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李道奇朝拜,向著殷玄皇的神像稟告道︰「恕下官眼拙,玄皇陛下在前,下官差點認不得,實是罪過!」
李道奇說著,神思逐漸鎮定下來,他斟酌一會,又道︰「陛下容稟,下官欽天監最後一任總管李道奇,今日找到陛下,實是為一件大事而來,若是玄皇陛下有意,還請現身相見!」
神像上陡然靈光大漲,一道清澈的神光亮起,玄皇顯化出來,走下神像,來到李道奇的身邊。
李道奇再拜。
玄皇嘆了口氣道︰「你雖然是後輩,但是聞道不分先後,你現如今已經是天人之尊,這修行已經走到了朕的前面,如何還向我行朝禮?」
李道奇連忙道︰「陛下是君,下官是臣,下官只論君臣之義,不論道業修為!」
「說到君臣,皇朝已經不在,這君臣之義也談不上了,而且你也不是我朝堂下的官員,豈不聞一朝天一朝臣?!」
李道奇臉色微變,連忙辯道︰「玄皇陛下是殷墟皇朝的皇帝,那便永為殷墟皇朝之帝王,臣是殷墟皇朝的官員,任欽天監大總管,掌管著殷墟皇朝終極之秘,自然要效忠殷墟社稷和殷墟歷代帝王,沒有變節的道理!」
玄皇點點頭,道︰「那好,卿平身吧!」
「謝陛下!」李道奇大喜,連忙起身,看了一眼玄皇,發現此玄皇只是一道神念分身,不過這代表玄皇本身無疑,因為這道神念分身,是從玄皇的神像上顯化下來的,做不得假。
作為一位前朝的舊臣,經歷過皇朝覆滅的離亂,他對于前朝的忠誠是外人無法明白和體會的,這正是時窮節乃現,一一垂丹青。
雖然這些年來一直居于海外,但是李道奇無時無刻不在心系州,這也是他無法飛升的原因。
李道奇壓下心底的激動,看了看左右,這個時辰,神廟四周靜悄悄,並無人來祭祀,即便是這樣,有些特別重要的話還是要謹慎。
「陛下,臣有事要稟報,可否找個周全的所在?」
「來了……」玄皇心想,她早就明白李道奇來找自己的真正原因,當即衣袖一揮,整個神廟的景色逐漸退去,卻而代之的卻是一處陌生的所在。
這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大殿,正修建在一片雲海之上,祥雲瑞氣凝結成實地,踩在上面並不會往下掉。
站在大殿前,可以看到萬里流雲雲卷雲舒,流雲之下,隱約看到廣袤的大地和一條長河,以李道奇的目力可以確定,那就是黎河。
李道奇一剎那便明白了,這個地方不是實質,而是香火和玄皇的神力變化而來的領域,在這個地方,除了玄皇之外,任何人或者神都無法窺視。
在這個領域之內,或許呆上三天三夜,實際上外邊卻只是一瞬,這都是精神領域和物質世界的玄妙區別。
「可以了,這里是神廟領域,這個地方安全得很,沒有朕的允許,任何人都無法窺視和探听!」玄皇道。
李道奇定了定神,斟酌說道︰「陛下應該知曉,欽天監是始皇陛下親自設立的皇朝機構,**于部三司之外,其欽天監除了觀天時之外,最重要的一個任務就是掌管始皇寶庫的秘密!」
「這個朕當然知道,這就是你避禍南海大群島的原因?」玄皇冷哼道。
李道奇對玄皇的不滿視而不見,搖頭繼續道︰「州的亂象當時陛下估計沒有看到,對于身懷始皇寶庫秘密的人來說,絕對是懷璧其罪,任何人都想要將始皇寶庫的藏匿地點挖出來,若是不離開州這個是非之地,寶庫哪里還能存留到今日?」
「……」
玄皇有些動容,雖然李道奇說得輕描淡寫,但是其的危險,她卻可以想象得出來。
「罷了,這麼說你是來交出始皇寶庫的了?」玄皇柳眉微微一跳。
李道奇望著玄皇,極為認真道︰「欽天監歷代大總管都守護著始皇寶庫的秘密,這是始皇陛下交代下來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始皇寶庫的開啟,按照始皇陛下的意志有三個條件,必須全部達成,寶庫才能開啟!」
「什麼條件?」饒是玄皇曾是殷墟皇朝的一代帝王,但是仍然有些秘密是她所不能知道的,這始皇寶庫就是其之一。
李道奇道︰「第一個條件,皇朝不存。第二,始皇後人有杰出成就者。第三,擁有始皇金令!」
玄皇思索一會,嘆息一聲,道︰「還是皇爺爺他老人家籌謀深遠,不過殷墟皇朝崩滅以來,我呂氏族人四分五裂,經過各種磨難,族人們都已經沉寂下來,有的改頭換面,建起了新朝。有的備受打壓,一直不得出頭。有的隱姓埋名,碌碌無為!」
李道奇啞然,玄皇所說的改頭換面,建立新朝者,正是現在大匡皇朝的楊家,大匡皇朝的太祖太道聖人楊易人實則是呂氏皇族血脈,不過人家是私生,從未得到當時的皇室人承認。
楊易人也視當時的皇室人如仇寇,更不屑以殷墟皇朝皇族之名自居,就是這麼一個傲骨錚錚之人,開闢了聖道,建立了現在的大匡盛世。
殷墟皇朝的最後一位帝王殷殤帝的罪孽就不說了,致使江山社稷崩潰就是一大罪過,致使兒孫改變門庭,叛出家族,也是另一大罪過,可見,殷殤帝當時是如何失道失德,致使殷墟皇朝八百年基業毀于一旦。
至于備受打壓不得出頭者,說的應該是遺留在呂丘縣的呂家宗族,大匡皇朝四百多年,呂丘縣呂家宗族,這麼多年下來,一直不出天下聞名的天才,這一方面是因為大匡朝廷刻意打壓的緣故,另一方面也是呂家資源匱乏,真正天人武道傳承斷絕,才會使得呂家一直沉寂不起。
最後隱姓埋名碌碌無為者,說的是一些在州隱姓埋名,或者逃離州藏身蠻荒或者海外的族人。
這些人,即便是出一位驚世之人,也不以呂姓自居。
李道奇沉吟一會,道︰「近年來,情況有些好轉,就說呂丘縣出了一位天下聞名的青年俊彥,現在他已經是新朝的毅勇伯、定南將軍,若是猜得不錯,他將來封侯不是問題,從一介白衣,兩手空空白手起家,至一位諸侯王,這已經是相當不錯的成就,最重要的是他還很年輕,修業更是不凡,其影響力已經遍及州,甚至傳到了蠻荒和海外!」
「呂楊確實是一個充滿迷一樣的天才,朕甚至懷疑他是某位天人轉生……不過無論如何,他體內流淌的還是我呂氏一族的血,這就足夠了!」玄皇說道。
李道奇點點頭,道︰「一切都不重要,血脈才是第一!」
「這麼說你看好呂楊?」玄皇詫異道。
李道奇啞然,搖頭道︰「自然還不是,他也僅僅只是進入臣的視線而已,想要達成三個條件,還有很大的差距,不過陛下現了蹤跡,那開啟始皇寶庫的三個條件便湊齊了!」
玄皇沉默。
李道奇繼續道︰「陛下是始皇嫡孫女,修業早已經觸模天位規則了吧?這種成就,和歷代飛升者差距不遠了!」
「看來你是真打算將始皇寶庫交給朕了!」玄皇感慨道。
李道奇從袖取出一枚盤龍附鳳的金令,遞上前,道︰「時也,運也,這四百多年來,呂家一直時運不濟,不過終有峰回路轉的一天,此時陛下出世,當是時運使然,這枚始皇金令,當歸于陛下,想來始皇寶庫,是出世的時候了!」
玄皇接過始皇金令,看了一眼金令上的「始皇」二字,微微一顫,上面凝聚著始皇帝的浩瀚意志,威嚴而且宏大,這個意志她是如此的熟悉,就像是再次見到了久違的長輩,令人感慨唏噓。
始皇帝的意志並不排斥玄皇的意念,使得玄皇的一縷意念可以直達金令的核心,那是一個意志的空間,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大殿之上,一位帝王莊嚴地坐在王座上,威嚴沖霄。
這就是始皇帝留下的一縷意念。
玄皇朝見,沒有人知道朝見的細節。
李道奇只是看到玄皇閉上眼楮,只是三個呼吸的功夫,眼眸再度張開。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李道奇知道,玄皇已經見到了始皇帝的一縷意念,明白了始皇金令的妙用。
這個妙用,李道奇是不知道的,因為他不是繼承人,絕對無法得到始皇帝的認同。
他雖然保管了始皇金令多年,每一年,都有一次機會進入始皇金令之內,見過始皇意念,向始皇請教,這也是他道業得以晉升天人的原因。
這樣的機會簡直絕無僅有,四百多年來,他每年都能獲得一次始皇帝的親自指點,即便是魯鈍之人,也會成就非凡,晉升天人,那是理所應當。
「怎麼樣?」李道奇連忙問道。
玄皇點點頭,笑道︰「辛苦愛卿了!」
玄皇將手始皇金令一彈,金令化一道光鑽入玄皇眉心。李道奇驚奇,能夠駕馭金令,這是金令認主的表現,看來始皇帝已經將金令的秘密交托給玄皇了。
「走吧,咱們前往始皇寶庫!」
玄皇一揮手,四周景物變化,兩人已經回到河神廟之,玄皇化一道遁光沖天而去,李道奇連忙遁起,緊緊跟隨。
始皇寶庫真正的藏匿之地,不是在陸地之,而是在這南海大群島之外,李道奇也僅僅知道這一點,所以,多年之前,他離開州之後就在南海大群島之定居,為的就是就近探察始皇寶庫的真正位置。
兩人速度極快,很快越過了黎河入海口,進入浩淼的南海。
越是遠離大群島,李道奇越是驚訝,這一片海域他勘察過,但是毫無發現。
玄皇忽然停下一座孤島上空,四周方圓三百里,波濤微微,無一島嶼,和別處的大海一樣,毫不起眼。
「陛下,就是這里嗎?」李道奇詫異道。
玄皇點點頭,詫異道︰「愛卿竟然不知曉始皇寶庫的具體位置?」
李道奇臉色一紅,道︰「臣只知道寶庫藏在南海之,但是南海實在太過遼闊,想要找到其藏匿的位置,簡直大海撈針,每一次見到始皇陛下的時候,臣不敢問,也是不該過問的!」
玄皇點點頭,心想這就對了,只有始皇金令真正承認的持有者,才會知曉始皇寶庫的真正位置,歷代的欽天監總管只不過是代為掌管金令而已。
不過歷代欽天監總管都是皇帝最信任的心月復,眼前這位遷居海外的欽天監總管,也是一位心懷故國的功臣,玄皇絲毫不懷疑其忠誠。
玄皇取出金令,拿在手上,金令似乎和海底隱藏的寶庫有著莫名的感應,開始微微震動,一層層的金色靈光開始醞釀,有向外擴散的跡象,無數的神秘符在金令上流轉著,金令左右一龍一鳳兩個雕像仿佛活過來,開始緩緩動作。
玄皇大感金令的玄妙,不愧是始皇帝親自煉制的寶物,靈異非凡。
「果然是這里了,臣掌管金令多年,還從來沒有看到過金令有這樣的變化!」李道奇驚訝說著,據他所知,這金令上的一龍一鳳是貨真價實的天龍和天鳳,當年始皇帝降臨下來,滌蕩蠻荒,建立殷墟皇朝,定鼎州,他將擊殺的一頭天龍和一頭天鳳之精氣煉入始皇金令,成為其守護之靈,這一龍一鳳,應該是開啟寶庫的關鍵。
「便是這里!」玄皇說道︰「寶庫已經封印,在沒有觸動禁法開啟之前,不會留有任何蛛絲馬跡,即便是你將整個南海翻轉過來,只怕也難以找到!」
「始皇帝果然功參造化!」李道奇深以為然。
玄皇念了一個秘咒,手金令陡然飛起,懸在小島上空,一層層的金色靈光如同漣漪一樣向四面八方擴散,如同一個金色的透明罩罩住整個小島,然後光罩的直徑開始擴大,直到擴大至方圓百里,這才停止下來。
一頭天龍和一頭天鳳,從金令上飛出來,在光罩飛舞,不斷有奇異的龍語咒法和鳳凰秘咒在光罩內響起,但是聲音卻被光罩隔絕住。
「果然周到,這是兩界法罩,可以隔絕內外光影聲色,咱們只有進入其,才能發現里面的真正變化!」李道奇說著。
「那好!」玄皇點點頭,兩人穿過兩界法罩,只見法罩之,方圓百里,天翻地覆,小島轟隆隆從海底升高起來,山石崩裂,露出了一座金晶大金字塔,海面下的陸地也逐漸顯現出來,很快便形成了一座方圓百里的奇異島嶼!
原本是央的小島完全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底座是正方形的大金字塔,高數百丈,通體由金晶煉制,沒有一絲一毫的縫隙,大金塔上鐫刻著無數的神秘咒,看上去威嚴神聖。
大金字塔的四周,還有十一座一模樣的大金字塔,呈奇異的陣勢排布,分布在整個島嶼上。
玄皇和李道奇驚呆了。
一龍一鳳飛回來,重新附到始皇金令上,金令飛回玄皇手。
「陛下,這是十二諸天屠神大金字塔呀!!」李道奇震驚說道。
「愛卿知道這些大金字塔?」玄皇好奇,她雖然身為皇帝,但是從來沒有听過十二諸天屠神大金字塔的名號,不過從十二座大金塔的蛛絲馬跡上可以看出,這是十二件洞天級皇器,構成一整套十分厲害的法陣,其玄虛,暫時還看不太明白。
正是因為不太明白,玄皇才真正感到震驚,這個世上,能讓她感覺到不太明白的東西著實不多了。
李道奇連忙道︰「欽天監歷代總管都有一本秘典,叫做欽天秘鑒,上面記錄了不少始皇帝的奇異見聞,其最後一頁,記載的就是這十二座大金字塔,因為每一座大金塔都是一件洞天級皇器,十二座聯合起來,組成一座十二諸天絕殺大陣,可以屠殺最高業位的天人,所以被稱為十二諸天屠神大金字塔。」
「最高業位的天人,那就是天人境第十重?」玄皇震驚了,她對于天人道業知之甚少,只知道天人境界分為十重,每一重都匪夷所思,遠非凡人能夠理解。
李道奇也只知道天人一共分為十重,他如今領悟了第一重——天人長生。
這一重需要凝練長生因,每一個因都是一個完整的符印,鐫刻在魂魄和血肉之,讓每一位天人擁有更加長久的壽命。
不過這個宇宙,即便是恆星也有消亡的一天,任何生命也總有終結的時候,歲月仍能讓魂魄和血肉緩緩衰變,這就是無人永生的天地至理。
一旦晉升天人,對天地運轉的至理會有更深的了解,很多秘密都會洞悉,包括自身生命的奧秘也會逐漸了解。
等到了這個層次,才會發現自身的卑微,對于未知的天地宇宙才會更加的敬畏。
若是沒有被這種越發恐怖的沮喪感打敗,那麼每一位天人,都會毫不猶豫地奮起反抗,前往天外尋找同伴,尋找更強的辦法,追逐更高更遠的目標,直至有一天,能夠洞察天地宇宙的終極奧秘!
這就是天人唯一的追求,別無其他!
李道奇現在的心態就是這樣,僥幸晉升天人已經百余年,經過了百年的沉澱,從最開始的敬畏到現在的坦然,對于天地宇宙終極奧秘的追求越發迫切,他現在感覺到了煎熬,他迫切希望自己能夠飛渡太虛,踏上更加廣闊的世界,追逐先輩們的腳步,探索更強的力量和終極的奧秘……
不過未完成的使命讓他只能苦等,每一天,都是煎熬,他已經不能再等待下去了,必須完成自己的使命,才能飛升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