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凌霜一把放開抓住冷玉軒衣袍的手，不無鄙夷地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青靈峰的？」
冷玉軒軟弱無力地歪倒于地，吐出一口夾雜著碎牙的粘稠鮮血，語色含糊地說道︰「前嶺竹舍中的書房外布置有禁制，除了寒翻海和有鑰匙的人無人能夠出入。你們走後，我也在外面布置了一個禁制。你一進入，我就知道你回來了。」
冷玉軒的話讓寒凌霜十分吃驚，因為他完全沒有感覺到禁制的存在。好在冷玉軒的修為雖然高于他，實力卻不如他，不然他今天怕是有來無還。
寒翻海的金丹之中自然也有禁制之術，但卻沒有查探是否有禁制的術法，心想著以後要多學習關于禁制的術法才行，寒凌霜繼續問道︰「九轉金身決有什麼奇特之處，為什麼你們都要爭奪？」
冷玉軒聞言一愣，緩緩說道︰「九轉金身決是少有的能從窺靈期就可以開始修煉的天階象術。修煉了九轉金身決的人，體質上遠超靈修，甚至連專修形神之術的象修和融合了金精石鼓所煉法寶的器修都難以比肩，是所有修真者都覬覦的術法。雖然我利欲燻心，更多的卻是受人逼迫指使。像我這樣的實力，怎麼敢去爭奪九轉金身決，當年之事我也只是被人擺布的棋子，實非我願。希望你明鑒，饒我一命。」
言畢，想到自己為人利用，多年來毫無收獲，今天卻被碎去靈徑，冷玉軒不禁聲淚俱下。
寒凌霜皺了皺眉，對冷玉軒自取滅亡的抽泣嗤之以鼻，說道︰「當年之事，又是誰指使你，都有哪些人參與。希望你能夠一五一十的從實交代，不然日後若是讓我知道你對我有所欺瞞，定讓你灰飛煙滅！」
冷玉軒身軀一戰，顫聲說道︰「其實我也了解的不多，我只是听命行事。十三年前，我還只是上清派的副門主。寒擎天，也就是寒翻海的兒子，是太乙門正宗的四使之一。有一天同為當時正宗四使之一的葉子修找上了我，告訴我寒擎天得到了千古奇術九轉金身決，讓我參與他們的行動，幫助他們斬殺寒擎天一家。事成之後，他會給我十顆地階上品丹藥，便助我從淬丹初期提升到淬丹後期。要知道，地階上品丹藥，我身為分支門主，每年也就只能拿到一顆。所以，本就沒有選擇的我也就答應了。」
言語之間，匍匐在地的冷玉軒不忘抬起頭觀察寒凌霜的神色，見他面色便沒有什麼變化，又繼續說道︰「九月初九，是寒翻海的生辰之日。每年的那一天，寒擎天都會和他的妻子湘詩語一起返回青靈峰探視當時身為上清派門主的寒翻海。葉子修讓我在寒擎天回來的前一天，趁寒翻海不注意，開啟了太乙門的守護禁制，放了兩個凝神期的大能進來，埋伏在青靈峰下。我實際上也只幫他做了這一件事，並沒有直接參與他們之間的爭斗。所以，請你不要怪罪于我，我都是被逼的。」
冷玉軒越說越覺得自己罪孽深重，深怕寒凌霜最終會饒不了自己，連連在地上叩頭，以示悔過。
「哼！」寒凌霜冷哼了一聲說道︰「繼續說，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冷玉軒戰戰兢兢地說道︰「九月初九那天，葉子修自己帶了其他幾個凝神期以上的大能圍攻了正趕回青靈峰的寒擎天和湘詩語。當時，寒擎天修為已到凝神後期，湘詩語更是已經到了神游中期，但她有孕在身，難以全力發揮。兩人以寡敵眾，卻是憑借著自身高超的實力，絲毫不落下風。據說和葉子修一起前去埋伏的眾人，除了葉子修和另外一人身受重傷之外，無一幸免，全被擊斃。」
說到此，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那場戰斗的冷玉軒心中也是欽佩兩人的實力之強，讓他望塵莫及。又想到自己走錯一步，遭到了今天的報應，恐怕再也沒有機會達到那種高度，心中又是一陣黯然。
寒凌霜看著冷玉軒忽然不語，面色變幻，卻也懶得理會他心中的百般滋味，冷聲問道︰「然後呢？」
冷玉軒提了提自己的心神，繼續說道︰「寒擎天夫婦也是受了重傷，匆忙逃回了青靈峰，卻沒有想到，早有人埋伏在山下。那兩個修士都到了凝神中期，如若放在平時自然不是寒擎天夫婦的對手。只是當時那兩個修士卻逼得寒擎天自爆金丹，和兩人同歸于盡。湘詩語悲痛過度，又在戰斗中動了胎氣，產下寒傲雪就死了。我趕到時，寒翻海已經在場，湘詩語也已死去，寒擎天自然是尸骨無存。這些就是我所知道的了。」
寒凌霜已大概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但仍有許多疑惑未解，便問道︰「我爺爺的傷又是重何而來？」
冷玉軒聞言，面色一沉，有些不情願地開口說道︰「如果我說出實情，你發誓不取我性命。」
寒凌霜眉目一皺，厲聲道︰「廢話少說，你今日若是不說，我就將你帶走，讓你受盡百般折磨，直到我達到凝神之期，搜你魂魄。」
冷玉軒看寒凌霜神色變得難看，也不敢再做要求，無奈地說道︰「鬧出這麼大的事，明眼人都知道是內鬼和外賊勾結所為，我自然要找人背黑鍋。恰好當時另一位副門主莫子愁正好在前一日出過棲霞山，又是最後一個趕到現場的。我就順水推舟，將黑水潑到了莫子愁的身上。莫子愁和寒翻海修為相當，都已是淬丹後期的修為，兩人脾氣都十分火爆，平日又素有矛盾。莫子愁不滿寒翻海質疑他，兩人一言不合，交手起來。因為當時寒翻海正在氣頭上，下手沒有留有任何余地，結果一掌將莫子愁當場打死，自己也因此受了莫子愁一掌。他的傷就是那時候留下的。」
寒凌霜听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冷玉軒斃命當場，但為了獲知消息，隱忍著問道︰「之後呢？」
「之後，正宗派人來調查此事。所有參與此次爭斗的人，要麼被葉子修收走，要麼在寒擎天自爆金丹時被炸的尸骨無存，所以沒有找到任何線索。因為寒擎天在太乙門聲望輩分極高，正宗的人不得不請動當時本門三聖中唯一沒有閉關修煉的秋水寒，用衍天術卜算。只是秋水寒衍算之後，只字未提葉子修之事，反說是莫子愁覬覦九轉金身決，勾結外敵所為。更說，事發之前，有人用了或缺術，遮掩了天機，阻擾了衍天術的進行，以致于無法衍算出敵人身份，這件事也就因此不了了之。」想到秋水寒可能才是幕後的最大主使，冷玉軒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寒凌霜已經听出冷玉軒話中的含義，問道︰「秋水寒當時是什麼境界？」
冷玉軒答道︰「我修為低微，自然是不知道秋水寒的確切修為。不過唯有達到大乘期之後方能稱聖，所以……」
寒凌霜心頭一驚，大乘期乃是飛升仙界前最後一個階段，卻是沒料到自己修行的九轉金身決，竟連大乘期的大能也有覬覦之心，不由心生忐忑︰「你是怎麼知道九轉金身決在爺爺身上的？」
冷玉軒答道︰「寒擎天雖然死去，但畢竟他曾擁過九轉金身決。而且通過秋水寒之口，寒擎天擁有過九轉金身決的秘密也傳得人盡皆知。九轉金身決本就是傳說中的術法，連大乘期的秋水寒都不能免俗窺覷，其他人自然是更不用說了。因為寒翻海是第一個趕到現場的人，又在眾人趕到之前收走了湘詩語身上的所有法器。所以大家都流傳九轉金身決在寒翻海身上，我也只是跟風懷疑罷了。直到你當日救寒傲雪時，顯現出傳說中修煉了九轉金身決後獨有的金身異象，我才確認的。」
寒凌霜已知大概，又問道︰「當年參與殺害寒擎天一家的都有哪些人，尤其是你口中所說的那個存活之人又是誰？」
「這個我就著實不知了」冷玉軒見寒凌霜面有疑意，趕忙解釋道︰「連秋水寒都可能參與的事情，自然是不會輕易把那些人的身份透露出來。我其實只是他們手中最渺小的一顆棋子，所以…」
寒凌霜看冷玉軒的神情，著實不像是在撒謊，問道︰「林沫染是不是也曾參與此事？」
「在當年事發之前，林沫染未曾參與。只是事發之後，人人都對九轉金身決擁有窺覷之心，林沫染和其他幾個長老也是不例外。」冷玉軒現在只希望把更多的人牽扯進來，以分化他在這件事中需要擔當的罪責。
寒凌霜听得面如寒霜，神色冷淡地問道︰「道無己是不是也參與了此事，他又在哪？」
冷玉軒知道自己今天怕是什麼也瞞不住，只好說道︰「上次你們走後，葉子修追你們不上，回來就將所有人的記憶清洗了。唯有道無己曾遇到過一位大乘期大能，受他指點。那位大能也在道無己的靈識之中留下了一抹道痕，以葉子修的修為無法抹去，也就無法侵入道無己的靈識。道無己又不肯和我們合作，副門主之上的人命簽又都在正宗中，殺之不得，所以我就將他關入了鎖靈牢之中。」
「你帶我去見他。」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後，冷玉軒在寒凌霜眼中已經沒有了任何價值。寒凌霜也恨不得立馬將他擊斃，但是听到副門主以上的命簽都在正宗之中，他不得不有所顧忌。
冷玉軒畏縮地從地上緩緩爬起，低眉順眼地瞅了圓目怒睜的寒凌霜一眼，向明心谷方向走去。
寒凌霜卻是不知冷玉軒被自己碎了靈徑，厲聲喝道︰「你不會飛麼，不要給我拖延時間，要不要我踢你下山！」
冷玉軒也不知道寒凌霜是故意諷刺還是真不知道，面帶苦色地說道︰「小爺，你有所不知。我靈徑剛被你所毀，體內靈力盡散，周圍靈力又為氣吞山河扇所吞，如果此時催動金丹，只怕是會造成道心受損。」
「哼！」寒凌霜卻是不管不顧，飛起一腳將冷玉軒踢出數十米，一揮氣吞山河扇，追上在空中如車輪般旋轉了數圈，不得已硬是催動金丹中靈力以穩住身形御空飛行的冷玉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