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妍連著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學校突然要把校慶和元旦兩台匯演合二為一,而時間只有兩個星期,她是學校文體部的負責人,為了圓滿完成領導交給的這項政治任務,她放下一切雜務,全身心投入舞蹈編排之中。
學校文體部一共有7位老師,3名體育老師,4名音樂老師。音樂老師中正牌出身的只有2位,那2個半路出家的,根本不能指望,而2位正牌音樂老師,都是只懂樂理知識,彈彈唱唱還能幫上忙,但舞蹈就是門外漢了。
只有她是科班出身,G大藝術系畢業,音樂舞蹈樣樣精通。特別是舞蹈,當年要不是身體出了毛病,她也不會屈尊來到這個小學當個舞蹈老師。好在學校領導慧眼識珠,沒有讓她蒙塵,各種大型文藝匯演和歌舞競賽基本都是她擔綱編排。
連續三天排舞排到十點多鐘,她感到身心俱憊。這些孩子越來越不能吃苦,稍稍排練晚一點就叫苦連天,有的受不了苦干脆半途退出,讓她的心血付之東流。
幾位協助她的同事只有兩、三位真正想幫她把節目搞好,其他幾位始終是旁觀者的態度,說一句干一點,不說就不動。更有甚者在背後說著風涼話等著看她的笑話,她深切感受到想要干出點事業來真是太難了。
她站在舞蹈排練室的窗前,透過玻璃向外看去,窗口正對著學校的操場,不知哪個班級的學生們正在上體育課。體育老師站在一個鞍馬前,神情嚴厲地監視著學生們一個個從鞍馬上躍過,不時有女生助跑到鞍馬前突然停下,不敢跨過那個高度,體育老師的臉黑成了鍋底。
一個小蘿卜頭從隊伍里閃了出來,快速的助跑,到了鞍馬前一個漂亮的跳躍,側舉的雙手像乳燕的翅膀,柔軟的腰肢與修長的雙腿協調得恰到好處,落地時一個漂亮的上舉動作,整個身體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楊。整套動作干脆利落,一氣呵成,身體的柔韌性和彈跳力讓人嘆為觀止。
蘇妍的眼楮一亮,她的舞蹈正缺一個能壓軸的靈魂人物,從剛剛小姑娘的動作來看,好像有一定的舞蹈功底,這個機會不能錯過。蘇妍立刻行動,幾分鐘就來到操場前,她舞蹈演員的身材和藝術家的氣質一出現在同學們眼前,立刻引起孩子們一陣羨慕的贊嘆聲,
「快看!我們學校的大美人蘇妍老師來了!」
「耶!氣質好美!」
「走路都像跳舞似的,太有風情了。」
「听說她老公可緊張她了,到哪里都跟著。」
安心站在隊伍里一邊欣賞漸漸走近的美人,一邊听著同學們的八卦。體育老師看見蘇妍,恭敬地喊了一聲「蘇部長好。」
原來的體育老師彭湃在汪銀根倒台後,已經回到中京被提拔為分局的局長,現在的這位是大學畢業才分來的新人,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
蘇妍點點頭,疏離的氣質給人一種冷面美人的距離感,她伸手一指隊伍里的安心,「你,出來。」
安心前後左右看了一圈(其實右邊她根本不用看,因為她就是第一個,右邊沒人。)
「就是你,小蘿卜頭。」蘇美人又說了一句,隊伍里一陣轟笑聲,安心的臉「縢」的紅了,惱怒地看向蘇美人,有你這樣打擊人的嗎?你長得漂亮只管漂亮好了,我長得不高礙你啥事了?體育老師看著滿臉通紅的安心,有些同情地提醒道,
「蘇部長叫你出來,還愣著干什麼?」
安心不甘願地從隊伍里走出來,隨著她的走近,蘇妍眼里的神情越加滿意,不是她的個子不高,而是年齡太小,和同齡人相比,她的個頭算是佼佼者。外形氣質也很不錯,是塊舞蹈料子。
「跟我來。」她甩下一句轉臉就走。安心悲哀地想,這就是美人的優勢,永遠不用考慮別人的感受,任性而為我行我素。
到了舞蹈排練室,蘇妍靠在壓腿的欄桿上,問道︰
「學過舞蹈嗎?」。安心下意識點點頭,突然想起那是前世的事了,但是頭點過了,不能再點回來。
「喜歡什麼類型的舞蹈?」蘇妍繼續不冷不熱地問道。
「印度舞。」蘇妍的眼光一亮,這可不是一般人能跳的舞蹈,「能跳幾個動作給我看看嗎?」。
「沒有音樂我可能跳不出節奏感。」安心說道,實際上她是沒有信心,畢竟很長時間沒跳了,她不知道能不能跳好。但是剛剛體育課上她跳鞍馬時,覺得身體的彈跳力和柔韌性明顯比以往強了許多,她猜想一定是那些花草結丹的作用,心里多少有了些信心。
「不要緊,我只想看看你的協調性。」蘇妍的語氣柔和起來,知道節奏就好,這是印度舞的一個關鍵。
安心回憶一下印度舞的幾個經典動作,身體突然動了起來,一個標準的「三道彎」造型出現在蘇妍眼前,送胯,抖肩,搖頸,雙臂似千手觀音的弧度,翹起的蘭花指,瞬息萬變的面部表情,無一不讓蘇妍滿意到驚喜,太好了,有這樣一個舞蹈精靈,她晚會壓軸節目不用愁了。
「好,停下來吧,會唱嗎?」。蘇妍隨口問了一句,安心一愣,顯然誤會了蘇美人的意思,
「只會唱幾首我喜歡的,其他幾首不能用印度語唱,但是曲子我會。」安心因為喜歡印度舞,連帶著學會好幾首印度原文歌曲,她始終覺得只有用印度語才能唱出原汁原味的歌曲精髓。
「你會唱原版印度歌?」蘇妍簡直要樂暈了,這是不是上天可憐她這幾天的辛勤付出,給她送來了意外的驚喜?
「都會哪幾首?」她故作平淡地問道,實際上心髒激動得像要跳出來,這是關系到整場匯演的關鍵,她必須搞清楚。
「呃…有《吉米來吧》,《天竺少女》,《阿拉瑞普》。」
「你會唱《阿拉瑞普》?」蘇妍的柳葉眉高高挑起,冰封的丹鳳眼里透出些溫暖的人氣,見安心點頭,她繼續問道︰
「知道它的含義嗎?」。安心再次點頭,
「它是我最喜歡的一首印度歌曲。」也是我最喜歡的,蘇妍在心里說道。
「你的舞蹈是誰教的?」能教出這樣一個精靈似的孩子,應該不會是無名之輩。
「從電腦上學的。」
「什麼?」蘇妍簡直聞所未聞,從電腦上學的?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我的許多東西都是從網上學的,沒什麼稀奇。」安心故作淡然。
「你叫什麼名字?」蘇妍的腦海里突然跳出一個信息,聯想到她剛剛所在的班級,一個人的名字呼之欲出。
「我嗎?安心。」果然是她,她兒子所在班級傳得神乎其神的天才兒童,她終于相信兒子不是吹噓,不再責怪兒子拿別人是天才來搪塞她。
「你就是安心?知不知道你的同學怎麼稱呼你?」安心愣住,這和跳舞有關嗎?老師的跳躍性思維太讓她無語了,難道這也是美人特性?
「目前知道的是‘大神’和‘小超人’。」安心老老實實說道。蘇妍「噗嗤」一樂,滿室生輝,「我兒子他們稱你是‘人形計算器’,說你的速算無人超越,連計算器都比不過。」
「哪有那麼夸張,我和計算器比差遠了。」
「但是你獲得了全國小學生奧數競賽一等獎,這是真的吧。」安心點點頭,蘇妍突然拍拍腦門,「扯遠了,扯遠了,我們還是來說說舞蹈的事吧,我想給你編排個印度舞參加學校匯演,有沒有興趣?」
「有。」安心前世唯一的業余愛好就是印度舞,這一世她不想把它荒蕪了。
「怕吃苦嗎?」。蘇妍真是被現在孩子的嬌氣嚇怕了,她不想再半途而廢了。
「我確實怕吃苦的東西,不過如果需要吃苦精神,我還行。」蘇妍嫣然一笑,小丫頭挺有幽默感,「我和你們班主任打個招呼,每天下午第三節副課不要上了,來這里練舞,這個舞蹈要花些功夫。」
下午第三節課,乒乓球室,半決賽按照原定計劃進行,選手和啦啦隊員基本都到齊了,步沐恩的眼神不停瞟向劉流他們那一方,始終不見那個小身影,他突然心生煩躁。身邊女生的鶯聲燕語也成了惹他煩心的噪音,看著他皺起的眉頭,身邊的同學問道︰「沐恩你怎麼了?不會怯場了吧?」沐恩調整一下面部表情,
「沒什麼,腦子有些暈。」
「不會影響比賽吧?」沐恩正想回答,對面的問話聲引起他的注意。
「安心怎麼沒來?」郭威儀問道,劉流嘆口氣,「被蘇美人抓去當差了。」
「哪個蘇美人?當什麼差?」郭威儀越發迷惑。
「蘇美人你都不知道?看來你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劉流感嘆道,「我們學校鼎鼎有名的舞蹈老師,文體部部長蘇妍哪。」
「她讓安心去跳舞?」劉流看他一眼,總算開點竅了。「她……會跳舞?」郭威儀想想安心的小身板,不知道她穿上跳舞的衣服會是什麼樣子。
「我哪里知道,前幾天我們班文藝班長胡麗麗說,學校要把校慶和元旦匯演合二為一,要同學們報名參加節目,我听說我們班已經報上去了,不知怎麼回事,昨天體育課上蘇美人突然看中安心,把她帶走了,安心回來說,老師想讓她參加一個舞蹈,下午第三節課就去排練了。」
說到這里劉流突然來了興趣,「哎,威儀你能想象安心那個小蘿卜頭跳舞的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