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鄲城郊,信陵君駐軍處,中軍帳。
信陵君正與毛公、薛公、侯贏他們在議事。雖然朱亥立下大功,于他有再生之德,卻是因為上次撕破臉皮,隔閡大生,難以消除,已經不能參與此等之事了。
「這次合縱,這縱約長無論如何是我的。」信陵君信誓旦旦。
縱約長能夠號令六國聯軍,非常威風,信陵君想當這縱約長倒不是為了耍威風,而是因為這對他太重要了,他要建立更大的功業。
好不容易,信陵君手握二十萬魏軍,小勝秦軍一次,讓他受損的名聲有所恢復,卻還沒有恢復到以前的程度。若是這次當上縱約長,號令六國聯軍,再打敗秦軍,就可以建立更大的功勞,讓他的美名如日中天,到那時,誰也奈何他不得。
即使是魏王,也得老老實實巴結他。他想要成就大事,就容易多了。
更重要的是,他可以號令六國聯軍,就可以趁此機會與另外五國結交,若是能得到這五國的支持,他當上魏王的希望就更大了。
這對于信陵君來說,是千載難逢的良機,絕不能錯過。
「這縱約長非信陵君莫屬。」侯贏當然知道縱約長對于信陵君的重要性。
「只怕春申君未必贊同。」毛公眉頭一擰,沉吟著道︰「縱約長歷來是楚國的囊中物,春申君垂涎已久。」
合縱數十載,縱約長幾乎都是楚人在擔任,春申君也想建功立業,他豈能把如此美事讓給信陵君?
「這事倒是棘手。」薛公的眉頭擰著道︰「按照合縱的規模,歷來是出兵多者任縱約長,楚國這次出兵三十萬,春申君已經視為囊中物了。」
「無論如何,這次一定要據理力爭。」毛公想了想,道︰「信陵君打敗秦軍,美名大起,可以以此點游說,定有不錯的奇效。」
「還有,楚國任縱約長數十載,卻是沒有一次勝仗,伊闕之戰更是死傷無數,秦軍斬首三十余萬,這讓天下寒心,我想天下人都想換個縱約長。」薛公是個精明人,很會找薦子。
伊闕之戰是六國合縱聯軍,準備攻秦,而白起臨危受命,第一次**引兵上戰場,展現了杰出的軍事才華,他的第一仗干脆利索,一仗打下來,秦軍斬首三十余萬,讓六國聯軍傷亡過半,這是非常驚人的大勝仗了。
這一戰,對六國來說,那是惡夢,數十年過去了,一提起這事定然讓六國心驚膽跳。若以此等事來為信陵君爭縱約長,很是有利。
「呵呵。」信陵君大是歡喜,發出一陣暢笑聲。
「稟信陵君,春申君的書信。」就在這時,有門客進來,把一封書信呈上。
信陵君接在手里,展開一瞧,冷冷一笑︰「春申君,你真以為你是縱約長?」把書信一扔,很是輕蔑。
「信陵君,春申君如何說?」侯贏忙問道。
「他說,要我率軍前去與他匯合,避免被秦軍逐各擊破。哼,他真當他是縱約長了?」信陵君很是不爽,道︰「傳令,先不動,過些時日,我們再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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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留,秦軍營地,中軍大帳。
秦異人和黃石公、尉繚他們快步而來,王陵正在公干,一見秦異人到來,忙抬起頭,問道︰「公子,可是有事?」
「有大事。」秦異人忙把情形一說。
「這……有能人啊。」王陵雙眼一翻,精光暴射,如同利劍似的。
「是啊。」秦異人點頭,道︰「先把六國之軍集結在一起,再向我們壓來,這的確是一個妙法,可以避免被我們逐個擊破。」
「把蒙驁、桓齮找來,還有王翦也找來,我們好好議議。」王陵想了想,大聲道。
王翦不過是千夫長,還不是秦軍重將,沒有資格參與這樣的大事。不過,他足智多謀,精明過人,很得王陵他們賞識,王陵這是破例。
對這處置,秦異人自然是沒有異議,未來的主將要是沒有資格參與這樣的大事,誰還有資格?
很快的,蒙驁、桓齮、王翦他們趕來,得知經過後,好一通詫異。
「這是誰出的主意?擊中我們的要害了。」桓齮眉頭擰得很緊,沉吟著道︰「此人一定精通兵道,這會是誰呢?」
六國雖然不如秦國,並非沒有能人,相反還有很多不錯的良將賢人,只是沒有被用好罷了。象廉頗、樂毅,都是了不得的大才,若是用好的話,用對秦軍造成天大的麻煩,問題是他們沒有什麼機會。
遍觀六國領兵大臣,就沒有一個是精通兵道的良將,要王陵他們不奇怪都不成。
「公子,給。」就在這時,孟昭快而來,把一份消息遞給秦異人,道︰「這是頓弱剛剛送到的。」
秦異人接過一瞧,眉頭一擰,眼楮瞪得滾圓,一臉的驚詫,道︰「是他!」
「誰?」王陵、蒙驁、桓齮、黃石公、尉繚和王翦目光齊刷刷集中在秦異人身上,大是疑惑。
「是項燕謀劃的。」秦異人回過神來。
「項燕?這是誰啊?沒听過。」王陵、蒙驁、桓齮狠狠搖頭,沒有听過項燕的名頭。
此時的項燕,還不是楚國的大將,不過是個年輕的軍官罷了,不為人知,王陵他們當然沒有听過他的名頭。
「是他!」王翦、黃石公、尉繚三人卻是頗為詫異。
「你們知道項燕?」此時的項燕還未出名,三人卻是知道,這讓人很是驚訝,秦異人緊盯著三人問道。
「听說過他的一些事兒。」王翦道︰「此人本是楚國項氏子弟,好奇謀,善兵道,不甘人下。在江東招驀一批子弟兵,訓練之後,率領這支為數數千的子弟兵前去剿滅莊躋。在沒有得到楚國一兵一卒,一錢一糧補給的情形下,他硬是把莊躋給剿滅了。此人是號人物。」
「沒錯,此人不容小覷。」黃石公和尉繚齊齊點頭,大聲附和。
「不錯!王翦不錯。」秦異人大聲贊賞。
王翦才升任千夫長,是高級軍官罷了,在此之前,他不為人知,竟然能知道項燕的事跡,這太難得了。
「慚愧!慚愧!」王陵、蒙驁和桓齮直搖頭,一臉的羞愧。
他們是秦國的重要將領,他們竟然不知道項燕,實在是讓人羞愧。
「此人能以區區數千之眾,剿滅莊躋,是一號人物。」王陵眉頭緊擰著道︰「輕視不得。」
莊躋之亂,讓楚國很是苦惱,楚國多次派兵進剿都不能成功,項燕硬是成功了。更別說,他還是在沒有得到楚國一兵一卒,一錢一糧的補給,完全是靠自己,無論怎樣贊譽都不為過,說是奇跡也不算過份。
「既然楚國有如此一號人物,更有春申君這個令尹想當縱約長,六國之軍集結在一起,也就是必然了。我們想要再逐個擊破,已是不可能了。」蒙驁沉吟著道︰「我們已經沒有戰機了。一旦六國聯軍集中在一起,抱成團,反而對我們不利,我之意,我們應當撤退,回到函谷關堅守,能戰則戰,不能戰就固守。」
項燕這一意外攪局,完全打亂了秦軍的謀劃。若是六國之兵聯結在一起,聲勢浩大,即使以秦軍之善戰,也是沒有機會。不僅沒有機會,反而對秦軍不利,早日撤退,回到函谷關堅守,不失為上上之策。
「我贊成!」桓齮大聲附和。
「我也是如此想。」王陵也贊成。
秦異人沉吟不語。
「公子,你之意呢?」王陵問道。
蒙驁和桓齮死盯著秦異人,很是期待。
若是在邯鄲之敗以前,他們是絕對不會把秦異人放在眼里,如今嘛,他們是有事就要听取秦異人的意見,這是大好事。
「我在想,即使項燕知兵善謀,他也無可奈何。」秦異人沉吟著道︰「你們要知道,六國聯軍看上去很是了得,聲勢浩大,實則對大秦沒多大威脅。六國之間必然會生事,只要我們與之對峙便成。即使不會生事,我們也可以制造事端,讓他們窩里斗。」
「公子,這要如何制造事端?」桓齮忙問道。
「有兩個機會。一個是這縱約長之爭,歷來是你不服我,我不服你,都想當縱約長。往昔,楚國出兵多,皆為楚人擔任縱約長,別國雖是艷慕,卻是無可奈何。這次不同了,信陵君也會瞄上,他與春申君之間必然會有一場爭斗,這是我們的機會。」秦異人思索著道。
眾人重重點頭,大是贊成這話。
信陵君暗藏雄心,想當魏王這事天下皆知,有如此撈聲望的機會,他絕不能錯過,這縱約長之爭就是必然了。這一爭,往往要爭出事,這已經為歷史所證明。
「即使他們不爭,我們還可以在六國之間制造不和嘛。我想,後勝對于建功立業有著非常濃厚的興趣。」秦異人臉上泛著微笑,怎麼瞧怎麼象狐狸的笑容,透著狡猾。
後勝盯著丞相位置,卻是沒有資本,若是有機會建功立業,他一定不會錯失,這事值得利用。
「公子的意思就是說,我們先不退兵,與六國聯軍對峙一番,再視情形而定。我贊成。」王翦率先贊同。
「我也是此意。」黃石公和尉繚齊聲贊同。
「公子所言透徹,我也贊成。」王陵、蒙驁、桓齮三人對視一眼,達成一致。
于是乎,秦軍按兵不動,準備與六國聯軍對峙。
這天,秦異人接到一個消息。
「公子,信陵君按兵不動,還在邯鄲城外。」黃石公忙向秦異人稟報。
「什麼?信陵君不動?哈哈!信陵君,你這次死定了!」秦異人猛的站起來,一雙眼楮瞪得滾圓,精光暴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