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隔天當姚萱萱醒過來時,早已日上三竿。
當那既熟悉又陌生的酸痛感自全身上下傳來,她有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又重生到了剛來到這世界的頭一天。
然而映入眼中那布置得精致的房間,很快讓她滅了那荒謬的猜想。
「夫人,您醒了?小少爺早上沒見著您正鬧著呢。剛女乃娘已經喂過一些米糊了,但小少爺仍想見您。」伺候她的丫鬟伊人一听到動靜,立刻走了進來,「夫人是否要將小少爺抱來看看?」
姚萱萱臉一紅,憶及自己睡過頭的原因,忍不住在心底暗罵那個罪魁禍首。
她輕咳了下,尷尬的道︰「先備熱水讓我洗浴吧,晚點再抱他過來。」
反正小知勤既然已經吃過,倒也不怕他餓著,現在不過是吵著要黏老媽而已。
待熱水端來後,姚萱萱坐在浴桶里,感覺緊繃的肌肉逐漸放松,這才吐了口氣。
沒想到昨晚居然就這樣和他發生關系了啊,她將頭靠在浴桶邊,感覺頗為復雜。
雖然兩人本來就是名義上的夫妻,這陣子又天天睡在一起,最後滾到一塊兒好像也是水到渠成的事。而且她對他亦有不少好感,要不然昨天也不會半推半就的讓他得逞,不過她一時間還是很不能適應自己身分的改變。
她知道,從今往後徐延英在自己心中已不僅僅是「小知勤的親爹」,同時也是她的男人。
嚴格說起來她並不排斥這樣的轉變,只是隱約覺得好像有些太快了,令她措手不及。
「哎,事已至此,想那麼多干嘛啊?」她拍拍自己的額頭。
她這身體早在一年多前就和徐延英發生過關系了,如今兩人又已是夫妻,她要是還妄想能離開他,跑到某個地方躲起來獨自生存,那才叫天真。
「別嫌了,姚萱萱,至少妳該慶幸那個男人是妳喜歡的……」她喃喃自語著,但話說出口後,自己也愣了下。
喜歡?原來她真的喜歡他?
前世時她雖然不乏追求者,但她成日忙著打工、念書、工作,從未多瞧哪個男人一眼,更不知道喜歡一個人究竟是什麼感覺。
變成萱草後,她所能接觸到的人只有徐老夫人以及當時徐家的兩名老僕,也就是梁家夫婦。
而徐延英打從先前在夢中不斷糾纏她,到後來更干脆直接出現在她面前,徹底入侵她的生活。
他對她霸道,卻也同時體貼,不許她抗拒他的靠近,亦讓她不想拒絕。
這樣看起來,除了他以外,她好像也沒其他人可以喜歡了吧?姚萱萱苦笑。
能有這樣一個男人,她到底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她喜歡他對她的回護,更欣賞他升了官後亦不忘戰友的作風。
她想心事想得太久,直到外頭的丫鬟怯怯來問她是不是該起來了,她才驚覺自己泡到水都涼了。
姚萱萱只得匆匆起身更衣,一面要人將小知勤抱來,一面讓下人來報告事情。
當她好不容易將家中的事情處理完畢,已經過了平時用午膳的時間許久,由于她身體還有些不適,著實沒什麼胃口,因此只看著女乃娘喂完小知勤,自己卻草草吃了幾筷子的菜就擱下。
「我還有些乏,想去睡個午覺,若還有其他事,等我睡醒再說吧。」她懶懶的拖著腳步走回床邊,一頭栽了進去。
當傍晚徐延英返家時,看到的就是他的妻與子,一大一小兩個人兒躺在床上,他揮了揮手,守在一旁的丫鬟和女乃娘便都識相的退下去了。
小知勤大概無聊很久了,一見到他爹立刻高興的咧開還看不到牙的嘴,啊啊啊的伸手討抱。
「小表精靈。」被兒子一逗,徐延英原先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好笑的將他抱了起來,陪他玩了好一陣子。
後來小知勤玩得累了,東倒西歪的睡去,徐延英將他放回床上,思緒還是繞回了先前煩心的事上。
今天上朝時,皇帝又旁敲側擊的問起了他的家事,雖然並未明說,但顯然壓根不相信萱草……哦,或者該說姚萱萱是他的妻子,而不斷想把和韻公主塞給他。
其實當初他臨時編出那謊言時,也沒奢求皇帝會真的相信,那時不過是想隨便找個堵住皇帝塞人過來的借口罷了,只要乍看之下找不到破綻就好。
反正當初他和萱草「成親」時的身分是平民,禮節自然不會像大戶人家那般講究,其他人也不好質疑真偽。
可他如今才發現,自己實在小覷了皇帝的決心。
由于上一代犯的錯,令皇室對他們徐家並無好感。可偏偏他徐延英卻又立下大功,讓皇帝不得不重賞,以避免寒了其他臣子的心。
但皇帝表面上賞歸賞,心中卻極不甘願,然而大齊國又的確需要他這樣的將才,使得皇帝內心充滿矛盾掙扎。
而另一方面,皇帝被迫授予他要職的同時,也擔心他在軍中聲望太高,很可能擁兵自重,因此欲將和韻公主下嫁給他,借此在徐府里安插眼線。
徐延英雖無反意,可也不想家中隨便被安插他人眼線,更別說還要他娶回那以驕縱出名的公主了。
原以為表明自己「已有糟糠之妻」就能打消皇帝的念頭,卻不料皇帝如此不屈不撓。
再看了眼床上的妻子,徐延英干脆也躺了上去,將熟睡的女人擁入懷中。
他知道自己昨晚八成累壞她了,只是在踫到她之後,他的自制力便統統化為烏有,只想一遍又一遍品嘗她的美好,不願放手。
過去他唯一有過的女人,便是從前的萱草,但盡避是同一具身軀,當時他對她卻只有滿心無奈,和一絲將她牽扯進自家的歉疚,卻對她完全沒有半分情愫。
可姚萱萱給他的感覺就大大不同了。
姚萱萱的一切反應,無論是被他逗得驚慌失措的模樣,還是陪著小知勤時的溫柔慈母樣貌,又或者是談到她過去工作時侃侃而談的神采,抑或是此刻甜美的睡顏,每一個她,都美麗得讓他別不開眼。
他想,是那具身軀中的魂魄不同了的關系吧?
即便是同一具身軀,他卻能夠清楚的分辨出姚萱萱和萱草的不同。
就在這時,姚萱萱忽然動了動,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你回來啦……」她的語氣里帶著一抹慵懶,听在徐延英耳里,只覺格外動人。
這陣子以來她早熟悉了他的擁抱和溫度,再不像剛開始睜眼發現身邊多睡了一個人時,嚇得差點把人踹下去——咳,其實不是她沒踹,而是她人小力弱,踹不動那個全身都硬邦邦的男人啊!
「天都黑了,妳可真能睡,看來小知勤愛睡是和妳學的。」他忍不住取笑道,覺得這樣的她實在太可愛了。
姚萱萱回過神,氣鼓鼓的指控,「還好意思說呢,不都是你害的?」說著還用手指用力戳著他的胸,可惜他的肉實在太硬了,根本戳不下去,真討厭。
「哦?我怎麼害妳的,說來听听。」徐延英興致勃勃的道,眼楮閃亮亮的。
她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七手八腳的撥開他掛在她身上的狼爪,「警告你喔,不準亂來!」
自從他知道了她穿越的秘密後,姚萱萱也就懶得再和他裝客氣。
這男人,對他越客氣他越會得寸進尺!
「萱萱。」他喚道,大掌一攬,輕易將她撈回懷里。
姚萱萱身體一軟,不知道為何每次听他這般喊自己的名字,她就會開始起雞皮疙瘩,並且全身力氣像被抽干似的。
「看起來妳很喜歡我喊妳的名字,」男人輕笑,「那我多叫幾聲可好?萱萱、萱萱……」
「夠、夠了!」她連忙制止,「你有話好好說,干嘛一直喊我?」
再讓他喊下去,她真不曉得自己會做出什麼沒出息的事。
「因為妳的反應很有趣。」
敢情他把她當寵物逗來著?姚萱萱氣呼呼的想著,正欲推開他,可他的頭擱在她頸間,自他口中呼出的熱氣熨燙著她敏感的肌膚,令她渾身酸軟,戰栗不已。
「徐延英,你別這樣……」姚萱萱深深鄙視輕易被美男計誘惑的自己,只是一想起昨晚的瘋狂,她又忍不住紅了臉。
昨天一夜縱欲太可怕了,她不認為自己現在還能再承受一次。
「放心,我只是想抱著妳。」他將她摟得更緊了些,不讓她掙月兌,「當然如果妳非要掙扎不可,那就不一樣了。」
真是無賴!姚萱萱在心底暗罵。自己怎麼就對這樣的家伙動了心呢?
可她又很孬的不敢挑戰男人的極限,只好乖乖在他懷里裝人形玩偶,任由他像模小動物一樣的模著自己。
徐延英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氛圍,一刻鐘過去,仍沒有放開她的意思,甚至連姿勢都不改變。
姚萱萱雖然覺得他的撫模很舒服,但總算還存有幾分理智,見他始終不主動開口,終于忍不住問道︰「不說說你的煩心事嗎?」
徐延英眉一挑,「我表現得這麼明顯?」
「嗯,你現在這表情跟你兒子惱我不陪他玩的樣子很像。」遺傳果然是神奇的東西,這對父子明明沒相處過多久。
「……」男人頓時無語。
「嘿,你真不說?」
徐延英本來沒打算和她談起這些,因為就算說了她也不能怎麼辦,這時代的皇權之大,是從所謂「民主世界」來的她無法體會的。
但她是第一個看出他有心事,而且還想听他說話的人。
許多人、許多事在他心中藏得太久,久到他從未想過和包括母親在內的任何人提起。
可今天,他卻忽然很想把這些事都告訴她。
「這事說來話長。」他輕嘆。
「你趕時間?」
「嗯?」
呃,現在和他說話越來越常忘記要切換成古代模式了。「我的意思是,你晚上沒其他事了吧?」
男人意味深長的瞧了她幾眼,似乎有些心動,但最後遺憾的搖搖頭,「算了,妳這身體太嬌弱,還是改天吧。」
「你腦袋里到底都裝了些什麼東西?」她咬牙切齒的捶他。
代溝啊,這絕對是代溝!跨越了不知幾百甚至幾千年的代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