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5年1月27日,二龍山炮台,喊殺聲槍炮聲此起彼伏。
下了一整天的大雪,已經被炮火溶化烘干,硝煙彌漫的山脊上,滿是燒焦的枯木和支離破碎的尸體。
郭二桿率領的警衛連,已經打退了日軍的五次集團沖鋒。兩百多人的加強連隊,傷亡五十多人,達到了整個連隊的四分之一。
不過,躺在山脊上的日軍尸體,少說也有三百具。
二龍山炮台的確是旅順港陸防炮台的核心,是一座真正意義上的堡壘,整個堡壘是由堅硬的花崗石堆砌而成,高大的胸牆上,布設的射擊孔錯落有致,不僅便于步槍射擊,還有用于野炮射擊的發射孔,可以形成交叉火力,幾乎沒有射擊死角。
清軍的無能,輕而易舉地把如此堅固的炮台丟給了日軍,而日軍的麻痹大意,又輕而易舉地把炮台丟給了章軍。
奪取炮台的章軍,吸取了清軍和日軍的教訓,他們不敢大意,當然,他們也不會無能
日軍在炮台上留下了十八門火炮,這里面有清軍原先配屬在炮台上的克虜伯野炮,也有日軍攜帶的山炮。
這敘炮巧妙地部署在半露天的地下掩體中,掩體上方有厚達兩米的花崗石穹頂,可以抵御日軍火炮的轟擊。發炮的時候,炮身前移出穹頂,一旦遭到日軍炮火攻擊,火炮可以迅速縮回到穹頂之下,隱蔽起來。
更為方便的是,火炮的彈意就設在炮位後方的地下掩體中,距離炮位只有七八米,炮手可以迅速補充炮彈。而日本人留下的炮彈,非常充足。
一天的戰斗中,十八門火炮居高臨下,憑借優越的地勢,施展出了猛烈的炮火,覆蓋了二龍山炮台周邊三公里範圍,打得日軍炮兵抬不起頭來,無法對攻擊部隊提供炮火支援。《》攻擊部隊只能在沒有炮火支援的情況下,向二龍山炮台發起強攻。
日軍的強攻遭到了二龍山上火炮和馬克沁重機槍的痛擊,日軍的進攻道路上,尸橫累累,好不容易攻到胸牆下,又不得不徒手攀登胸牆,而胸牆上的射擊孔層層疊疊,每一個射擊孔,都是日軍的噩夢,他們被蜷伏在射擊孔內的章軍從容絞殺。
攻擊二龍山炮台的,是隸屬于第一師團的西寬二郎旅團。
這個旅團的任務,原本是馳援乃木希典旅團攻佔營口,隨後發起山海關戰役,從而配合山東戰場的日軍,對大清國心髒地區直隸,形成夾擊之勢,這是日本新年攻勢的一個重要戰場。
戰斗任務下達後,西寬二郎旅團留下部分兵力擔任旅順的防衛,主力則是在金州集結後,連夜向海城方向急進,凌晨時分,先頭部隊到達海城,與乃木希典旅團匯合。
就在這個時候,傳來了旅順失守的消息。大本營不得不放棄山海關戰役,急令西寬二郎旅團和乃木希典旅團組成東方集群,回師旅順。
至此,日軍新年攻勢的三個戰場,山東、山海關和臨津江,因為旅順的失陷,有兩個戰場停止了進攻。只有山東日軍還在按照戰前的計劃發起進攻。
周憲章的戰役目標實現了三分之二。
西寬二郎旅團也是日軍的精銳,但是,這支部隊經過一整夜的強行軍,先是從金州趕到海城,又從海城回師旅順,一天一夜冒著嚴寒,行軍達五百里,到達二龍山的時候,已經是疲憊到了極點。
而且,這個旅團的建制並不完整,它的一個聯隊已經在旅順被周憲章殲滅,和他們的師團長山地元治一起,去見了閻王。
然而,在大本營的一再催促下,西寬二郎來不及休整,立即命令部隊向二龍山炮台發起強攻。
二龍山炮台是旅順的北大門,要想從陸路奪取旅順,必須先攻佔二龍山炮台。
大本營的嚴令,是西寬二郎驟然發起進攻的主要原因。大本營已經決定,放棄山海關戰役和臨津江戰役,同時,加緊山東戰役的進攻。
在山東戰場,日軍已經奪取了榮城,對威海衛側後方形成了圍攻之勢,與此同時,聯合艦隊死死封鎖了威海衛軍港的出海口,將北洋水師困死在了軍港中,就在昨天晚上,兩艘日軍魚雷艇乘著夜色,潛入威海衛軍港,向停泊在軍港中的鎮遠和定遠艦發射魚雷,並準確命中目標。這兩艘魚雷艇隨即遭受到了清軍海岸炮台的攻擊而沉沒,但是,今天早上,聯合艦隊驚喜地發現,定遠號的艦身傾斜,行將沉沒,鎮遠號擱淺,兩艘巨艦失去了戰斗力。
日軍用兩艘魚雷艇,換取了北洋水師兩艘主力戰艦。
這是一場巨大的勝利
日軍的登陸部隊隨即向威海衛側後方的陸防炮台發起了猛攻。戰役進展驚人的順利,日軍的先頭部隊第二師團,已經攻佔了三個陸防炮台,與此同時,第三師團和第六師團,分別向西北和西南方向清軍發起進攻,清軍兵敗如山倒,全線崩潰,日軍切斷了清軍陸軍增援威海衛的道路,整個威海衛成了一座孤島。
山東清軍不堪一擊,這讓大本營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把山東戰役打下去,直至消滅北洋水師,佔領整個山東
對于日軍而言,這是一場冒險。因為,在失去旅順的情況下,山東戰場的日軍將面臨一場沒有後方的戰斗。
所以,大本營要求,必須在三天之內奪回旅順,從而徹底解除山東戰場的後顧之憂。
然而,與山東戰場的情形形成鮮明對照的是,精銳的西寬二郎旅團,在二龍山下,遭到了章軍的迎頭痛擊。
一連五次沖鋒,日軍死傷慘重,卻無法撼動二龍山炮台分毫。
疲憊到了極點的日軍,不得不暫停進攻,等待乃木希典旅團的援軍。
西寬二郎的炮兵部隊原本火力就不是很強勁,遭到二龍山炮台炮火的壓制,難以給予進攻部隊提供有效的火力支援。西寬二郎準備等待乃木希典旅團到來,兩個旅團的火炮集中起來,形成強大的炮火,壓制二龍山炮台的炮火,再發起進攻,否則,沒有炮火支援的強攻,等于是白白送死。
二龍山炮台的槍炮聲漸漸平息下去。
地堡中,連長郭二桿卻在對張作霖咆哮:「張作霖你個狗日的,竟敢救日本人你狗日的是連長,老子也是連長,而且,老子這個連長比你資格老的多二龍山炮台上,老子說了算老子的命令就是,不要俘虜這些狗日的日本人,該給旅順的老百姓償命」
攻佔黃金山炮台的時候,師直屬營二連的連長陣亡,周憲章就火線提升張作霖為二連連長。因為二龍山炮台是旅順港的北大門,地位極其重要,日軍必然會死戰奪取二龍山炮台,為了加強二龍山炮台的防御力量,周憲章在奪取整個旅順後,命令張作霖率領二連,趕赴二龍山炮台,增援郭二桿。
張作霖也知道,郭二桿是章軍中的老資格連長,和周憲章有著過命的交情,而且,郭二桿是個練家子,當初在中安堡,張作霖就領教過他的利害,也不敢和郭二桿硬頂,只得指著身後的一男一女說道:「郭二桿,我你到底講不講理,不是我救他,是這個女的死活護著他,媽的,這女子可是咱們大清國的人,而且沒了一條胳膊,怪可憐的。」
那男的穿著日軍軍服,肩上佩戴少佐軍餃,而那女子則是穿著一身粗布衣裳,渾身血跡,臉色蒼白,只有一條胳膊。
男的就是日軍的騎兵大隊長麻野義男,女的就是麻野義男從日本兵手里救出來的那個大清國女子。
麻野義男的騎兵大隊遭到警衛連的突襲,全軍覆沒,只剩下他一個人,抱著那女子,跑到一條山谷里藏起來。西寬二郎旅團向二龍山發起進攻的時候,麻野義男和那女子夾在了日軍和章軍之間,進退兩難。
本來,麻野義男完全可以跑到日軍那邊去。可是,也不知是怎麼了,麻野義男突然覺得,這場戰爭與他無關了,他只是一個旁觀者,他甚至對日軍產生了一種難言的厭惡,他不願意再和日本軍隊為伍。
何況,他不忍心丟下這個可憐的大清國女人,她的一條胳膊沒了,如果丟下她,在這冰天雪地里,她只有死路一條。
麻野義男抱著這個可憐的女人,在山谷里亂竄,躲避日軍和章軍的槍彈。
就在剛才,日軍的一次的攻擊,遭到了張作霖的反突擊,張作霖親自率領他的連隊,沖下了炮台,把日軍逐下了山脊。在反突擊中,張作霖遇到了麻野義男。
按照周憲章的命令,章軍在旅順作戰,不要俘虜。這不僅是要為旅順的百姓報仇,更為重要的是,章軍是孤軍作戰,處理日軍俘虜極為麻煩,要管吃管住,還要分出人手來看管他們,而且這些日軍極為頑固,稍不留意,就會死灰復燃。把他們留在炮台上,就是後患。
張作霖正要干掉這個日軍少佐,可是,那少佐懷里的女人,也不知是哪里來了力氣,竟然用自己的身子,死死護住這個日軍少佐,搞得張作霖無處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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