼是可能?我要確定!不管私生女還是私生子都給我確定清楚。」低沉聲音咬牙切齒道,
「我汪家的根既然斷在步家孽子手里,我就要讓步老頑固嘗嘗斷根的痛苦。傳我話下去,只要確定是步老頑固的嫡親子孫,一律殺無赦!」年輕聲音恭敬的回道︰
「是,首長。」剛剛邁出門檻,低沉聲音又把他喚了回來,
「注意一下安家最近的動向,他們是一條線上的螞蚱。那個女人最近還沒拿下安家的那位?」
「還沒有動靜。」
「告訴她,加緊行動,在他的後院好好添把火。」
下午安老爺子來羅家別墅時安心剛剛從步沐恩家回來。安毅然因為天唐家中有事,所以急著趕回去,羅雲衣帶著安靜先上了車,安心拉著外公外婆的手不願松開。安老爺子心里很不爽,站在車門前催促道︰
「安心,快點上車,你女乃女乃剛剛還打電話問你有沒有回去。」羅功文瞪了一眼安毅然,不舍的目光再次落到安心的身上,蹲撫模著她的頭,
「別忘了答應爺爺的話,假期一定要來。」安心眼眶一濕,撲進外公的懷里,趴在他的耳邊說︰
「外公,你一定要保重身體,我會好好保護媽**。」羅功文的心瞬間被感動溢滿,這是五歲的外孫女對他的諾言,不管結果如何,這份赤子之情令他動容。
「外婆,你要常給我打電話,我會想你的。」外婆最終沒有外公冷靜,眼淚立刻流了下來,
「外婆的乖囡囡,外婆一定會的。」安心完成了外交活動,剛站在車門口就被坐在車前部的爺爺一把抱進去。安毅然沖院里的人擺了擺手,車子駛離了羅家別墅。
「告訴爺爺,你和外公說了什麼悄悄話,震得羅蠻子半天回不過神來。」安老爺子對羅功文剛剛傻愣愣的表情很是奇怪。安心轉了轉眼珠,笑嘻嘻的說︰
「我對外公說,爺爺的轎車真威武,外公想我了也會用這樣的車去接我嗎?」。
「呵呵,你外公那個老古董,他這輩子都不能用這種車去接你。」安毅然得意的大笑起來,根本忘記了剛剛看見安心和羅家二老親親我我滿心不爽的感覺了。
羅雲衣坐在車後部,看見女兒狡黠的笑臉,知道她沒有說實話,父母看向安心時的不舍和寵溺神情,讓她很驕傲也很感動。
身邊的安靜自從見到爺爺就一言不發,看見安心和爺爺親親熱熱的樣子,她眼里有著濃烈的嫉妒,可是每次爺爺看向她時,她的目光都會躲閃開去。安毅然很不喜歡她畏畏縮縮的樣子,神情淡淡的問道︰
「安靜,在外公家玩的高興嗎?」。
「高興。」安靜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那以後讓你天天在外公家好不好?」
「好。」安靜心里很高興,「媽媽也天天在外公家嗎?」。
「當然不會,媽媽要照顧爸爸,還有安心。」安靜猶豫了。
「爸,您這是什麼意思?安靜那麼小,怎麼能離開我。」羅雲衣心里不滿,公公對兩個孩子的偏心讓她心冷,難道安靜不是他的孫女?
「你父親老是想和我搶孫女,安靜和羅家投緣,以後讓她多待在羅家,安心就盡量不要回去了。我和你媽離不開她。」
「爸哪里是和你搶,他只是真心疼愛安心,想和她多待幾天而已。」
「哼,這次要不是我來接,安心能不能回去還不好說呢。」安毅然一想起羅家二老和安心依依不舍的樣子就心里不舒服。
「爸,對兩個孩子您不能偏心得這麼明顯。」
「我哪里偏了?當初要不是你偏得厲害,安心怎麼會……」安毅然沒有說下去,只是重重哼了一聲。羅雲衣眼楮一紅,幾乎落下淚來,難道當初的一時疏忽要讓安家人記一輩子?
車里氣氛冷凝起來,安心假裝睡著了,她明白這一刻誰都不能幫,越幫越忙。
到了一座四合院門前,轎車停了下來。高大的院牆青磚灰瓦,兩扇紫紅色的松木大門上兩只張著大嘴的青銅獅頭門環瓖嵌其上,一對高大的石獅子威風凜凜的立在大門兩側。石獅子的旁邊分別站著兩個筆挺的警衛員。
「首長好!」門邊的兩個警衛聲音洪亮。安毅然點點頭拉著安心進了大門,外院東西鹿鼎房各有兩間,東面兩間是廚房,西面兩間是警衛人員休息室。院內四角各有一棵玉蘭花樹,花開正盛,陣陣清香撲鼻而來。
穿過古樸的垂花門進入正院,青磚鋪成的甬道通向北面的主房、東西兩面的廂房以及南面的倒房,主房共七間,其中兩間耳房,兩面的廂房各三間,倒房七間,靠近垂花門的一間是門房。主房門前兩棵大樹枝繁葉茂,一棵是石榴樹,紅艷艷的花朵和青黃的石榴相映成趣,一棵是八稜海棠樹,紅彤彤的果實掛滿枝頭煞是好看。耳房旁邊是兩個月亮門,分別通向後面的二院和三院。安心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兩只眼楮不夠用,腦袋轉來轉去,感覺像進入了清朝民國時期,她就是那大宅院中的大小姐。
「小安安,回來了?」一聲親熱的叫喊,安心還沒明白過來這稱呼是誰,就被高高舉了起來,她「啊」的尖叫一聲,
「爺爺救命!」
「還不快放下,嚇著她等會你媽不剝了你的皮。」安老爺子故意繃緊臉,但那眼中的笑意泄露了他的心情。安心被輕輕放下,
「小安安出去幾天就把小叔叔忘記了?叔叔等會不給你好東西喲。」
「小叔叔好。」安靜和羅雲衣隨後進了院門。
「小靜靜,想不想叔叔?」
「想。」安靜高興的睜大眼,她剛剛听見小叔叔說有好東西來著,那一定有她的份。小叔叔是這個家中除了媽媽以外對她最好的人。
「你媽媽呢?」安毅然很奇怪沒有瞧見老伴出來迎接,她想見安心的心情比誰都強烈。
「她的心肝寶貝回來了,想做一頓好吃的,帶著趙媽出去采購了。」安心這才看清眼前的小叔叔,二十五六歲的年紀,和爸爸相同的高大筆挺身材,青春洋溢的臉上是陽光一樣溫暖的笑容。
「嫂子,一路辛苦了。」羅雲衣溫情一笑,小叔子是這個家最開朗最易相處的人,快三十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似的。也許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安家二老對這個老ど沒有像對長子那樣嚴厲,致使他的性格基本上是自由發展。
說話間幾人進了主屋的客廳,兩扇推拉鏤空雕刻門古樸優雅,紫紅的羊毛地毯溫馨豪華,紅木沙發及茶幾桌椅精美大氣,紅木吊頂,水晶吊燈。
東邊一面電視牆,同樣是古色古香的紅木延邊,中間一個超大超薄的電視機,兩邊是兩幅巨大的國畫,一副是《》,畫面上方是千里冰封,下面則是山巒起伏。古老的長城、奔騰的黃河、蜿蜒的長江及珠穆朗瑪峰都躍然紙上。近景是片片青綠的叢山,顯示了祖國江山的雄偉遼闊,使觀者心曠神怡。
另一幅是《漁莊秋霽圖》,平實簡約的構圖、剔透松靈的筆墨,表現出一種林泉生活的閑情野趣,一種平淡天真、高潔空疏的思想境界。
安心靜靜看著屋里的一切,忍不住在心里感嘆,什麼是低調的奢華,這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