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袁丞翾抬起一側的眉。
他原本打算,如果她很粘人,或是朝他露出一絲迷戀的表情,他還是會鐵了心放手不管,偏偏她說起「bye」這個字,居然比他這個男人還要干脆,讓人……讓人反而擔心起她的安危!
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啊?
袁丞翾心底忍不住深深嘆了口氣。像她這種固執的女人,只會挑起男人想征服的劣根性,再加上老妹的護航,面對她,他似乎只有舉旗投降的份。
可亮重新拉著行李箱轉身,但還來不及跨出一步,他馬上就一把搶過她手中的行李。
「啊——」她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猝不及防的身體重心轉移讓她顛了一下腳步。
袁丞翾運動神經極佳,立刻反應,一只大掌抓著她的行李,另一掌輕輕握住她搖晃的肩頭。
兩人突然間貼近,盡避只有短短一秒鐘,一陣從她烏黑的秀發飄來的清新淡香仍竄進他鼻端。
充滿潔淨感的清香,讓袁丞翾忍不住想深深吸口氣。
這是什麼牌子的洗發精?抑或是她常洗頭發所散發出的自然香氣?令人好想將臉深深埋入其中,再將這份清甜用力摟進懷里……
在他短暫失神的瞬間,可亮已彈開身子,蹙著眉轉頭瞪向他,一手撫著胸口,語氣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喂,你……」
他現在又想干嘛?跟她搶行李,還好心出手扶她一下?不對喔,有點怪怪的……
「回去住我那里吧。」袁丞翾話一出口,才赫然驚覺自己說了什麼。
這應該是他最不情願說出口的一句話,可是他竟然如此輕易就月兌口而出!
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
「好可怕,我居然出現幻听耶。」可亮懶懶的看一眼被他搶過去的行李箱,假裝疲累地打了一個大呵欠。
拜托,他要她滾她就滾,現在教她回去她就回去,這是教她把尊嚴往哪里擺?放在地上給人踩嗎?
「你沒听錯,跟我回去吧。」袁丞翾俊臉緊繃,隱約擺出千百萬個不願意的痛苦表情。
听見她這麼說,他真想把剛才吐出的那句話收回來,用力咽下肚,可是話都已經說出口了,總不能因她一句小小的刁難就立刻打退堂鼓吧?
而且,他就不信說服不了她!
「你要我跟你住?」可亮伸出左手食指指著鼻子,一臉不可思議的夸張表情,眼神中透露出「我是不是听錯啦」的狐疑。
這個男人是不是忘記自己剛才是怎麼一臉厭惡的把她趕走呀?有點尊嚴的人,都不會因為他一句話就隨隨便便跟他回去好嗎!
袁丞翾挑高右眉,明顯看出她眼底有著準備跟人杠上的期待。吵架他不怕,他只對女人的眼淚過敏。
「對。」他繃著臉點點頭。事實上,是丞婷以「自由」為要脅,要他把房子讓出來給這個女人,然後自己滾去住飯店。
想也知道他哪可能照做,一旦住進那種冷冰冰的地方,別說靈感泉涌,他甚至連最基本的能不能好好休息一陣子都會成為很大的問題。
結果這個女人居然比他老妹還要有本事,不需要威脅,一個假狐疑真挑釁的表情,立刻讓他莫名其妙非要她跟他同住不可。
這股從未有過的論異感像一片烏雲,慢慢飄進他內心。
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卻又犯賤的有點期待……真是糟糕啊!
「我以為你很討厭跟人同住。」可亮好整以暇地道。這是他才剛說過沒多久的話,難道他這麼快就忘啦?
「我是。」他冷冷的瞥她一眼,以眼神示意她往他租來的那部車走去。
「但我別無選擇。」
「你有。」可亮對他搖搖頭,覺得他們還是先把話說清楚比較好,她實在沒興趣一直重復打包行李找住處的動作。
「嗯?」察覺她不肯前進的意圖,袁丞翾也跟著停住腳步。
「把我趕走。」她提醒他之前的確選了這個選項。
「我試過了,但不行。」袁丞翾忍住想嘆氣的沖動。
「為什麼?」她不懂。
「因為你是我妹妹的朋友。」
「就這樣?」可亮一臉狐疑,擺明了根本不相信事情有這麼簡單。
「對。」他冷著表情點頭,然後酷酷地問︰「你到底走不走?」
見她眉頭一皺,他心里剛閃過「慘了,她不吃這套」的想法時,她突然對著他,笑得一臉無害的模樣。
袁丞翾望著她笑得像個天使的樣子,瞬間心口被輕輕撞擊了一下,覺得她身上似乎發出閃亮的光芒……
這絕對是錯覺!
果然,下一刻,她馬上發揮讓他想把她掐死的天分——
「你那里有兩間臥房。」可亮無邪的笑容里多了絲陰謀的味道。
當時她是被突發事件嚇住,才會被他順利趕出門,可是現在她的大腦已經恢復正常運作,他休想憑著兩、三句話就借此打發她。
要她走,可以,要她回去……哼哼,可沒這麼容易。
她要讓他見識見識,女人可不是好惹的!
「所以?」袁丞翾臉色一沉,一雙寒眸瞬間眯起,嗅出空氣中頓時充滿陰謀的味道。
「我要住原本我住的那間房。」可亮開出條件,順便測試一下他的誠意有多少。
「那間比較大。」袁丞翾緩緩眯起眸子,抓著行李的手掌無聲握緊,手臂上的肌肉線條性感的浮現。
「當然,這是我一開始挑中它的原因之一。」可亮坦言,並不打算跟他打馬虎眼。
「那原本是我的臥房。」他咬緊牙關,臉部肌肉隱隱抽動,揚眸瞪著她。
「喔,但這一星期以來是我的。」她打算糾正自己稍早沒有好好站穩腳步的嚴重錯誤。
袁丞翾陰冷的視線緊盯著她,眼神里帶著獵鷹般令人畏懼的全神貫注與機警。
這女人的腦袋怎麼突然靈光了起來?他神色悶怒,晶亮的黑色眼珠在濃密的眼睫後方閃爍著光芒。
「你大可拒絕,我絕不勉強。」可亮朝他柔柔的一笑後,動手打算拿回她的行李箱。
袁丞翾並沒有遲疑太久,但還是費盡心力才下定決心。
「好。」他僵著表情答應,全身肌肉緊繃異常。
聞言,可亮瞬間刷亮了雙眼。
好?她有沒有听錯啊?
喔,他怎麼好像突然變得很好商量,虧她剛剛看見他不爽到極點的表情還有點被嚇著,原來只是紙老虎一只?
而且還是有錢到爆的紙老虎,沒事願意花六萬塊以上,讓不相干的女人去住飯店的慷慨有錢男人!
「好什麼?」可亮故作正經八百地問,心想,如果暗笑會得內傷,她現在大概已經暴斃了!
「那間讓給你。」袁丞翾俊臉上的一條肌肉隱隱抽動了一下,寬闊厚實的胸膛起伏甚劇。
「哇,那怎麼好意思?」她笑盈盈地看著他,至少還懂得要意思意思拒絕一下。
「不會,你就安心住下吧。」他諷刺地撇撇嘴。
「那三餐呢?」可亮仍繼續試探,對于得知他的底限究竟在哪里這件事顯得相當熱中。
她好想大笑,回整曾經欺負過她的人,原來感覺竟是如此美妙!
「各自解決。」袁丞翾以眼神嚴厲地警告她別得寸進尺。
「家事呢?」
「我會請人來打掃。」他怒極反笑地看著她。
「那需要我額外做些什麼嗎?」可亮將他臉上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看在眼里,心底差點笑翻了。
「有。」他不是笨蛋,憑她那點心思,根本瞞不過他閱人無數的眼楮。
「有?」雖然是疑問句,但她的語調听起來比較像「你居然敢說有」,帶著點囂張的味道。
袁丞翾的雙眼淡淡地掃過她略微吃驚的模樣,緩慢地扯唇諷刺道︰「離我越遠越好。」
幸好她不來一哭二鬧那一套,這點小奸小惡他還應付得了,勉強能忍受。
他嘴角又隱隱抽搐了一下。
「听起來好像勉強可以接受。」可亮轉了轉眼珠子,忍不住的笑意開始偷偷爬上嘴角。
「看來我們達成共識了?」袁丞翾嘲諷地撇嘴一笑,太陽穴不斷抽動。
「放心,我連踫都不會踫你一下。」她拍拍胸脯保證。
「听起來真教人放心。」
袁丞翾以極為諷刺的口吻冷哼,但這點惡劣的語氣絲毫撼動不了可亮早已飛揚的好心情。
「所以,我們是室友了?」她笑咪咪地問,開心的樣子仿佛剛打了一場大勝仗。
「和平共處。」他鄭重地道。
「當然,你可以把我當成空氣。」可亮心情極佳,覺得整個人像是輕輕飄了起來。
袁丞翾俊容冷然嚴肅,心底卻在嘆氣,最後緩緩地開口︰「這是我對你唯一的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