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傍晚的時候,整個的十六場比試盡數結束。勝出的十六人重又聚集到了東大寺前殿抽簽,只是這一次不再是瓦罐,而換成了木盒。為他們記錄號碼的也不再是普通的僧人,換成了整個國寺的住持,足以可見禮節之高,同時也是代表整個扶桑一國對于武者的崇敬與欽佩。
本來對于整個武道大會都不是很在乎的隨風看著住持僧人那凝重的表情,竟然也起了一絲敬意。倒不是在乎這所謂的武者榮耀,也不是所謂超然的地位,而是整個國度對于習武那種極度狂熱的尊崇,大唐雖然勝過扶桑千萬,但是在這一點上未必能夠比的贏這個所謂的邊陲小島。
「怎麼,你也想爭奪這第一之位嗎?」一道聲音靠著隨風耳邊響起,有著幾分傲然,可是又有著一絲柔媚。隨風听著如芒在背,後背上出了一層的冷汗。
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隨風瞥過半個頭,後面舐著嘴唇,微微有些狂熱眼神,一道滿是興奮的臉龐映入眼簾。當即眉頭就是一皺,冷道︰「我們認識麼?」此人不是別人,竟然是剛才高高在上的平氏浪影。
「嘿,我都忘了,你不認識我。但是這並不代表我不認識你啊。你的天叢雲劍使得真是厲害,也難怪藤原伯一那家伙會舍得將此物贈予你使用。我看好你哦,在我們相遇前你可千萬不要被其他人給淘汰了哦。」說著,他臉上更是狂熱,兩眼都露出了幾絲紅芒,竟有些變態的色彩。
隨風恍若沒有察覺,依舊冷然道︰「你竟然連這都知道。相遇又如何,大不了分個高下便是。」
平氏浪影一聲歡笑,可是怎麼听總有些陰冷與扭曲。「自然不會是那麼簡單,我听說你千里迢迢從大唐那個地方而來。嘿,雖然我一直沒覺得到底所為的中土有什麼好的,不過你如此難得能來扶桑,我自然是會好好招待一番的。」
隨風冷哼了一聲,又轉過了頭去,不再理會他。平氏浪影話里有話,一股子的高傲不言而喻。
十六名月兌穎而出的高手,站成一列,依次前進。每個人抽簽之後,住持都會對著他們深施一禮,代表著佛門至高敬意。然後再將他們的姓名順序依次記錄下來,是以進行地很快,還沒容得平氏浪影再說什麼,已輪到了隨風了。
隨意地將手伸了進去,也沒做什麼選擇,直接捏了一張紙條出來。是一個數字「八」,住持恭敬地從隨風手里接過了紙條,沖著他深深施了一禮。遞給了隨風一串也不知什麼古木所制的鏈珠,如此整個抽簽工作便也算結束了。
隨風看了一眼鏈珠,以他的見識竟然也識不出來這究竟是何樹種,之前在中土似乎並沒有見過,恐怕乃是扶桑特有的古樹。
隨風剛走幾步,就听身後平氏浪影笑了一聲道︰「真巧呢,我是九號。」
隨風一愣,頭也沒有回,也不說話,繼續向前走去。竟然這麼巧合,如此也好,正好早日解決了他。隨風對于平氏浪影這種有些扭曲了的人物實在是沒什麼好感。
「下面將由藤原世家的隨風對陣平氏家族的平氏浪影!」這一次裁決僧的聲音在隨風听來不知為何有了一絲的興奮,也許是平氏浪影實在是厭惡了吧。
而擂台下,佐佐木還是如之前那樣陰冷著臉,神色不定。雖然之前隨風展示出來的實力確實強極,可是若與平氏浪影相比究竟孰強孰弱,他卻總是有著幾分擔心。
佐佐木擔心,可是隨風卻不這麼認為,他此刻內功略有小成,靈覺比之以往不知強了多少。平氏浪影之所以過人,不過是因為他體內內力較之常人要強上許多。雖然他並不知內力的使用之法,更不會以內力淬煉身軀,但無意間總會有些神妙的變化。他反應速度、耐力、體力自然就會強上許多。
但這些在隨風眼里都算不得什麼,也許真正能夠威脅到他的只有那個至今神秘莫測的無名氏吧。
他還記得那種殺氣,絕非扶桑這些半吊子的武士所能修成的。隨風也沒有近距離接觸過他,是以並沒有搞清他實力的強弱。若是真的像佐佐木說的那樣身法詭異,恐怕實力不容小覷。即便不是像隨風這樣的中原人士,便是有著什麼奇遇。若是按照扶桑的方法一心一意地修煉,是決計不會達到如此程度的。
「你先出招吧。」平氏浪影看著隨風,嘴角一絲詭異的笑。言語里有些傲慢,又有些之前出現過的狂熱。
底下觀者猛地一聲驚呼,竟然在刀未出鞘的情況下膽敢讓敵手一招,這未免也太過托大了。
隨風緩緩搖頭,「還是你先出招吧。」話說一半,一頓,又接著道︰「我不想比賽這麼快結束。」這話一出,觀眾更是驚訝至極,此話未免太過囂張了,竟完全沒有將平氏浪影放在眼中。
可是浪影並不生氣,反而哼了一聲,冷笑道︰「話倒是說得不錯,但願你動起手來能和你言語一樣厲害。」說完後,也不見怎麼動作,腰間的長刀猛地一下彈了出來。不知他是不是受了隨風這席話的刺激,原本還托大自傲的浪影,竟然真的佔了隨風這個便宜,趁著隨風長劍未出之時一招攻了過來。
一起手就用上了神力,真把長刀刀身上下像是著了火一般,散著一席劇烈磅礡的金色光芒,這種氣勢、威力絕不是之前高橋他們所出的大招所能比擬的。
這一刀角度也極為刁鑽,既不是豎直劈下,更不是斜斬,而是從正中橫斬而過,帶著猛烈的勁風似乎想要將隨風整個的腰斬一般。長刀已經臨身,可是隨風竟然一絲閃避、招架的跡象也沒有,就好像沒有看到那道炫目無匹的刀芒一樣。
觀者一片的驚呼,有些女孩緊閉起了眼楮,不敢看接下來要發生的「血腥」的一幕。
當浪影的刀的勁風已然卷動了自己的衣角的時候,隨風終于動了。腳下輕輕一點,身子宛若鴻毛一般,一下就浮了起來。看也不看,右腳踏出,精準無比地點在了浪影的刀身上。長刀的速度由急變緩,迅速就停了下來。
所有人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好似這一切就不該發生在這個世上。就連浪影也愣住了,呆呆地盯著隨風站在自己手中長刀上飄逸的身姿。就連佐佐木都狠狠地心驚肉跳了一番,沒想到隨風竟然會如此地托大。
「這一招已經完了。」隨風淡然地看著浪影,聲音也滿是平淡。
浪影驚了一驚,立即抽刀回身想要將隨風從刀身上給逼落下來。可是還不等他行動,隨風腳下微微一震,剛才還輕若鴻毛的刀身,此刻卻一下變得恍若泰山般厚重。隨風這一腳,簡直是山崩地裂一般的震感。浪影就覺得虎口一痛,再也無法握住手中長刀,手一松,刀就向下落去。刀一落下,隨風自然也跟著下落。
隨風微微有些驚訝,「咦」了一聲。沒想到他剛才用上了幾分功力竟然也沒能震斷此刀,想著,腳下一點地,便穩住了身形,竟然連一絲聲音也沒發出。
「怎麼樣,我們倆之間的比試還有必要繼續麼?」隨風看也沒看地上的長刀,轉過身去,淺淺地問著眼前滿是錯愕的平氏浪影。
「不,不,不!我沒有輸!比試還沒結束,你還沒有打倒我,我也沒有落到擂台之外。怎能到此結束?」平氏浪影有些接受不了如此打擊,之前他從未有過一次敗得如此狼狽。臉上整個的橫肉抖了抖,凶狠之色更加的濃厚。
腳下一動,腳背一勾,又將剛才落于地上的長刀給勾回了手中。向著隨風毫無防備的背影劈了過去,隨風雖然早已听到了長刀破空的風聲,卻依舊沒有回頭,任由銳利的長刀向著自己的背影砍了過來。
可是,還沒等浪影的兵器砍在身上。離著他的身前還有足足一尺的時候,突然憑空生出了一道淡藍色的光暈抵擋住了浪影手中的長刀,正是先前梁偷兒所傳的道門鐵布衫之法。無論浪影怎麼用力,就像是寶刀砍在了草垛上,魚腸刺進了淤泥中,完全無法揮斬而下。
隨風這才轉過身來,看著懸浮在自己身前的長刀,臉上微微露出了幾絲笑意,「怎麼,你還想要掙扎?」
不知為何,隨風這簡簡單單的一句,立時又激起了浪影的斗志。臉上剛剛現出的那一絲迷茫與不解的神色重新又被一種難以捉模的狂熱所佔據。他一把握緊了手中長刀的把手,猛地一下將其抽了回來,看也不看,又向著隨風砍了過去。
隨風看著他的模樣,心里暗嘆了一聲。他實在是太過醉心于其中了,所謂的武道大會的名次及第不過是身外虛物而已,而顯然浪影是深陷于其中太深了,若非如此,倒確實是個習武的好苗子。
劍吟,沒有漫天飄散的劍光,也沒有炫酷無匹的招式。簡簡單單的出鞘,一劍。
不!隨風分明看到浪影的嘴巴變了形狀,連神色也完全地改變了。只是,這一切已來得太晚,他的劍已經斬落。
「叮當」擂台上下一片死寂,這一道聲音尤為的刺耳。
浪影手中的刀,斷了。「啊!」許久,一聲慘叫淒厲地響起。他的兩肩分別一道傷痕,就和之前的金澤一樣,琵琶骨盡穿,即便能夠恢復,他的這身武功卻是不知道要倒退多少。
隨風收劍回鞘,也不管浪影滿眼難以置信的神色,淡淡地走下台去。這時,才有著如山海一般的驚呼聲從台下爆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