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呂迪被省紀委找去談話了,估計情況很嚴重,您一定要救救他。他……他也是為了給咱們家出氣……才犯錯誤的……」
在一座別墅之內,寬敞的大廳之中,老省長曹闊一靠在沙發上,他的兒子曹靖真正眼巴巴地望著他。
呂迪在接到省紀委請他去談話的消息之後,第一時間就給妹妹呂琴打了電話,希望妹妹能趕緊找曹闊一出面,將事情大事化小,不管怎麼樣,也得把他自己給洗出來。
其實昨天晚上,呂琴就讓丈夫找了不少人,可得到的都是模稜兩可的回答。畢竟,省紀委辦的這件事,十分隱秘,具體案情,一直沒有泄露出去。大家伙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上面的態度,所以誰敢輕易幫忙。
現在呂迪都被紀委請去了,呂琴這下可真著急了,非得讓丈夫去找公公幫忙,不然就尋死覓活。曹靖真也是無奈,只好跑到父親這里。由于老父親的身體也不是特別好,他沒敢將媳婦一起帶來,生怕媳婦哭哭鬧鬧,再把老爹氣出來個好歹。
「你可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麼,犯了什麼樣的錯誤?」曹闊一在兒子說完,淡淡地問道。
「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小琴只說他的哥哥為了給咱家出氣,指使春江市公安局的局長程天棟派人,前往南灣,秘密逮捕一個叫作鮑佳音的女人。好像是這個女人和高玨有什麼瓜葛,想要盡快審出來其中的問題,然後將高玨拿下。可千算萬算,沒有想到那個女人竟然是南灣的人大代表,而且在德原市還有些能量,一不小心,事情被她給鬧大了。」曹靖真如實說道。他知道的人。也就是這些,至于里面的貓膩,他一無所知。他的媳婦呂琴,也是一樣。呂迪並沒有將全部的真相,告訴給妹妹。
「靖真,這件事不會就這麼簡單吧。如果單純的只是指使公安局長去秘密抓人,事情即便鬧大。呂迪應該也不會有太大的事兒。而且,公安局長程天棟,我對他也有耳聞,他可不是任誰都能差使的。這里肯定有些文章。你可有打听過,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曹闊一平淡地說道。
「我昨晚找紀委的人打听過了,結果什麼也沒打听出來。不管是誰。都說不太清楚。」曹靖真說道。
「要是這樣。這件事就不會是小事。連你都打听不出來,很明顯,是上面的人真的要對呂迪動手。為父和孫擎業之間的事情,想來你也是知道的,雖然當初我不是針對他,但他肯定是耿耿于懷,他的兒子。也會如此。孫振家難道抓住這樣的機會,加上呂迪犯得不是小事,他又怎會手下留情。這個時候,他如果和咱們家沒有什麼關系,相反還會好一點,有了這層關系,更是沒有機會了。為父終究老了,這件事確實無能為力了。」曹闊一感慨地說道。
「父親,我明白。可是現在,小琴在家里尋死覓活的,當初是兒子,這次又是她的哥哥,咱們曹家要是一句話也不說,豈不是……」曹靖真苦著臉說道。
「現在我說話的力度,已經不像以前了。特別是坐在上面的人,還是孫振家,他是不會給我一點面子的。好了,就這樣吧,日後的路還長著呢,走一步看一步吧。」曹闊一搖頭說道。
「那好吧。」曹靖真看出父親的無奈,他也只能無奈地點頭。此時此刻,他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去面對自己的媳婦。怕是家里,今天晚上又要天翻地覆。
而自己能夠做的,就是幫助呂迪祈禱,希望他能好運。
呂迪這次倒是想好運了,可是今天,好運是絕對不會站在他這一邊的。
由于呂迪的身份特殊,是省會城市組織部的部長,所以接待他的,是省紀委書記。
一見面的時候,紀委方面並沒有直入主題,只是隨便聊聊,說點題外話,然後一點點引出話題。談談曾瑞麒的案子,談談程天棟的案子,但一直都沒有說重點。
到了這個時候,呂迪反而鎮定下來,從容自如,談笑風生,仿佛今天就是來聊天的。
今天在省紀委與呂迪談話的,並沒有袁亢和公安廳政委許靈玄,只是紀委的正副書記。
因為袁亢和許靈玄此刻正在忙活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審問公安局副局長魯徑達。
魯徑達今天早上就被雙規,移交到春江市紀委與省公安廳合審。當然,審的不是他要挾程天棟的案子,而是杜光門的案子。
這樁案子,可以說是證據確鑿,精神病院方面的口供,刑警隊辦案警察的口供,完全可以讓魯徑達無從狡辯。
「魯徑達,這些證詞你已經看到了,想要抵賴是不可能的了。我現在很想知道,杜光門一家,與你有何冤何仇,你要殺死杜俊濤,陷害蔣美蘭,還將她送到精神病院,指使院長陳楓紅將她逼瘋?」袁亢冷冷地說道。
「我……我和他無冤無仇,我……」魯徑達在剛剛看過袁亢給他的筆錄之後,就已經快崩潰了,現在想要抵賴,可話說出口,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往下說。
是呀,無緣無故,你陷害人家干什麼呀,也不帶回刑警隊審問,就硬指人家是精神病人,殺了丈夫。沒有經過正規診斷,就送到精神病院,連精神病院方面,都說蔣美蘭剛進去的時候,根本沒有病。這些種種,如何解釋,怎麼解釋也是解釋不通的。
「魯徑達,就憑這些指證,你知道你觸犯了多少條罪名嗎?最輕的是濫用職權,還有誣陷他人殺人,指使他人將人逼瘋,最重的一條就是謀殺了。這些罪名都加到一塊,如果正常移交司法的話,罪名成立,你就是死刑!你是家中獨子,尚無子女。你要是死了,你們魯家也就絕後了。我相信你,與杜家無冤無仇,你能做出這種事情。絕對是另有別情。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坦白交代,莫要心存僥幸。屆時真的上了法庭,宣判之後。怕你想要反悔,也來不及了。」袁亢沉聲說道。
他的話,直接說到魯徑達的心里去了。魯徑達雖然已經人到中年,也有妻子。可一直沒有子女。他心中著急,可就是邪門了,妻子總不能懷孕。在醫院做過檢查。魯徑達倒是有點小毛病,成活率比較低。所以他想了不少辦法,今年才算勉強改觀。本想趕緊和媳婦生一個,沒想到案子就犯了。
如果說,他膝下有子女,或許還不會太過怕死,畢竟自己死了之後。會有人幫忙照顧。可是,他沒有子女,那自己若是死了,豈不是一了百了,圖個什麼呀。
魯徑達猶豫一下,認為自己不能把罪名全都扛下來,必須如實交待。只有這樣,才能保全性命。其實他也看出來了,上面都查到這個份上了,那就是根本不在乎他身後的人,不說也沒有用。畢竟,昨天能用照片上的指紋讓他就範,想要動他背後那個人,也就是依樣畫葫蘆的事兒。
于是,魯徑達也不管了,當即將所有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事情是這樣的,當初解酒金樽出事的時候,他曾出面幫助酒廠游說三個受害者的家屬,出錢賠償,予以私了。張震祥與李孝先的家屬,考慮到貧不與富斗,被對方連哄帶嚇,便收錢答應。而杜光門是家里獨子,父母喪子心痛,只想替兒子討個公道,根本不理會對方的軟硬兼施。藥廠方面見對方不給面子,很是氣惱,又擔心上了法院,藥廠敗訴之後,砸了招牌,索性想出一條毒計,一不做二不休,找人干掉杜光門的父親,再由魯徑達陷害蔣美蘭精神失常殺人。
之所以沒將杜光門的父母都殺了,這是有原因的,現在杜家正在起訴藥廠,如果一家兩口都死了,公安機關肯定是要追查凶手的,藥廠必須是第一懷疑對象。魯徑達可沒有達到只手遮天的地步,當時若是不能馬上抓到凶手,案子必然鬧大,引起局里的重視,就輪不到他來負責了。
這個主意,倒是最妥當的處理方法。正巧精神病院院長的兒子因為經營桑拿浴出了事,他私下一聯系,陳楓紅當然就範,答應了他的條件。
這一起天大的預案,就如此誕生。
魯徑達只交待這些,自然不夠,區區一個藥廠,你憑什麼要听他指使,收了多少錢,又或是怎樣?魯徑達也豁上去了,隨即就把呂迪咬了出來,全是因為呂迪的授意,藥廠的廠長是呂部長的親戚,他為了討好,為了向上爬,才答應下來。
這件案子都招了,要挾程天棟的案子也就再刻意隱瞞了。
省紀委會議室內,紀委書記蘇文翔還在和呂迪談話呢,不過一直沒有什麼太大的進展。這個時候,紀委辦公室主任跑了過來,告訴蘇書記,市紀委書記袁亢打來電話,有事向您匯報。
蘇文翔起身離開,留副書記郭偉全陪同呂迪。蘇書記出去這一趟,也就十幾分鐘的功夫,就返回會議室。等他再次坐下,臉色便不向剛剛那麼隨和了。
「呂部長,適才是市紀委給我打來電話,電話中說,魯徑達指證你,說要挾程天棟的照片,是你給他的。呂部長,不知道這話可否屬實?」
「哪有這檔子事,一定是魯徑達信口雌黃,胡亂陷害,蘇書記,你可千萬不要相信他的話。」呂迪怎會承認,馬上矢口抵賴。
「呂部長,我是相信你的,但魯徑達既然這麼說了,我也不能單憑你這一句話,就認定你和此事沒有關系。這樣吧,我們對程天棟的照片上,一共發現了四個人的指紋,上面有魯徑達與程天棟的,另外兩人是誰,尚不能確認。呂部長,想要證明你是否清白,我認為很簡單,核對一下指紋,如果你的指紋和照片上的指紋並不相符,那就說明你是清白的。如果相符,那……」說到這里,蘇文翔打了個哈哈,話鋒一轉,又道︰「我相信呂部長一定沒有問題,你也一定會配合我們紀委的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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