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一先生如此讓他更是吃驚,如此品質的寶劍竟然只是仿制品,那麼原本的天叢雲劍又會有多麼神異?他們竟然會將這麼貴重的寶劍贈給自己,什麼府中恰好有一把寶劍閑置這種理由也只能騙騙孩子,自然是騙不了隨風。讓他最為奇怪的一點是,他也不過會些武功而已,對于藤原這樣一個大家族而言真的有這麼重要麼,值得他們下此血本?
讓隨風沒有想到的是,很快他的第二個問題就得到了解答。
伯一先生佯裝怒道︰「我都說了從今日起我們已可算是一家人了,怎麼,先生不願賣我這個面子嗎?」
高橋先生也勸道︰「家主見你腰間的長劍實在是古舊了,這劍雖不是正品可也是請的中土鑄劍大師親自鑄造的。如此寶物還不算厚賜麼,還不趕快謝過?」就連靜流也撇過頭來,滿是深意地看著他。
听到高橋提起自己腰間掛著的純鈞劍,隨風的臉色不禁微微一變,稍一斟酌,還是接過了寶劍,笑著拱手道︰「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家主厚賜。」
見到隨風收下了長劍,伯一臉上歡喜之色更濃了一分,朗聲笑道︰「此次隨先生來我藤原世家的時機可謂極好,正好再過一月便是十年一次的武道大會,隨先生乃是來自大唐的高人,一身武功自然不是尋常的武士可比。由他代表我藤原世家出戰再好不過了。隨先生,接下來的一月時日,你盡可自便,不用理會府中的教條規矩。若先生能助我藤原世家取得首位,之後伯一還有重謝。」
隨風心里一陣了然,果然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伯一先生之所以會賜給自己如此貴重的禮物,恐怕拉攏是輔,這武道大會才是主。就是不知道這武道大會到底決定著什麼,藤原世家竟然這麼重視。難道和三神器有關?
可是不管有沒有關系,現在已經箭在弦上,隨風也只好點點頭答應了下來。反正扶桑習武之風雖盛,可是都不得其關竅,不明白內功變化之法,之前的幾個月,隨風已經徹底地將帶脈整個地打通,至此奇經八脈他已通了一半,想必整個扶桑也未必能找出幾個他的對手來,想想也沒什麼問題。
伯一先生哈哈一笑,道︰「來來來,少俠多吃一些,這些可都是中土所沒有的海鮮水產。」
接下來的事說起來就很單調無聊了,幾人輪流地和隨風寒暄、套近乎。隨風淡淡地看著眼前幾人推杯進盞,把酒言歡,很自然地就想起了當時在慕容世家凌水閣,也是這樣的飯桌,也是這樣的相互勸酒取樂。
想起來確實沒有多大區別,無非是差了那個帶著他適應各種應酬的少年和那個溫柔款款的女孩。
歷史是多麼驚人地重復,當時是為了她常住慕容世家,成了許多江湖中人羨慕的慕容家的一員;如今這頓飯局是為了自己成了這藤原世家的門客,好像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同。可是這其中誰能說得清呢?
隨風喝了許許多多的酒,也許之前的加起來都沒有這麼多。一杯接一杯,到了最後即便他內功不凡也抵不住這如山如海般的酒力了。
酒雖醉人,但他卻很清醒。自己和那個水碧色衣服的女孩之間的距離是越來越遠了,也許再也沒有交錯的一天。越喝越多,最後連頭都有些暈了,恍惚間好像什麼從濕潤的眼角滑落下來,滴在了他的手上。接著,就是一片漆黑。
清早,一抹艷陽從軒窗鏤空處射了進來,落在隨風的眼楮上。只覺得眼前好似有什麼光芒閃爍,心里一怔,醒了過來。
頭頂是一席白色的紗帳,身上蓋著絲綢緞被,一愣神的功夫,就從床上坐了起來。他剛起身,就听「吱呀」一聲門響,一身白衣的靖留從門外走了進來。一看到隨風,有些驚喜地道︰「隨大哥,你醒了!高橋叔叔他們也真是的,怎麼能讓你喝這麼多酒。」
說著,靖留遞過一碗醒酒茶,「你喝一口醒醒酒,很有效的。」
隨風心里一暖,揮散了之前郁結的陰霾,接過茶碗,輕輕抿了一口。一股清香撲鼻而來,還有著淡淡的一絲甘甜,很是爽口。果然,只喝了幾口,原本還有些昏沉的頭腦清醒了很多。
緩緩下了床,將牆上的軒窗開了下來,屋內立即就充滿了和煦而又溫暖的陽光。「對了,怎麼沒有看到阿牛,他去哪里了?」隨風看著窗外大好的艷陽,卻沒有看到阿牛,便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你說你的那位同伴?他因為不太懂扶桑語,所以被安排到東邊的廂房去了,可能離這里有點遠。」靖留走了幾步,到了隨風身邊,輕聲答道。
東邊……隨風心里一陣沉吟,「東邊不是高橋先生的居所麼?西廂這邊不還是有空房麼,為什麼他會被安排到東廂去?」
「平日里家族內的各類事物都是佐佐木管家在打理,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要不我去找他?」靖留也沒在意,隨口就答道。
隨風搖搖頭,「不用了,我只是隨便問問罷了。也罷,他在東廂就東廂吧,這樣也好,本來他就和高橋先生認識,這樣也方便些。」隨風說這話時,眉頭卻不知不覺地皺了起來。阿牛的問題想必只是一個小插曲,以後還不知有什麼等待著他。
按伯一的說法,所謂的武道大會是一個貴族與平民可以共同參與的一次比武盛宴。扶桑如今四海升平,一片安定,百姓閑極無聊便會有些不安定的因素。正好扶桑習武之風正盛,索性便舉辦了這樣一個別樣的比賽,算是個從天皇到百姓都關注的一次活動。
只不過大的世家坐擁萬貫財產,又有無數武士門客。所以越是龐大的世家越是能招募到強大的武士,是以從很早之前開始,前幾便被各大世家門下的武士包攬。少有民間武者可以進到前十甲,而一旦在大會上表現出眾,便很有可能會被各大家族看重而招進門內,從此享受榮華富貴。是以,許多布衣武士都夢想著能夠在武道大會上一展風采。
而對于各大世家而言,武道大會也成了一種展示世家實力,爭逐排名的一種方式。能夠奪下第一的家族會受到天下武者的景仰,萬千門客來投,如此世家便會興盛。相反,本來強盛的世家若是在武道大會上持續地低迷也會導致人心漸漸流失而逐漸沒落。
是以,如此一來,本來想出來用以休閑娛樂的比賽,變成了各路人士爭奪名利的戰場。
隨風對此很是不屑,這所謂的武道大會就和中土的科舉考試根本就是一個模式。他之前身處整個揚州的最底層,親眼見的許多窮苦人家明明已是窘迫不堪,可家中男丁不出力勞動卻做著能夠在科舉場上一舉奪魁,功名美眷共享的美夢。
科舉雖能選拔人才,但這代價也實在是太大了。可是這扶桑的武道大會,卻是連選拔人才的功能也不具備。隨風暗暗感嘆,就這一點而言,扶桑向大唐所學終究還是只得其形未得其質。
接下來的一個月里,隨風既沒有繼續精深內功來打通剩余的經脈,也沒有去到城里閑逛,反而將大部分時間呆在了自己的房內或是在庭院里靜坐,看著天邊一抹半卷的雲彩,時卷時舒。
有時候還會用伯一先生所贈的天叢雲劍練一練之前他學的那套神秘的劍法,每一次練劍時都伴著時長時短,時而尖銳時而舒緩的劍吟聲,這是那套劍訣中最為艱難的一道關卡之一,將迅疾如巽風與舒緩如坎水相結合。若是他能將此練成,便意味著兩系相合已經完全練成了,而據劍譜中所說,後面還會有三系、四系相合,以致于最後的八系合一,達到一劍演化混沌的至高深境界。
從他拿到劍訣的那一天起到現在,隨風終于是將兩系合一連出了幾分火候,就差這最後一小步,邁過去便能大成。
而隨風丹田內的太極圖也越發地臻至完美,已完全達到了太極陰陽相生相克的至高地步。可因此他也卡在了這一瓶頸上,除了打通經脈之外似乎再沒了進步的空間。而按照析天訣和回天訣中的說法,他只需打通經脈增進內力即可,當全身經脈盡通、內力足夠之時便可嘗試著溝通天地自然進軍先天了。
不過,隨風卻隱隱覺得,依照如此方法應該還差了一些,至于差在什麼地方他卻說不出來。即便最後真的能夠進到先天之境,以後還是會欠缺什麼。
可是這一切不過是他自己的感覺而已,他也不敢肯定,而且以他現在如此情況距離邁入先天還比較遙遠。
起初隨風在院子里練劍的時候,並沒有多少人知曉,只是有幾個僕佣被他院子里的劍吟聲吸引了過來。後來也不知怎地,一傳十,十傳百,每天只要他一動劍,便會有數十人在院子外觀望。
最後甚至連藤原家其他的一些武士也來見識中土劍法的精妙,只是他們這些人並不懂易理堪輿,如何能夠詳盡這其中精妙,也只當做個平常劍法看就是了。反而是隨風配合劍招的身法引得更多人的議論。
對此,隨風毫不關心,只當做沒有看見。這套劍法之紛繁復雜是他平生僅見,涉及易經、九宮、八卦,可謂無所不包,給他們觀瞧原本的劍譜都未必能十學其一,至于幻步,更是不用擔心了,沒有對應的口訣和步法,也只能當做個雜耍看罷了。
不過生平第一次被人當做雜耍看,這點倒是讓隨風哭笑不得。
沒多久,一整個月便已過去,再過一日就是扶桑舉國上下矚目的武道大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