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茶樓,坐落于春江市區內不算繁華的街道上,茶樓也不算特別起眼,門臉的裝修,雖也是古風,但和孫家茶樓相比,明顯相差甚遠。
走入茶樓,里面裝修很典雅,這一點,要比孫家茶樓強很多,有服務生上來招呼,得知高玨要到景蘭軒包房,馬上在前引路。
這年頭,茶樓的生意很一般,大城市還算可以,小城市的話,都很難存活。畢竟願意花錢到茶樓喝茶的人,要比喝酒的少多了。
茶樓一樓都是小隔間,環境很好,但似乎沒有幾個人。上到二樓,亦是如此,沒有什麼人,景蘭軒包房是在二樓的最里面,算是最靜的了。來到門口,服務員輕輕敲門,听到里面響起一聲「請進」,放把門推開。
房間內坐著一個身穿白色中山裝的青年男子,這身衣服,顯得他很老成,可面相終究有點女敕,不過二十七八的樣子。他的長相很一般,膚色略有點黑。
這個雅間不大,里面擺了一張桌子,兩把椅子,男人所坐的位置,是窗戶的左側。此刻他正轉頭朝門口這邊看,見到高玨站在門口,臉上露出笑容,客氣地說道︰「你就是高先生吧,請進來坐。」
說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指向對面的位置。
「多謝。」高玨也微微一笑,輕輕點頭,朝男人對面的位置走去。
服務員很是識相地,又把門給帶上。
「這里的茶很不錯。環境也很優雅……」男人拿起茶壺,給高玨倒了杯茶。
「確實很不錯。只是不知,你請我到此,有什麼事呢?」高玨溫和地問道。
「高局長還真是快人快語。既然你這麼直接,那我也不便裝假了。鄙人姓陳,名叫陳天,春江的人送我與孫作人、張曉震一個雅號,春江三公子。」青年男子很是淡定地說道。
春江三公子!
這個名號,高玨從歐陽培蘭嘴里听說過。當時歐陽培蘭只告訴,其中有一個叫孫作人,高玨也忘了再問問其他兩個叫作什麼名字。不過他當時估計,被自己關進監獄的曹令風能算是一個。可現在一听對方將春江三公子的名頭全報出來,才知道,原來沒有曹令風。
「原來是陳公子,幸會、幸會……」能和孫作人齊名。想來此人也不是等閑之輩,估計父輩,不是大官,就是富豪。
「我能博來這個名號,實在是因為跟父輩沾了光,而我本人。真就沒有什麼本事,和孫作人、張曉震相比,相差甚遠。」陳天淡定地說道。
「陳公子謙遜了。」高玨又是微笑。
他不知道對方找自己來是什麼用意,也不知道對方這個春江三公子的身份,是真是假。所以他沒有多說廢話。對方相請,肯定有目的。听听再說。
陳天似乎也知道,自己單單報出個字號,未必管用。眼前的高玨,是剛剛春江上任,知道的事情也不多,自己要是不拿出點真東西,高玨也不一定會相信他的話。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便又行說道︰「高先生適才听聞春江三公子的字號,並沒有驚訝,想來應該也有所耳聞。你和孫作人打過交道,他的事,我就不多說了。不知我和張曉震的名頭,你可曾听聞?」
「沒有。」高玨直截了當地答道。
「張曉震是春江銀行的副行長,他的伯父,就是常務副省長**。張曉震這人,能力很強,不亞于孫作人。至于我麼,和他倆相比,就遜色多了,這麼多年,都一事無成。春江三公子,我的這個名頭,還不如給我大哥呢。對了,我的父親叫作陳凱龍。」陳天輕描淡寫地說道。
「陳凱龍!」一听到這三個字,高玨差點沒一頭磕到桌子上面。陳凱龍是誰,他能不能清楚麼,錦華省的天字第一號人物。不過,這天字第一號也沒有多久了,陳凱龍今年六十三,換屆之後就要退居二線,到政協去當主席。
看到高玨一臉的驚訝,陳天確定高玨應該是沒有听說過自己的大名,他也沒有介意這個,只是又微笑地說道︰「你的事情,我都知道,曹家在某些人的眼里,算是龐然大物,但曹老爺子終究已是過去。」
陳天的話,高玨當然明白,曹家在他高玨的眼里,確實是龐然大物,可在人家陳天的眼里,就不是這麼回事了。但高玨還是沒有多言,他相信對方找自己來,不是為了說這些。他默默點頭,拿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吹了吹里面的茶水。
「你幫了孫振家一把,少不得要得罪一個人,其實我不說是誰,你大概應該也能夠猜出來。但不管是誰,這兩個人都不是你能惹得起的。而且,你不要以為,幫了孫振家一把,以後就會有這棵大樹好乘涼,孫振家父子的為人,到底如何,你現在不清楚,但用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陳天露出笑容,再次舉起茶杯,笑道︰「來,喝茶。」
「好。」高玨品了口茶,這茶水的滋味,確實很不錯,是上等的碧螺春。
高玨本以為,陳天還會再說些什麼,起碼點名,請他過來的目的。但是沒有想到,接下來陳天什麼也沒說,只是和他閑聊起家常,說些風花雪月的事情。還真別說,這家伙對于女人,知之甚深,春江市哪個單位有好看的美女,哪個大學的校花長得好看,他都如數家珍。
听的高玨,都不禁有些糊涂,這小子一天到晚都忙活些什麼呀,不會是沒事就把妹泡妞吧。要不然,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二人聊了能有一個多小時,喝了一壺茶水,陳天便說有事要走。他作為東道主要走,高玨只能點頭,二人就此話別。
陳天的座駕,還真不怎麼樣,高局長的是桑塔納,他的是桑塔納2000。高玨一頭霧水地開車離開,陳天走另外一個方向。
桑塔納2000開的很快,穿過一條條大街,看方向,應該是奔春江岸邊。果然,在一個多小時之後,終于可以看到平靜的江水。在江畔邊一個僻靜的所在,那里停著一輛不起眼的帕薩特轎車,陳天靠了過去,將自己的車停到帕薩特旁邊。
開門下車,他隨即便鑽進了帕薩特內。
這輛轎車里面,坐著三個人,駕駛位與副駕駛位,是兩個精壯的漢子,漢子西裝筆挺,在車里還帶著墨鏡。後排座上,坐著一位年過六旬的長者。
長者的身上,穿著一件看似普通的夾克,他面龐削瘦,眼眶向內凹著,眼皮半睜半閉,也不知是否睡著。他的發梢,已經斑白,加上眼角皺紋,可以看出歲月的滄桑是何等的無情。
前排的兩個漢子,見到陳天上車,他倆二話沒說,立刻開門下車,一個在車頭方向站著,一個到車尾。
「事情辦完了。」長者突然說道,他的聲音不大,但透著一股威嚴。
「父親,您交代給我的事情都辦完了。」陳天小心地說道。
被他稱為父親的人,當然不是別人,正是錦華省省委書記陳凱龍。陳天最近,越來越害怕自己的父親,因為他感覺的到,自己的父親,自從過了元旦,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很多,而且在說話的聲音,總是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父親以前,可不是這樣,以前父親精神矍鑠,絲毫不見蒼老,橫看豎看也就五十歲左右,說話的語氣很平和。這才幾天呀,怎麼變化這麼大。
「你不是一直都說,孫作人、張曉震他們做的事情,都是小兒科麼,你跟不屑,要做就做大事業。可我問你想做什麼大事業的時候,你卻總說不上來。我現在突然覺得,你可以向高玨請教一下,我看這年輕人,主意挺多的。」陳凱龍淡淡地說道。
「他的那些,我覺得也是小把戲……我要是干的話,肯定比他干得好……」陳天小聲說道。
「你每次都和我這麼說,但我總沒看到你做過一件有始有終的事業。做什麼都三分鐘熱血,這一點,和你哥哥比起來,就差得遠了。好在令我欣慰的是,你沒有像曹令風那些人一般,總是給家里人惹麻煩。」陳凱龍仍舊閉著眼楮說道。
「那我不是沒有遇到適合我做的事業麼……您放心,等我遇到了,一定能做好……日後一定能成為行業中的龍頭……絕對要比他們干的強……」陳天也知道父親是恨鐵不成鋼,但他就是這副性子,剛剛在高玨面前,好不容易裝出一副深沉的樣子,可當見到老爹,又打回原形。雖然這番話有點吹牛皮的嫌疑,也總不能啥也不說呀,好歹得安慰一下老爹,不然的話,老爹又得嘆息什麼虎父犬子了。
「唉……」陳凱龍嘆息一聲,深沉地說道︰「希望有這一天吧……不過,我和你說,高玨這個人,不是等閑之輩,我已經查過他的底細了,一個毫無背景的人,能以這麼快的速度,走到今天,除了運氣,實力也是一方面的。」
「我今天和他談話的時候,覺得他的水平,不過爾爾。估計現在還在家里犯糊涂呢。」陳天說道。
「他犯糊涂,那你就什麼都知道了。」陳凱龍冷道。
听到父親的聲音變得森冷起來,陳天不禁打了個寒顫,連忙說道︰「父親,您做事一向高深莫測,誰能猜出來您的打算呀。」
「你見高玨的時候,他都說了些什麼?」陳凱龍的語氣緩和了不少。
「他也沒說什麼……」陳天當下,將自己與高玨對話的內容,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當然,他也沒有隱晦,和高玨說的那些風花雪月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