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4-13
「查得怎麼樣了?」呂元蒙放下茶杯,一張臉陰沉下來,雙眸射出恨恨的光芒盯住身前的兩位管家,仿佛要噬人一般。
兩管家齊齊打了個哆嗦,一個管家謹慎道︰「老爺,還是沒有查到四公子以及二爺的蹤跡,好像他們憑空消失了,那管不離也一樣,都是同一時間失蹤的,那段時間正是下呂集下暴雨的時候,據說四公子和二爺應該是那個時候動的手,只是……附近沒有任何目擊者!」
呂元蒙臉色由怒轉為頹喪,眼中閃過悲涼,半響他眼中凶光再起,閃過一縷陰狠地神光︰「這麼說,你們也認為他們已經被……」呂元蒙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兩位管家哆嗦了一下,齊齊道︰「小的不敢如此推測,希望還有別的可能吧,不過二爺和四公子已經失蹤好幾天,只怕是……」管家們不敢說出凶多吉少四個字,生怕惹怒呂元蒙。
「罷了罷了,你們繼續找,特別是那賊子家,讓人給我仔細盯著,有什麼情況隨時匯報!」呂元蒙臉色有些憔悴,顯然是幾天都沒有休息好。
也是,自己的胞弟和兒子不知所蹤,估計是讓人滅口拋尸,現在生死不知,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怎麼可能睡得著覺,這幾天他思前想後,越發覺得呂楊家有自己不知道的高手在保護,每每想到這里,他就本能地感到心寒。
這便是做賊心虛。
這些年,他沒少擠兌呂開泰夫婦,特別是在族學上,他暗中推波助瀾,不讓呂開泰之子上族學,企圖將呂開泰一家打入文盲的境地,好出一口當年的惡氣。
現在好了,對方已經有了和自己過不去的資本,不再是任自己揉捏的泥巴了。
「老爺,現在是個機會……」一個管家上前一步,謹慎說著。
「嗯?」呂元蒙微微一愣,抬眼道︰「說說……」
「那呂楊這幾天正在垂楊河下游祈雨,听說村民們立了野廟,祈雨都很成功!」管家斟酌說著,並不點明其中的關鍵。
「立野廟……祈雨?你是說要上報縣令?」呂元蒙皺皺眉頭,心中思索著,若是單單立野廟祈雨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即便是上報縣令,也不過是責問幾句,或許還會損些聲望,這對能夠行降雨術的大儒來說有大影響,但是對于呂楊這麼一個道業低微,在書院一抓一大把的學子來說,打擊不到對方。
「老爺,听說這是呂楊主動向縣令大人包攬過來的事情,所以上報縣令必然行不通,而且呂楊背後有壽陽公主罩著,也動不了他,您也知道,這立野廟祈雨的事情在鄉下屢見不鮮,對于各地縣衙來說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事情,不會褒獎,也不會故意去打擊,但是咱們還有一條路,那就是直接捅到書院高層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誣他個不聖而祠的罪名,我就不信書院不會震怒!」
「不聖而祠?」呂元蒙愕然,這個帽子似乎扣得忒狠啊,國家大事,為祀與戎,皇朝匡禮對于祭祀之事有嚴格的律條。
首先一條就是︰生人非聖不祠!
也就是說在世的人,沒有修到聖人道業,便不得立像,不得建祠,不得祭祀!誰一旦違背這一律條,必然是刀斧加身,魂魄斬滅的下場,從無例外。
「這樣的罪過太大了,書院的祭祀監也不是吃素的,必然會明察秋毫,只怕到時候還是制不了對方的罪,咱們這誣告之罪反而是麻煩!」呂元蒙擔心。
「族長,咱們不用出面,書院之中波濤洶涌,暗斗不絕,那呂楊背後乃是黃儒師,我听說黃儒師在書院之中有不少死對頭,只需透出一點風聲,必然有人用這個事大做文章,怎麼也能打擊到一大片,咱們置身事外,可安然無恙!」
呂元蒙眼眸閃過一絲陰狠之色,臉色顯出一絲猙獰,一拍大腿︰「罷了,別說老夫太狠毒,不顧念同族之情,既然那賊子不當人子,我也就豁出去了,正所謂無毒不丈夫,先下手為強!」
呂元蒙在管家耳邊吩咐了幾句,管家點點頭,轉身到了鴿房,放飛了一只鴿子,只半個時辰,秣陵府就有人拿著鴿子,解下了鴿子小爪上的紙條,于是各種暗地里的運作悄然展開。
白龍潭書院祭祀監。院監王道乾手執一枚黑子,眉頭緊皺,正在和葉肅在黑白棋盤上對殺,棋盤上,黑子一條大龍被斬成兩段,首尾都在垂死掙扎,這個情況讓王道乾眉頭緊鎖,心里著實是不甘心,剛才還是大好的形勢,一個不注意,就讓對方偷襲得手,整盤棋的局勢頓時翻轉。
「罷了罷了,一子失著,滿盤皆輸啊,真是不甘心,再來一局!」王道乾說著。
「哈哈,院監大人,肅某舍命陪君子!」葉肅哈哈大笑。
「甚好,那就來吧,看王某這一次如何殺你!」王道乾一改頹勢,不禁意氣風發,開始猜子。
這時,祭祀監執事王禮走了進來,向兩位鴻儒揖禮之後,謹慎報告︰「院監大人,監察監剛剛派人送來一份簡章,說是下邊有人不聖而祠!」
「嗯?」王道乾落子的動作頓時停住,他轉過頭來,皺眉道︰「你確定不是戲言?」一旁的葉肅也是微微皺眉,不聖而祠?這可是大事,這樣的事情已經數十年都沒有發生過了,在皇朝森嚴禮法之下,敢于這麼做的人無一沒有好下場。
「大人,這是下官如何敢胡說八道,您看吧,這是簡章!」王禮把一份簡章遞了上來。
「好吧,這是大事,待本官好好看一看,到底是什麼人如此大膽,敢于觸動雷池!」王道乾接過簡章,看了起來。
這位院監剛剛看了一眼,立刻露出震驚之色︰「這……這不可能,觸雷池的竟然是黃儒師的弟子?!」
「什麼?!」葉肅一把搶過王道乾手上的簡章,一目十行看了起來,看罷哈哈大笑。
「肅兄,何故大笑?」王道乾皺眉,在他看來,這件事觸及的人和事十分敏感。簡章上奏報,說是呂楊在呂丘縣不聖而祠。
呂楊之名如今在秣陵府人盡皆知,誰都知道,那是號稱小詩聖的書院學生,才情高絕,乃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這怎麼可能跟不聖而祠扯上關系?
「道乾兄,這事你可要小心啊!」葉肅意味深長的道了一句。
「哦,還請肅兄賜教!」
「宗羲兄這個弟子如今聲名鵲起,也不知道觸動了多少人的利益,呵呵,道乾兄應該知道,呂楊已經為壽陽公主所用,听說在其回鄉祭祖之前已經賜了官身,乃是正九品壽陽殿待詔!這樣的人,如何會不聖而祠?」葉肅眉頭一豎,冷然道。
「嗯,難道這是有人要借此打擊殿下?」王道乾念頭一轉,立刻微微嚇了一跳,這事已經涉及到了皇子皇女,這可不得了,一個不小心,必然是殃及池魚的下場。想到這里,王道乾冷汗就下來了,手哆嗦了一下,感覺這一紙簡章重若千鈞,而且燙手得緊。
「公主殿下剛剛到我白龍潭書院修行,這個節骨眼,什麼人這麼大膽,想要害我?」王道乾心念轉動,越想越不對勁,他感覺到了一股陰謀的氣息,大有被人玩弄的感覺,一股無名的怒火從洶涌涌起,再也壓不住。
這或許不是針對自己的陰謀,但是保不準那是針對黃宗羲,甚至是針對壽陽公主的陰謀,誰知道呢?
自己職責所在,已經被卷了進來,若是一個處理不好,必然有大麻煩。王道乾也知道這事要謹慎再謹慎,畢竟是關系到公主的事情,馬虎不得。
「王禮,這簡章是監察監什麼人上報的,他有什麼企圖嗎?」王道乾抬頭,望向王禮,自己這個族中後輩是個可以培養的人,十分可靠,這件事大概可以讓他去做。
「大人,消息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不過寫簡章的可是監察監宋玉成,他可是黃宗羲儒師的對頭!」
「知道了!」王道乾擺擺手,沉吟半晌,立刻吩咐︰「這樣吧,我會以書院的名義馬上召回呂楊,讓他自辯,你則親自帶人去一趟呂丘,實地查看一下這不聖而祠的真實性,若是真的,取回證據,若是假的,盡量尋到無端起風波的源頭,去吧!」
王禮連忙揖禮,退了出去。
王道乾召來祭祀監的執事,發了個書院的詔令,詔令的對象是書院丁科子班的學生——呂楊,那執事很快領著詔令也趕去呂丘縣。
執事飛身沖上半空,拖著長長一道遁光往呂丘縣去了,秣陵府治下六縣,當屬呂丘最近,不過幾十里地,不消兩刻鐘就已經到達呂丘縣衙。
那縣令王洪志看到詔令,臉色立刻就變了,然後只能乖乖派人帶著執事前去尋找呂楊。
話說呂楊剛剛從垂楊河下游各大村莊回來,還沒有歇息,白龍潭書院祭祀監的執事就和幾名衙差便已找上家門來。
呂楊接過詔令,看了一遍,不由嘆息一聲,也不收拾東西,直接騎了馬,隨執事趕回書院,他要接受自辯,等待審查。
不聖而祠?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餿主意,敢如此誣告!
饒是呂楊對參與祈雨有不好的影響已經心里準備,但是仍然被這個潑天誣告給震得腦袋轟鳴,心底冰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