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棍打在沐恩的背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的身子痙攣了一下又恢復成挺直的姿態。有經驗的人一听就知道這是把人往死里整的打法,往往外表看不出多重的傷,內傷卻讓人難以想象。連續又抽了兩三下,沐恩終于疼得昏了過去。
沐情趴在哥哥的身下睜著一雙驚恐的眼楮,木呆呆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銀面人停下手,把棍子交到隨從手里。
「還要接著打嗎,首長?」隨從小心問道。
「留他一口氣,我還要用他們去換我的孫女。」他掏出雪白的手絹擦了擦手,走到蠟像人面前溫柔地撫上他的面孔,
「曉彤,爸爸給你出了口氣,你高興嗎?看見步嶺南的佷子佷女匍匐在你的腳下,你在那邊也會滿意爸爸的杰作吧?」
他的聲音越來越溫柔,仿佛眼前站著的就是一具有血有肉的大活人,「我一直想帶菲兒來看你,可是她太小了,爸爸不忍心讓她受到驚嚇。」他突然轉過頭把目光射向沐恩兄妹倆,
「可是爸爸沒想到,我捧在手心里的寶貝竟然被那個老家伙綁架了。」他的聲音突然充滿殺氣,「呵呵,他想用菲兒換這兩個小咋種,真是痴心妄想。我的菲兒是多麼高貴的孩子,這兩個小咋種怎麼配和她相提並論?我會讓他們受盡折磨後再送給那個老家伙,讓他親眼看著他的孫子孫女成為廢人!」
步老爺子的書房內,他正在接听一個重要電話,「你確定汪家老宅沒有他們?」,對方很堅定的聲音,「步伯父要是相信我,就不要把精力放在這里。您最好還是在天唐再仔細搜查一番,中京這里我會密切注意汪銀根的動向,一有結果我立即向您匯報。」
安家的書房里,步嶺北正滿臉焦急地和安毅然父子交流著情況。「幾個能想到的地方都搜索過了,依然沒有任何消息,我擔心……孩子們會出事。」
安毅然一口接一口的抽著煙,汪銀根的本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凶殘起來沒有一點人性,兩個孩子落到他的手里後果難以預料。
他在軍隊干了那麼多年,對于偵查與反偵查的手段早就了然于心,想從他的手里解救兩個孩子真的是困難重重。
「偵查科動用過警犬嗎?」。他抬頭問道。步嶺北點點頭,「線索在天唐郊區就斷了,汪銀根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孩子們身上的氣味完全消失,狗失去了目標。」
一心想知道沐家兄妹消息的安心也在書房里,她听見這句話立刻說道︰「爺爺,沐情頭上有我送她的紫河花種子的香氣,它是一種很特別的氣味,警犬能分辨出來嗎?」。
屋里的人眼楮都亮了起來,安驚天問道︰「安心能說說紫河花種子的氣味是怎麼個特殊法嗎?」。
「它的香味在停止使用三天以上才會完全消失,而且遇水不會褪味,當時我還跟沐情開玩笑來著,說她不用擦香香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沐情一直都在用它?今天是他們失蹤的第二天,那種子的香味應該還沒有消失,對不對?」步嶺北急切地問道。安心點點頭,
「應該沒有,因為我對沐情說過不能停止使用,不然就發揮不了藥效。沐情很想把頭上的疤治好,所以她不會間斷的。」步嶺北的眼神亮了起來,看向安毅然父子,
「安伯父,驚天,這是一個好消息,警犬只要始終能聞到這種味道,沐恩他們就有希望被找到。」
「家里還有這種花的種子嗎?」。老爺子看著孫女問道。「當然有,我一直給沐情留著呢,夠她用一個月的時間。我的秘密基地里這種花還有很多呢。」安心自豪地說。
「好,你把種子拿給我,我讓警局的人帶著警犬去搜索。」步嶺北一直沉重的心總算又恢復了活力。安心答應一聲向自己的房間跑去。
沐恩睜開眼時看見的是妹妹一張木呆呆的臉,兩眼沒有焦距,臉色蒼白的可怕。「沐情,沐情,」沐恩伸手推了推她,沐情沒有任何反應,和身邊的蠟像人一樣毫無生機。
沐恩著急起來,「沐情,你怎麼了,你說句話。」他忍著身上劇烈的疼痛,坐起來拼命搖晃著妹妹,沐情的目光總算看向他,
「哥哥你不是死了嗎?他們說把我們關在這里,永遠不給飯吃,我也會死的。」沐恩昏過去的幾個小時里,這個六歲的孩子經歷過的恐懼這一生恐怕都難以消除。
「沐情不要听他們胡說,哥哥會帶你出去的。」沐恩竭力安慰著妹妹,「你扶哥哥起來,哥哥帶你去找吃的。」沐情的眼里終于有了生氣,「哥哥,這里有吃的嗎?」。他們已經一天多沒有吃東西了。
「應該有的,哥哥會讓沐情吃上東西的。」沐恩每動一下都疼得汗流如注,如果身邊沒有妹妹,也許他就一直躺在那里,再也不想起來了。
沐情听說哥哥能找到東西吃,小臉上有了亮光,伸出小手把全身的力氣都用上了,沐恩才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哥哥,你能走嗎?」。沐情擔心地看著臉色灰敗,腳步踉蹌的哥哥。
「沐情去把那邊桌子上的長棍拿給哥哥。」沐恩靠在石壁上不停地喘著粗氣,用手指著不遠處台球案上的台球桿說道。
這個客廳里的一切全是照著錢曉彤生前的喜好設計制造的,美女,台球,吧台,應有盡有。沐恩在看見吧台上一瓶只剩一半的紅葡萄酒時,激動地想挪步過去,「噗通」一聲,他摔倒在地。
「哥哥你怎麼了?」沐情全身哆嗦了起來,剛剛失去哥哥的恐懼感,讓她對任何異常情況都充滿畏懼。
「沐情不要怕,哥哥心太急了,你快把桿子拿來。」沐情兩手抱著桿子,拖著它一步步向前挪。幾頓飯沒有吃,身體沒有一絲力氣,但是她知道哥哥不能倒下,她必須把桿子送到哥哥手里。
沐恩接過台球桿,靠著它的支撐,終于可以向前挪動了。他慢慢挪到吧台邊夠到了那瓶葡萄酒,打開蓋子,一股酒香和著葡萄特有的甜味鑽進他的鼻孔,他覺得世界上再沒有比這更美味的東西了。
「哥哥,上面有什麼東西?」吧台的高度比沐情高一些,她根本看不見台上的東西,「是葡萄酒,沐情可以喝幾口,不過不能多喝,不然醉倒就麻煩了。」
「好,我要喝。」沐情接過酒瓶,一天多不吃不喝的饑渴讓她接過瓶子就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大口,沐恩急忙奪過酒瓶,
「不能喝了,再喝就醉了。」沐情舌忝了舌忝唇邊灑出來的酒漬,滿臉意猶未盡的樣子,眼巴巴的看著哥哥,「哥哥,再讓我喝幾口吧,太好喝了。」沐恩看著妹妹渴望的眼神,又看了看酒瓶上的酒精度數,還好,是低度葡萄酒。
他拿過一只酒杯,倒了大半杯遞給沐情,「喏,喝完這些,再不能喝了。」沐情高興地答應一聲,接過杯子幾口就喝光了。沐恩擔心找不到食物,手里的葡萄酒可以勉強支撐他們活下去,所以他只抿了一小口,再沒舍得喝第二口。
「好了,哥哥帶你去找吃的。」沐情听話地挪開盯著酒瓶的目光,緊緊跟在哥哥的身後,也許是葡萄酒的作用,沐情的情緒很亢奮,小臉紅撲撲的,話語也多了起來。
沐恩剛有些欣慰,胃里就一陣翻滾,他「哇「的吐了幾口,惡心的感覺仍然存在,頭也開始眩暈起來,他不禁疑惑起來,剛醒來的時候並沒有這種感覺,為什麼突然出現這種情況?
沐情的表情開始反常起來,她不僅話多,還不停地打著哆嗦,眼中興奮的光芒和她平時的乖巧文靜大相徑庭。這酒里有問題!沐恩立刻驚慌起來。
「哥哥,我還要喝。」沐情一臉祈求的神色。「不能喝!」沐恩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這個老混蛋,竟然在酒里下了東西,他算準了他們兄妹餓了一天多,見到能吃能喝的肯定會急不可耐地吃(喝)下肚去。
「哥哥,給我!」沐情竟然去奪他手里的酒瓶,沐恩又氣又急,把酒瓶對著石壁狠狠扔了過去,「 」的一聲,酒水四濺,玻璃和酒水撒了一地。
「哇」的一聲,沐情哭了起來,「壞哥哥,壞哥哥,我肚子餓,你不給我東西吃,還把好喝的酒砸爛了不給我喝。」沐恩因為喝的少,還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他不停安慰著哭鬧不止的妹妹,但是沐情的表情越來越反常,
「哥哥,我心里難受,就想喝……」沐情開始像打擺子似的顫抖起來,沐恩嚇壞了,他知道這是一種毒品上癮的征兆,他曾經看過一個《遠離毒品》的宣傳片,知道有人一次吸毒就能成癮,妹妹難道……
「哥哥你快給我再找酒喝,我現在就想喝……」沐恩抱住妹妹蹲在牆角突然放聲大哭起來,他十歲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到了極限,再也撐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