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實在是過于漫長的夜晚。
從各種角度來說,都是讓人身心俱疲的一段時光,如果要用小說來比喻的話,就是差不多有將近十章的篇幅。
如果這一切真的是小說的話,拜托作者趕快棄坑吧。
最後在身為一家之主的大介拍板決定下,克子成為了高阪家的一員,當然,是暫時性的食客而已,這一點京介會用生命來保證。
而且對方喜歡的是奈亞子和漫畫才對,在這個大前提之下,京介最後也放棄了掙扎。
至少比起八阪家的寄居者奈亞子,克子添麻煩的能力要弱多了……只要對方不會心血來潮燒上點東西,還可以當成座敷童子供著——畢竟這個世界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和平,而且京介的**權也正在受到不明組織的侵犯。
京介在今天夜晚睡覺前所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偷偷將床底下的「少年之煩惱」——寫真集給好好起來,然後塞進了更隱秘的地方。
順便一提,寫真集大部分是死庫水以及女僕之類的,如果嚴格來說按照露出度劃分應該是全年齡,不過從另一個角度講,比起被發現了全0果或半0果的十八禁雜志,這些東西的擁有者更讓別人有變態的感覺。
而電話中那個叫做c的少女說話口吻則明顯已經把京介給當做變態了。
念叨著毫無營養的禱告,精神已經極度疲憊的京介幾乎是在倒在床上的一剎那就睡了過去,雖然床上還隱約殘留著奈亞子的和克子所糾纏時留下的體香,不過這原本會對青少年的精神衛生造成影響的氣味被已經四大皆空的京介給無視了。
希望明天早上醒來後,這僅僅只是一個夢……
在思維渙散,意識徹底陷入黑暗之前,京介如此念叨著。
————
虛子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
這是一個夢。
幾乎是剛看見對方的一剎那,京介便如此斷定了。
因為,那個虛子露出這種眯起眼楮,軟綿綿的微笑之類的,根本就不可能嘛,雖然虛子僅僅是因為性格使然的關系所以還是有露出過笑容的時候,不過在京介的映象里虛子大部分時候都只會露出嘴角稍微上斜那種程度的笑容而已。
而唯一一次例外的時候,少女一邊放聲哭泣,一邊露出了打心底里發出的笑容的樣子,在京介的記憶中僅僅只有一次。
「太好了……京介……真是、太好了……」
看著從嚴重的傷勢中蘇醒過來的自己,少女拼命想要止住眼淚,一邊對著自己露出了笑容。
青梅竹馬的虛子也是京介第一個回憶起的人。
面前面帶微笑的並非少年的青梅竹馬,但是,那個出現在虛子臉上笑容卻帶給了京介一種不可思議的熟悉感,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這樣對著自己微笑過一樣。
「你、是誰?」
不可思議的是,雖然這僅僅只是一個夢,但京介似乎也能夠好好集中自己意識的樣子。
「我是誰麼?」
一瞬間,對方的臉上露出了有些寂寞的神色,但很快,對方又繼續朝著京介露出了笑容。
「現在,虛子小姐才是陪伴在小京身邊的青梅竹馬小姐才對呢。」
小京。
雖然似乎是對京介的稱呼,不過在少年的記憶里,從來沒有人這樣稱呼過自己。
「不對哦,小京。」
對面的「虛子」鼓起了臉頰。
「以前幼兒園的時候虛子小姐不就是這樣叫小京的嘛,是上小學後小京說‘不要用那麼幼稚的稱呼叫本大爺,從今天起,要叫本大爺殘響死滅!’,所以虛子小姐才慢慢改口的哦。」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還有,請去死上一次吧,小學生時代的我。
「咳咳……那樣的小京也很可愛哦,而且殘響死滅應該比中學時代的制服超人好听一點吧?」
因為想象力比小學時代更加豐富,所以黑歷史也帶上了更加濃厚的廚味。
雖然少女似乎慌張地想要去安慰京介,不過卻給予了少年更加沉重的打擊。
「對不起對不起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對不起對不起拉低了人類的平均分對不起對不起爸爸媽媽桐乃對不起拉低了世界的gdp什麼的都是我的錯……」
京介保持著otl的姿勢開始懺悔了。
「嗚嗚嗚……小京、小京偶爾也會很帥哦!我可是一直在看著小京呢!」
「一直?」
「是啊,一直——一直在看著。」
有著虛子外貌的少女,仿佛嘆息一般輕聲訴說著。
「小京那讓人感到悲傷的夢想,因為太悲傷的關系,所以自己也不願意想起來呢。」
少女伸出了手,輕輕撫模著京介的臉頰,而少年被對方滿是思念的眼神注視著,一時間失去了動作的能力。
京介想要抓住什麼向著少女伸出了手——
——時間不夠了呢。
然而,少女的身影卻驀地模糊了起來,仿佛倒映在水中的景象,被一只無形的手給攪亂了,京介的手穿過了少女所在的位置,空空如也。
——如果會感到痛苦的話,即便不想起來也沒關系。
——小京現在,是在延續著夢想。
——所以,請小京把我忘記吧。
「……你到底是誰?」
看著少女逐漸渙散,即將消失的模樣,雖然壓根想不起半點和少女有關的記憶,但京介卻本能地感到焦躁了起來。
聲音逐漸遠去,只剩下了一種從無邊黑暗中墜下的暈眩感。
——我、僅僅只是、一段記憶罷了。
夢,終究會蘇醒,朦朦朧朧的光芒包圍了視界,似乎要將京介從這個曖昧的空間里推走。
——一段,被保存在亞里亞中的記憶……
————
京介睜開了雙眼。
右手保持著平伸出去的姿勢,夢中少女的臉頰那柔軟的感覺似乎還殘留在手心里。
——不對,我應該根本就沒有模到她的臉吧?
而且,比起臉頰,手心里的東西似乎更加柔軟一些。
感到納悶的京介向著自己伸出手的方向望了過去。
然後剛好和面無表情的克子四目相對,而京介的右手,此時則正放在克子那不大不小的胸部上。
正因為克子面無表情,所以給人的不協調感更加強烈。
「京介,那個公主到處都找不到……」
妹妹那嫌麻煩的聲音和自己房間的開門聲一同響了起來。
「……」
「……」
「……少年,我的胸部怎麼了嗎?」
下一刻,妹妹大人的尖叫聲響徹了整個高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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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間里,穿著黑色風衣,戴著護目鏡的少年正蜷成一團顫抖著。
在發出粗重喘息聲的少年身邊,有手掌那麼大,雙翅上浮現著火焰的巨大飛蛾如同標本一樣靜靜棲息在狹小的房間里唯一的家具——床上,仿佛在用那對眼楮注視著少年一般一動不動地朝向少年的方向。
鏘啷。
在門被推開,少年抬頭向有光芒照射進來的方向望去的一剎那,飛蛾的翅膀顫動了一下。
不過在看清楚來人後,少年松了一口氣,然後重新坐了回去。
進來的是兩個少女,其中小個子的少女看上去大概只是一個小學生,而另一個少女的臉上則帶著狐狸面具,露出銳利目光的雙眼隱隱透著怒火盯著少年。
「京介!」
嬌小的少女發出了仿佛哭泣一般的聲音沖了過來,似乎想要撲進少年的懷中,但卻被少年本人豎起手來制止了。
「別過來,我現在的情況不算糟糕,不過你現在撲上來的話,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
少年露出了和往常一樣笑嘻嘻的表情說著俏皮話。
「有那麼擔心我麼?愛理?」
「誰、誰擔心你了?大笨蛋!」
少女鼓起臉頰露出了鬧別扭的神色,而在這時,戴著面具的少女開口了。
「愛理,請你先出去一會兒吧,我有話想和冥咆講。」
「我、我也要听!」
「放心吧,待會兒會單獨給你留下時間的。」
「我、我才不稀罕呢!」
面具少女帶著調侃的語氣讓愛理「騰」得滿臉通紅,轉身「蹬蹬蹬」地跑開了。
房間里重新安靜了下來。
在名叫愛理的少女離開後,留下來的少年與少女仿佛約好了一般同時沉默了。
「……你是怎麼想的?京介。」
僵持了一會兒後,少女先開口了,而這一次,她直接稱呼了少年的名字。
「我打算怎麼做和你沒有關系吧?瓢蟲」
雖然語氣嚴厲,不過兩人的口吻更像是樂隊的主場和伴奏因為意見不合而在吵架。
「哦?借著我和詩歌詳攻引開harukiyo,自己跑到中央本部大鬧特鬧將愛理救了出來,然後被老搭檔霞王給攆地走投無路,之後二話不說將那孩子扔在蟲羽,還裝模作樣地警告‘這孩子是愛理,不是c’,不讓她加入我們,然後自己又去找harukiyo……你到底在想些什麼,京介?還是說……你蠢得什麼都沒想呢。」
少女自面具上方露出的修長眉毛在顫抖著,一副似乎隨時都會發飆的模樣。
「而且……愛理那孩子可能沒發現,不過你身上那股糊味可瞞不過我,harukiyo那家伙大概把你烤了個八分熟吧。」
正因為平常是溫柔兼具有極強領導力的類型,所以此時少女口出諷刺的模樣就更加容易看穿。
「啊……的確如此,我欠你不少人情呢,瓢蟲。」
不過可惜的是,將遲鈍作為標簽一樣貼在額頭的少年此時完全沒有注意到,隱藏在少女刻薄話語下的擔心。
「……哼!」
那副公事公辦的語氣,讓少女更加焦躁了。
「我……冥咆的能力,可以壓制和促進成蟲化,這一點你知道吧。」
「……嗯,沒錯。」
正因為如此,對于附蟲者來說,少年既是天使,也是惡魔,既可以賜予希望,也可能帶來絕望。
「一直以來,我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想要看看能不能夠喚醒缺陷者,但是最後,成功喚醒了的,包括冬螢在內,只有幾個人而已……而在兩年前,冥咆還是作為影冑,醫治摩理的時候——」
花城摩理,一個讓利菜心情復雜的名字,有著獵人這個稱號的少女,為了能保護摯友一之黑亞梨子,現在和最強的附蟲者,惡魔郭公同屬于特環東中央支部。
「喚醒附蟲者的手法,‘回憶起自己的夢想’,影冑有著那個可能性,而我必須要從特殊型里想辦法。」
因為浸父那扭曲的存在中,蘊藏著最極端的感情。
「難道……」
瓢蟲——利菜的腦海里浮現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你猜的大概沒有錯。」
少年歪著嘴角,露出了苦笑。
「我觸踫了浸父的碎片。」
少年平靜地訴說著關于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然後在過去的那個時候,與最強的特殊型附蟲者harukiyo戰斗時,影冑變成了冥咆。」
並非是眾人所認為的亞成蟲化,而是兼具同化型與特殊型的,更加極端的變種,自火焰中誕生,穿越冥土盡頭,響徹大河彼岸的咆哮——
「所以我能夠察覺到,中央本部打算在愛理——c的身上做些什麼。」
所以少年的「蟲」,有著與其特征毫無干系的火焰紋路。
「現在,我需要更加強烈的刺激,來激活浸父的力量。」
平靜的語氣,卻訴說著無比瘋狂的話語。
「京介……你想要,成為怪物麼?」
已經驚呆了的少女喃喃念道。
「——不。」
少年有力地回答道,凜然的雙眼中,蘊含著的是從未褪去半分的強烈意志。
「我,會結束附蟲者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