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
我喜歡你,在我自己也沒有覺察的時候。
我喜歡你,即便這份感情連傳達出去也不允許。
所以——
你能不能,有一點點喜歡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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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拳將京介ko的虛子轉過身去,甩動著馬尾的匆匆背影一閃而過,奔跑發出了「啪嗒啪嗒」的響聲,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我做錯了什麼?」
即便遲鈍如京介也能夠覺察到虛子的不對勁,如果真是因為被自己看見**而耿耿于懷的話,青梅竹馬的心情應該更加沮喪或者害羞才對。
一雙微涼的小手按上的京介的額頭,仰躺在地板上的京介向後抬起了頭,愛理衣正仿佛要安慰少年一樣用手輕輕拍打著京介的臉頰。
「哪……小愛,你也覺得是我的錯?」
少女加大了拍打的力道,無言地肯定著京介的話。
「……因為,京介是個笨蛋。」
愛理衣輕聲說道,鼓起臉頰的少女賭氣般的不去看京介,而是盯著虛子離開的方向。
「……我也是這麼認為。」
京介目不轉楮地盯著天花板。
剛才虛子回過頭去的一剎那,少女臉上的表情,他並沒有看漏。
「把女孩子弄哭的男孩子是最糟糕的呢。」
從角落里英姿颯爽地走出來的涼子,看了一眼虛子離開的方向,然後在京介旁邊蹲了下來,用手指戳著少年的臉頰。
「你以為這是誰的錯啊……」
無奈吐槽的京介揮手趕開了涼子的手指,一邊從地板上坐了起來,罪魁禍首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她才是整個事件的起因,不過依照涼子的性格,或許真的就是如此認為的。
「當然全~部都是京介的錯了。」
涼子用理所當然的口吻說道。
「……哼。」
似乎並不打算反駁涼子的話,用手輕拍著褲腿的京介站了起來,雖然剛剛在地板上轉體了有三周半,不過少年的衣服上其實並沒有沾上灰塵,會這麼做的原因,只不過是京介想要掩飾自己的無言以對罷了。
「小愛,味噌湯在鍋里還有,等會兒其他人起來後記得要先加熱一下。」
「知道了。」
表情變得明朗起來的愛理衣點了點頭。
「我先出去一下——」
「記得,要早點回來,不然涼宮同學醒來的時候,看見你們兩個都不在的話可是會發脾氣的。」
在京介身後,響起的是涼子一如既往的溫柔語調。
但是在那平緩的語氣里,卻多出了一點兒不太一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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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懷念吧?」
望著京介背影消失的方向,從涼子的口中說出的話讓愛理衣瞬間如同炸了毛的貓一樣警惕了起來。
「……什麼意思?」
愛理衣狐疑地打量著涼子。
絲毫不在意少女略帶敵意的目光,收回視線的涼子朝愛理衣露出了笑容。
「積累在京介身體里的東西,作為與過去的他最親近的你,應該能夠分辨出來才對。」
「……不會。」
「嗯?」
「……不會把京介交給你們,絕對不會。」
面前的少女仿佛守護著自身領土的小動物一樣發出了略帶威脅的壓迫感。
「原來如此,你也覺察到了吧。」
冥咆留在京介身體里的東西,渡過了無限輪回中漫長的時間,現在已經開始誕生出了屬于它自己的姿態。
愛理衣大概並不知道由于涼宮的願望而回溯的時間,但卻覺察到了少年本身的變化。
「我可沒有在打什麼壞主意,不如說,現在我們的目的應該是一樣的才對。」
仿佛為了以示清白,涼子舉起了雙手,雖然這個動作看起來缺乏說服力與實際意義。
「同樣的……目的?」
「嗯……」
看著兩人消失的走廊拐角,涼子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為了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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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在干什麼呢?」
擅自期待,又擅自失望,京介大概也會覺得困擾吧。
虛子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容,對于少女來說,想要告訴京介的事情其實非常簡單——與一姬所說的不同,她並不想邁出那一步。
即便是無法擁抱的距離也沒有關系,只要互相伸出的手在還能夠觸踫到的距離就足夠了,對于少女來說,所謂的願望就是如此簡單的存在。
但是——
自己所希望的距離,並非是理所當然——
在另外一個京介的世界里,少年與自己並非是青梅竹馬。
曾經緊握在一起的,現在卻只剩下自己單方面抓著少年的衣角,哀悼著兩人之間曾經的過去。
過去深信不疑的羈絆,或許比自己想象中更加脆弱……不,牢固什麼的,說不定從一開始就只是假象罷了。
「明明就說過,不會放開這只手的。」
雖然僅僅只是小孩子,卻能夠讓人鼓起勇氣笑容。
「……那個,大騙子。」
——虛子比我想象中還要堅強呢。
不對。
其實我一點兒也不堅強。
不如說大部分的時候都在害怕,面對涼子時害怕,面對怪物時害怕,連看見京介露出與平時不一樣的神色時,也會感到害怕。
所以——
拜托了,請不要離開我身邊。
少女顫抖著嘴唇,無聲地念誦著這注定無法傳達出去的祈願。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當虛子回過神來,淚水已經順著她的臉頰流了下來。
混亂的感情,最後化為一句經典台詞從虛子口中蹦了出來。
「京介這個笨蛋。」
「如果可以的話,還真不想現在這個時候出現呢……」
「誒誒!」
一臉尷尬笑容從屋子內側探出頭來的,正是剛剛才分別的少年,看見對方的瞬間,虛子反射性挪遠了一點,仿佛完全沒有注意到虛子那微妙的少女心似的,京介則是走上來後大大咧咧地坐在了虛子的身邊。
伸出手的話就能夠交握在一起的距離,如同現在兩人之間微妙的關系一樣。
「我啊,感到很不安。」
「誒?」
仿佛覺察到了自己的想法似的,少年突然間開口說道。
「雖然對多出了另外一個自己這個事實很快就能夠勉強接受,但我依舊因為某些事而感到害怕。」
原來,京介也與自己有著同樣的心情,當回過神來時,虛子感到自己居然因為這個理由而感到安心。
或許,自己也只是個笨拙的青梅竹馬。
光想著自己的事情,卻忽略了京介感受——少年想要背負于雙肩的擔子,一定是比自己想象的要來得更加艱辛才對。
「京介都會害怕些什麼呢?」
「很多東西啊,比如藏在暗處的敵人啊,早上的時候會突然出現在枕頭邊上的克子啊,異想天開的春日啦……還有。」
京介的視線與略微有著驚慌失措的虛子對上了。
「青梅竹馬會不會覺得自己很惡心而討厭自己啦……之類的。」
「怎、怎麼可能……討厭什麼的!」
「不要在了解一切之前就下定論。」
少年的口吻改變了,雖然臉上還掛著有些玩世不恭的戲謔神情,但卻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那個在過去曾經驚鴻一睹的壓迫感,正是讓虛子因為感到陌生而恐懼著的少年。
「……」
仿佛要體現自己的決心一樣,虛子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京介。
就好像是要把少年此刻的姿態烙印在視網膜上似的。
「……要不要,看一下。」
少年的食指上,突然冒出了一撮飄忽不定的火焰。
「看什麼?」
看了看火苗又看了看京介的表情,虛子的眼底浮現出一絲不安。
少年的臉上是仿佛隨時都會消失一樣,虛幻的笑容。
「我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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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種三號雪螢的捕捉。
事態惡劣到了這個地步,都是由這一件仿佛與往常無異的任務開始。
究竟是從哪一步開始出錯了?
縮在桌子底下的陰影中,因為恐懼與戰栗而顫抖著不停的少年,在那一片黑暗中,因為虛假的安全感而勉強維持著自身的理智。
一開始派出的十幾名戰斗班成員,結果是全滅,現在則是轉為由中央支部派遣上百名號指定附蟲者參加這次捕捉行動。
如此強大的附蟲者,想必各支部都想要將其收編旗下吧。
然而東中央支部的高鍬雷支部長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想要利用這一次指揮自己支部的附蟲者們顛覆中央本部的統治地位。
簡言之,就是策劃著一場謀反。
「那幫家伙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然而,打算壓制中央本部的附蟲者們,沒有和潛伏在中央本部里的局員們里應外合——當然,突襲隊已經被日後稱為綠色惡魔的附蟲者——郭公給全數消滅的事情,少年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在一片黑暗中,沉穩的腳步聲忽然響了起來。
即便想要自欺欺人地認為是想要和自己一起逃跑的同伴所發出的聲音,也太過勉強。
是那個怪物。
那個上一秒還在笑嘻嘻地和他們打著招呼,下一秒卻突然翻臉出手,將他們之中最強的異種七號的少女變成了缺陷者的怪物。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是因為恐懼而被壓榨至極限的精神,還是因為目睹同樣抱有夢想的同伴死去,又或是絕望中所迸發出的最後一絲勇氣,少年朝著黑暗中發出了精神失常般的叫喊。
「這個國家已經完蛋了!只有按照高鍬支部長所說的去做我們附蟲者才能夠得到救贖!為什麼你就是不明白!」
一起潛伏在中央本部,被眾人視為朋友的人,結果卻是一個雙面間諜。
「小、小優她,一直都把你看做是親弟弟啊!」
夢想是希望成為死去的弟弟能夠出現在自己面前,在他們中擁有最強實力——異種七號的少女。
因為那個怪物與少女的弟弟相近的關系,所以一直被少女當做親弟弟一樣照顧著。
然而,卻被偷襲的少年瞬間給變成了缺陷者。
「因為——」
黑暗中傳來了有些干澀的聲音。
「我不想殺掉她。」
毫無感情的聲音,比機械的轟鳴聲更加冰冷,讓少年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畜生!去死吧——!你這怪物!」
憑空出現的,是有著巨大下顎的蟲——作為分離型附蟲者的少年,本身也是屬于火種七號的強者。
然而——
剎那間,黑暗中仿佛有一絲光芒閃過。
瞬間便身首分家的巨大身軀背後,露出了少年那已經失去一切感情——被稱為缺陷者的姿態。
在黑暗中慢慢浮現出身影,走到了少年身邊,被其稱之為怪物的存在,跟在他身後的,還有十數個與少年有些同樣姿態的缺陷者們。
「跟在我的身後。」
坐倒在地的少年無言地服從了黑影的命令,默默地跟了上去。
由十數個缺陷者所組成的隊伍中,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表情呆滯的少女,如果能夠微笑的話,想必給人的感覺會十分溫柔吧——就是這樣一名少女,在經過她的身邊時,黑影停下了腳步。
「對不起,優子姐。」
干澀的嗚咽聲,從黑影的喉嚨深處擠了出來。
——沒關系的哦,你的夢想,如果能夠實現的話就好了呢,京介。
現在,少女再也不能這樣回答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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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從噩夢中驚醒般的墜落感。
大汗淋灕的虛子回過神來,首先涌上來的是強烈的不適感,在那極其真實的回憶中,被剝奪了夢想的少年所抱有的恐懼以及痛苦都格外真實——正因為如此,對剝奪了其夢想的京介產生的反感尤其讓少女感到反胃。
「類似的事情,我做過很多次。」
垂下了頭的少年輕聲說道。
「為了能夠實現自己的夢想,就必須去奪走別人的夢想,那就是我過去身處的世界。」
「京介——!」
「誒?」
當少年回過神來時,才注意到自己已經被虛子給抱住了。
少女柔軟的身軀散發著讓人安心的香味,與此同時,京介的臉頰上傳來了濕潤的感覺。
「虛子,你在哭嗎?」
少女並沒有回答,不過收束的雙臂更加用力了一些。
「因為,京介不也是一直在求救麼?在做著讓自己感到痛苦的事情,卻無法去告訴任何人。」
流淚的原因,是因為憐憫還是因為對京介的痛苦感同身受呢?不管怎樣,在少女的懷抱里,京介的確感到了安心。
所以——
京介的手輕輕地在虛子的腦袋上來回撫模著。
至少現在,就讓自己坦率地接受青梅竹馬的這份溫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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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好嗎?」
愛理衣探出了半個身子,注視了一會兒擁在一起的兩人,然後又轉過來看著面前的少女。
「因為有些羈絆是無法代替的呢,能夠像真正的家人一樣去安慰京介的人也只有虛子同學了。」
與話中的豁達完全相反的是,涼子那正抽動個不停的眉毛。
「不過現在一來,劇本差不多也齊備了呢。」
「劇本?」
涼子並沒有向愛理衣解釋自己話里含義的打算,虛子之後向京介告白,大概也包含了「希望能夠支持京介」這個理由。
「如果這個世界真有那麼溫柔的話,就不需要警察了。」
也許對于虛子來說,涼子將要做的事情並不公平。
不過所謂世界就和罩杯大小一樣,從來都沒有公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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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鐘的時候,拜托請到陽台上來。
京介表情古怪的將手中的紙條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
內容本身先不論,字都是一個個從報紙上剪下來這一點也太奇怪了,如果是推理小說的話,那麼這一定是被害者出現的先兆。
不過一種隱約的既視感卻讓京介有些坐立難安,最後的結果就是比紙條上所約定的時間還要早一個小時來到了陽台上。
然而,當京介趕到的時候,有一個人已經在那里了。
「涼子?」
听見京介的呼喚而轉過身來的少女,不知為什麼,讓少年感到極度的不協調,與此同時,一抹不安正在少年心中迅速擴大著。
「看來,京介也已經覺察到了呢。」
站在原地靜靜地注視著少年的涼子,臉上突然露出了笑容。
「什麼?那封信是涼子寫的嗎?」
「我有事情想要告訴京介你呢。」
涼子並沒有回答京介的話,而是自顧自地說道。
在那一瞬間,京介覺得涼子似乎朝自己身後的客廳里瞄了一眼。
「我喜歡你哦,京介。」
直視少年雙眼的涼子,語氣里沒有半點虛假或者是玩笑。
「從很久以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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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節小劇場——
開頭那段話,既適用于涼子,也適用于虛子。
信是虛子寫的,剪報紙是因為萬一被別人看見的話會很不好意思。
——
燒退了……雖然依舊全身乏力。
暑假篇到此結束,接下來首先進入京介作為附蟲者誕生的前傳,大約幾萬字。
最後,日常的求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