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唐朔而言,他的第一次十殿大比就這麼結束了。
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玉槐氣味,讓人聞著心曠神怡。有樂聲從遠處飄揚,偶爾伴隨著幾聲清脆的鳥鳴聲,撫平煩躁和苦悶。白色的輕紗飄蕩,燻爐中煙霧裊裊,更有水波之聲陣陣在耳畔回蕩,讓人感到仿佛身處仙境一般。
唐朔緩緩的睜開眼楮,映入眼簾的是掛在床榻上的輕紗。在恢復意識的瞬間他就清醒過來,立刻查探身體的情況。五個氣種都好好的沒事,身上的一些皮肉傷被人悉心的包扎好了,至于被陳明的劍氣傷到過的經脈似乎也被人有獨門手法調理過。
他的空間戒指和妖獸空間都沒有被人取走,只是身上帶血的衣服被人換下,現在穿的是一身白衣。
在他沉睡的時候,身體自動運轉起天星訣,星力運行過的地方,傷口盡復,如今他除了氣種的力量被削弱了一些,需要引氣之外,並沒有什麼大礙。
唐朔翻身下床,驚奇的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奇妙的地方。他所睡的床是放置在一個古樸的六角亭榭之中,這亭榭里只有一張床,旁邊放了一個香爐。亭榭的周圍掛滿了幔紗,三面環水,只有一條石路,兩旁豎立著銀色的宮燈柱,也不知通向何方。
他走到亭榭邊上,將幔紗撩起,看到一片碧波蕩漾,水波輕輕拍打著亭榭的石壁,發出了柔和的聲響。
他又听到琴聲傳來,韻律優美而又悠長,節奏舒緩得讓人忍不住側耳仔細傾听起來。
就在唐朔听著入神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清冷的女子聲音。
「你醒了。」
唐朔一驚,壓根就沒察覺到這女子到來,轉身望去,卻是一呆。
只見身後一名白衣女子亭亭而立,容貌絕美無雙,眉宇中帶著不可侵犯的冷傲,手中正拿著一支碧簫。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唐朔感到這女子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不過一下子又想不起來。
「哼。你身上的傷並不重,祝師兄卻將你送至我這里,看來他的確對你另眼相看。」
她這麼一說,唐朔猛地想起來自己究竟在哪里見過她了。
水井里的那個怪女人!
「王允見過師姐。」唐朔打了個寒噤,趕緊對她行禮。他怪女人見了幾個,感到眼前這個恐怕是最不好惹的,總之禮數備齊,伸手不打笑臉人,總是沒錯的。
那女子收了碧簫滿意的點點頭,說道︰「還算識時務。」
唐朔露出一絲苦笑,他滿心的疑問,猶豫了一下,問道︰「不知師姐怎麼稱呼?此地是何處?這十殿大比……後來究竟怎麼樣了?」
白衣女子冷冷的說道︰「問題真多。你睡了四天,十殿大比早就結束了。這里是第二殿的素心齋,也是我的住處。」
「如果你不是祝師兄拜托照看之人,我才懶得把名字告訴你。」那白衣女子面無表情,頓了一下後說道︰「我叫左千凝,你叫我左師姐就可以了。」
左千凝看起來二十出頭,容貌可以說是唐朔見過的女子中排前三的美麗。聶小燕和軒轅婉兒雖然也給唐朔驚艷的感覺,但是她們的身上卻沒有左千凝這股華貴雍容的氣度。打個比方,聶小燕的容姿猶如一朵火芙蓉,軒轅婉兒更像空谷幽蘭,而左千凝則是風華無雙的牡丹。
最奇異的是她身上還透著一股濃濃的冷森之意,讓人不得親近,這兩種氣質在同一人身上體現,居然一點都不奇怪,就好像她生來就是這般脾氣。
「王允見過左師姐。」唐朔規規矩矩的行禮,雖然沒听說過左千凝的名字,但是他入門這麼久也就在大比上看到過第二殿的人,既然是祝雲卿拜托她照顧自己,想來左千凝的身份應該不低。
「恩。既然醒來你可以自行離去了。第二殿只收女弟子,若不是看在祝師兄的面子上,怎可能容你一個男子在這里住上四日。」左千凝淡淡的說道。
不過唐朔卻從她的話中感到一絲異樣。她開口閉口兩次提到祝雲卿,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
他想起那一日晚上左千凝從祝雲卿院落中的那口水井里飛出來,神色不由變得古怪起來。
不過,既然左千凝不提,唐朔也不會主動說起,他正準備離開,誰知那左千凝又叫住他。
「等下。」
唐朔一怔,問道︰「左師姐還有何吩咐?」
左千凝遲疑了一下,說道︰「祝師兄曾說,你若醒來,直接前往第七殿的大殿。」
唐朔笑了笑,說道︰「多謝左師姐告知。小弟告辭。」
「等下!」
他剛走了沒幾步,那左千凝居然又叫住他。
「左師姐還有何吩咐?」
要不是這左千凝的性子看起來冷傲,唐朔幾乎要以為她是在反復玩自己了。不過他對于救治過自己的女子心懷感激,也不和她計較那麼多,依舊耐著性子,微笑著問道。
左千凝眉頭微微蹙起,對唐朔說道︰「我有些好奇,王師弟你究竟練得什麼功法,沒有丹田竟然還能和天級高手打個旗鼓相當。」
她听說了唐朔是被陳明所傷,而且還是傷在地滅彈上,祝雲卿將他帶來,左千凝為他仔細治療的時候,驚悚的發現唐朔竟然丹田破損根本不能修煉真氣。人都有秘密,她原本想將這件事情壓在心里不過問,但轉念一想又轉變了主意。
唐朔眉頭一皺,聲音冷了一些,對左千凝說道︰「這件事情很重要麼?我勸左師姐還是不要隨意探知他人的**比較好。」
「哼。百魔宮中對弟子的培養方式向來寬松,你是自廢丹田修煉旁門左道也好,有其他奇遇種種都與我無關。總之,我只想問你一句話。」
唐朔怔了怔,說道︰「小弟洗耳恭听。」
左千凝咬了咬下唇,放低聲音說道︰「那天夜里的事情,你到底有沒有和祝師兄說起過?!」
唐朔眨巴了一下眼楮,搞了半天原來她擔心的是這件事情啊。他隨即說道︰「我今天第一次見到左師姐,不知道師姐說的是何事。也有可能,我身受重傷之後忘記了一些事情,還請師姐見諒。」
听他這麼說,左千凝放下心來,眼神中的冷意稍微減淡了一些,說道︰「既然是這樣,你去吧。放心,你的秘密我也會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的。」
唐朔笑了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如此緊張,不過他明白了一點,那就是這左千凝肯定對祝雲卿有意思!
他和左千凝達成了無聲的默契之後,正欲離開,卻又是一陣琴聲傳來。唐朔心中一動,問道︰「左師姐,這琴聲真是好听,不知什麼曲子,何人彈奏?」
左千凝說道︰「這是十絕煉心曲,有寧神靜心的功效。至于彈奏之人,與你無關,你還是少打听的為好。」
她這麼一說,唐朔倒也不奇怪,第二殿向來神神秘秘,平日里幾乎都不出殿門,見不著幾個人,當下也不強求,轉身走向亭榭外的石路。
一路無語,出了素心齋之後立刻就有第二殿的外門弟子接引帶他離開。
就在唐朔走後不久,素心齋的水岸亭榭中出現了一條紅色的曼妙人影,抱著一張琴,幽幽的望著唐朔離開的方向。
「人已經走了,聶師妹你就別看了。」左千凝的神情變得柔和了一些,對那紅衣女子說道。
原來這彈琴之人正是第一殿的嫡傳弟子聶小燕。唐朔受傷昏迷的這幾天,她終日在亭榭旁彈奏十絕煉心曲,就是希望唐朔能夠早日醒來。
左千凝看著聶小燕紅腫的雙手,柔聲說道︰「你這是何苦呢?直接告訴他其實這幾天你一直在他身旁不好麼?」
聶小燕搖了搖頭,說道︰「他的丹田全是因為我破損,他雖然對我如常,但我怕他心里其實是怨恨我的……」
「傻妞,我看他不像這種人。再說,他比你想象中的強多了……」左千凝淡笑道。她外號素心聖手,在天元大陸上大大的有名,是西原帝國中數一數二醫者,一手針術出神入化,無人可比。在查探唐朔傷勢的時候,就為他的體魄吃了一驚。發現他丹田破損後,左千凝曾經想仔細探究唐朔身體中的奧秘,但是無論她用何種手法探查,總是被一股奇異的力量給阻擋,便絕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也許是左千凝的安慰起了作用,聶小燕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她說道︰「對啊,我也沒想到他現在竟然變得那麼厲害,竟然可以和第五殿的嫡傳弟子一較高下。凝姐姐,我跟你說,當初剛剛遇見他的時候,還是個新人,在鬼裕島上歷練,那時候我一只手就可以碾死他。」
左千凝還是頭一次听聶小燕說這種事情,當下吃了一驚,心道︰這王允好強的修煉天賦……
她看到聶小燕的神情中流露出甜蜜的笑意,只有陷入戀愛的女子才會有那種表情,也許她自己壓根都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心中輕嘆了口氣。
「小燕,你別忘了,你可是聶家的女兒……」
聶小燕神色一變,低聲說道︰「那又如何了?我還沒有許配人家,就還有機會,有選擇的權力。」
左千凝無言以對,聶小燕身為第一殿的嫡傳弟子,境況可能比她還好上一些。一想到自己的事情,她的眼中不由流露出一絲黯然之色。
「好啦,不談這些,既然那臭雜役醒來了,我也先回去了。多謝凝姐姐這幾日的關照。」聶小燕沖著左千凝甜甜一笑,如此說道。
左千凝笑道︰「我們之間還用得著這麼客氣麼?去吧,若是有空閑的時候,再來與我共奏。」
「恩!」
聶小燕應了一聲後召喚出飛鳳,很快就離去了。
左千凝獨自一人站在亭榭之中,落寞的望著天際,喃喃說道︰「你至少還有選擇的權力……我卻是連半點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