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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蜷縮在破舊的木板床上,被褥雖然是新的,但是薄薄的一層木板,根本抵擋不了冷氣從床下鑽進本來就沒有熱氣的被窩里。二月初的海邊氣候陰冷潮濕,偶爾有海風透過破落的窗口吹進來,像刀子似的割著她女敕滑的皮膚,她兩世為人都沒有受過這樣的苦。
從叔叔家離開以後,拿著那本媽媽給她的存款折,存折里每個月高敏都會按時打進一筆錢,這幾個月已經累計到兩萬多了,存折的秘碼是媽媽讓她自己設置的,她沒費周折就從自動取款機提取三千元錢,一路打的到了火車站,上了D市通往濱海鎮的火車。
沒想到到了地方令她大失所望,這里根本不是她重生前居住的樣子,她記不清他們家是何時搬來這里居住的,但是記憶中這里高樓林立,車水馬龍,是有名的富人居住區,名字也不叫濱海漁村,而叫濱海區。
如果不是在地圖上研究了那麼久,確定這里的位置沒有錯,她說什麼也不會相信這就是她前世居住了十幾年的地方。眼前一片破敗景象,擠擠挨挨的磚瓦房,低矮陳舊,到處懸掛著殘破的漁網,隨處停放著破舊的漁船。唯一沒變的就是那片蔚藍的大海,她還記得爸爸說過,之所以選中這里居住,就是因為你媽媽喜歡這里的海。
每當媽媽心情難過的時候,她就推著媽媽來到海邊,面對大海的時候,媽**臉上平靜而愉悅。她曾經陪著媽媽看過日出時的大海,瑰麗而溫馨,也看過夕陽西下時的大海,恬靜而深遠,有一次媽媽用口語對她說了一句,
「不知道海的那一邊是什麼樣子。」當時她還說,能是什麼樣子,一定和這里差不多。現在想想,媽媽是說中國之外的地方吧。她為了爸爸放棄了自己出國深造的機會,為了爸爸頹廢了整個人生,心里始終是不甘的吧,可是為了她,媽媽把一切都承受下來了。
所以這一世她走出了國門,去看看她前世沒有看過的風景,去繼續她前世沒有完成的事業,她應該為媽媽高興的,可是為什麼心里酸酸的,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
機場那一瞬間的驚鴻一瞥,她確定媽媽看見了她,並且認出了她,但是她沒有停下腳步尋找她,媽媽是選擇了自己的人生吧。她知道她不應該計較媽媽拋下她,媽媽前一世為了她一事無成,這一世就應該遵從自己的心願,活出和前世不一樣的精彩。但是心里就是有一種委屈,尤其是現在,她覺得她好像被所有人都拋棄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黑黑的腦袋伸了進來,
「娘讓我問問你,想不想到海叔公家里去看電視。」這是一個黑黑壯壯的七八歲小男孩,常年被海風吹拂的皮膚粗糙而黝黑,但他有一雙特別明亮清澈的眼楮,烏黑的頭發,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讓她想起非洲的那些黑人也是這樣黑黑的皮膚,雪白的牙齒。
「太冷了,我不去。」安心縮了縮身子,海叔公家里也是這樣冰冰冷冷的,她覺得這里的人們抗寒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強。男孩的臉上露出羞愧的神色,小聲說道︰
「我們家沒錢,燒不起火坑。」安心展顏一笑,她很喜歡這里人們的單純樸實,毫無心機,這也是她為什麼一直窩在這里的原因,如果是在前世那樣的環境中,她這樣一個小女孩單身出來,早就有人打她的主意了。但在這里,她只是稍稍說了個謊,說她和父母一起來這里看海,不小心走散了,必須在這里等他們來找她,這里的人們毫不懷疑地相信了她,安排她住進這家據說是全村還算不錯的家庭。
「你不去,那我自己去了,一會有好看的動畫片,你可不要後悔喔。」小男孩還在試圖說服她,他很喜歡看眼前小女孩甜甜的微笑,她的樣子和電視里那些孩子一樣,不不,比她們還要漂亮。可是他發現她今天一直不開心,總是皺著眉頭,他想讓她高興起來。
「那你……想不想去鎮上玩,那里有很多好玩的東西。」安心剛想說她不去,門外傳來一個有些氣喘的聲音,
「海生,海生,你在屋里嗎?快幫娘一把。」小男孩急忙跑出去,不一會拎著一只竹籃進來,把籃子放在桌上,他急切地從籃子里拿出兩串還冒著熱氣的烤肉,把其中一串塞到安心手里,說道︰
「我娘到鎮上買的,可好吃了。」然後自己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不一會,一串烤肉就進了他的肚子,他眼巴巴地看著安心手里的肉串,
「你怎麼不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怎麼辦呢,我的食量很小,吃不完這串肉哎。」安心故意皺著眉頭。
「真的嗎?你真的吃不完?」小男孩問道,安心肯定地點點頭,小男孩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
「你吃剩下的我保證給吃完,不讓它浪費,爸爸說浪費食物是不對的。」安心哪好意思讓他吃自己的口水,
「要不這樣,我們一人一半,好不好?」
「好!」小男孩暗暗慶幸自己的運氣好,娘難得買一次好吃的,剛剛那一串,他根本沒有品出味道就進了肚子,現在小女孩說她吃不完,正好可以讓自己再解解饞。
站在臥室門外的女人含笑看著小女孩耍著善意的小聰明,把自家那個憨頭憨腦的兒子哄得高高興興。女人長得很秀氣,細眉細眉的,皮膚雖然不白,但很細膩,一頭青絲被她利落地盤成一個 ,用一根銀簪子別在腦後。一身碎花棉襖,黑色的粗布棉褲,雖然打著補丁,但很干淨。
「娘,你看,安心說她吃不完,我和她一人一半。」小男孩高興地舉著烤肉炫耀道。女人模著男孩的頭,慈愛地說道︰「海生有福氣,妹妹知道照顧你。」
「啊?誰照顧我?」小男孩貪婪地吃著烤肉,口齒不清地問道,婦人一笑,沒有再說什麼。
安心從臥室里向客廳張望,說是客廳,其實就是兩間大屋,一分為三,用兩堵泥牆隔開,中間一間既是客廳又是餐廳,兩邊的半間就成了臥室,安心睡的這間,原來是海生的,自從她來以後,海生就和他父母擠在一張床上,讓安心很是過意不去。但是她也知道她在這里住不長久,等她心情平靜下來,捋清思緒就會離開這里。
婦人走進安心的房間,手里拿著一個大布包,她把布包放在安心的床上,打開來,竟然是一套棉衣,桃紅色的碎花棉襖,黑色的細紋棉布褲,拿開棉褲棉襖,底下露出一雙和棉襖同樣布料的一雙虎頭虎腦的小棉鞋。
「阿姨看你很怕冷,就給你買了一套棉衣,你們城里人講究,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心意。」安心的心里瞬間充滿溫暖,眼楮澀澀的,在家里受到家人的寵愛,她認為那是理所當然,但是如今在這個偏僻的窮困小鎮上,仍有人這樣貼心貼意的對待她,怎不讓她感動。
「謝謝玉如阿姨,我很喜歡。」她伸手撫模著柔軟的新衣,心里說不出的溫暖。她知道這個家主要依靠這個女人調制海鮮小吃的手藝賺點小錢,男人是個只知道埋頭打漁的老實人,冬天不能出海,就去外地打工,掙點辛苦錢,前幾天回家才給女人捎回幾百塊錢,留著過年用的,她怎麼好意思用他們的辛苦錢。
「玉如阿姨我有錢的,你不用給我再買東西。」安心知道這時候她要是拿出錢給眼前的婦人,肯定會讓她很難堪,這是一份心意,是金錢不能衡量的。離春節還有十幾天的時間,安心覺得在她離開這里之前應該為這個家做點什麼。
「你一個小孩子和父母走丟了,身上能有什麼錢,不要和阿姨客氣了,這衣服也值不了幾個錢。」婦人說著把新衣在安心身上比劃了一下,含笑說道︰
「安心長得漂亮,穿什麼都好看,你要不要試試?」
「好。」安心不忍拂去她的一片心意,心里也很喜歡這透著溫暖氣息的棉衣。她很快月兌掉外面的羽絨外衣,套上了新衣。安心很佩服這個婦人的眼光,衣服大小很合身,桃紅色的顏色襯著她女敕生生的小臉,透著一股喜慶味。
「娘,安心妹妹真像年畫里那個提著鯉魚的女女圭女圭。」海生睜著一對清澈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安心傻看。
「呵呵,海生說得對,安心和那個年畫女圭女圭真的很像呢。」婦人指著客廳里前幾天才買回來的一張帶著日歷的年畫,上面那個一臉喜氣,扎著雙 ,唇紅齒白的小姑娘真的和她有幾分相像。
「海生你現在想不想去集鎮上玩了?」安心趁著海生娘出去忙乎的空隙,問海生道,海生的眼亮了起來,
「想啊。」但是一會兒之後又蔫頭耷腦地說道︰「到集鎮上坐馬車一人五角錢,我沒有錢,剛剛我是想哄你起來玩才說去集鎮的。」
娘才趕早集賣了東西從鎮上回來,決不會再讓他花閑錢去玩耍。要不是冬天是捕魚的淡季,他早就和大人們一起出海打漁,根本不會這麼悠閑,所以寒假是海生最喜歡的假期。
「我有錢,是爸爸媽媽給的壓歲錢。」安心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錢,她沒敢把百元大鈔露出來,怕這孩子心里驚異偷偷告訴他娘,她就辦不成自己想辦的事了。
「這麼多錢啊,你爸爸媽媽很有錢嗎?」。海生睜大眼問道。安心在心里汗了一把,就這十幾塊錢的零花錢,在這個小少年的認知里,她就是個有錢人了。她想起在安家過的錦衣玉食的生活,和他們相比真的是太奢侈了。
「也不是很有錢,這是我攢了好幾年的零花錢。」對不起,不是我忽悠你,我實在是想為你家做點什麼。
「那你……舍得嗎?」。海生忽閃著淳樸的大眼楮,真心實意地問道。
「舍得,等我爸爸媽媽找到我,他們一定會給我更多的零花錢,誰讓他們把我弄丟了呢?」安心說這話時心里泛起一陣酸澀,是的,他們為什麼把她給弄丟了呢,讓她如今不知何去何從。海生看見安心好不容易開心起來,一提到弄丟的事,臉上又露出難過的表情,就急忙說道︰
「那我們快走吧,我和我娘說帶你去海叔公家玩,好不好?」安心知道如果不說謊,海生娘是決不允許他們去集鎮的。安心很干脆地答道︰「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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