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力回答的莫名其妙,似乎和六根天問的風馬牛不相及,但六根天卻是幾乎楞都沒楞一下就接過了話頭︰「是啊,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快樂,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的快樂?」
說這話的時候,六根天的眼神直直的望向前方,仿佛穿透了艙壁,越過茫茫星空,刺破宇宙屏障,回到了銀河系。
「老六又發臆癥了。」火鳥依舊沒回頭,依舊是目不轉楮的看著屏幕,但卻是很同意六根天的話,「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快樂所在,就連父母長輩都未必能理解得了,他們出發點是好的,為我們安排這個安排那個,希望我們按他們的想法走,可他們卻沒有顧及了我們的快樂所在。」
「我們有這個想法不奇怪,我就奇怪了,隊長現在也不過三十多歲吧,怎麼想法就如同我們這些上百歲,甚至是三百多歲的人一樣?」六根天又開始糾結了。
「環境不同。」江力淡淡的笑了笑。
自己的快樂是什麼?江力真的說不出,似乎自己的快樂不是在某個方向,而是許多方向上都有自己的快樂,但這又不是許多方向上全都有快樂。
一個人的快樂與否,一件事物能夠給人帶來的快樂程度,很大程度上決定了這個人在某一方面的可能成就。
快樂了,就會用心,用心了,就有很大可能有所成。這比那些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去做某事的人獲得成功的可能性就高了許多。
江力自認不是那種意志堅忍的人,他無法學到那些有大毅力的人那樣,明明不喜歡,卻還是要全身心的去投入,所以,他就只能尋找能給自己帶來快樂源泉的事來做。可這又是江力的悲劇,因為許多方面都有快樂,這又不是某個方面全部都能給他帶來快樂,結果就導致了不管在哪個領域。江力都不可能投入全部的身心。
這就如同做一道菜,從選食材,處理食材,選調料,下刀,烹炒或溜或煮或炸等等下來一直到一道菜肴上桌,這中間工序繁瑣。一個好的廚師是要每一道工序都精才行,這里的精不是說你花樣玩得多好,而是要懂得能根據不同的形勢用不同的方法。
切牛肉片,要切多厚?你得了解最好的牛肉片,炒要切一毫米左右,鐵板要兩毫米左右等等。這和刀工無關,而是和你對食材的理解有關。一個能把蘿卜雕成精致的牡丹花的廚師,如果沒有掌握食材的特點,哪怕把牛肉能切成薄厚極其均勻,大小幾乎一致的,但不知道什麼情況下該怎麼切的廚師,他也不如一個從來沒有訓練過刀工但了解食材特點的人切出來的看起來亂糟糟一堆的人。
前者只能說花樣不錯。後者才能叫精通。
再說顛鍋,你同時顛幾口鍋,將菜拋得老高,然後一個不落的又接了下來,看起來是賞心悅目了,可這也真的只是花架子,什麼食材可以顛鍋,什麼食材不可以顛鍋。顛又要顛到什麼程度,是半拋起不離鍋底就翻呢?還是拋起幾公分或者是十幾公分?這個了解了,才叫精通。
江力目前的情況就是,如果一道菜好比一個人的職業人生,那麼他就只是這一道菜精通了刀工,那一道菜精通了顛鍋,再一道菜精通了火侯而已。落到最後,什麼都學不全。像他這樣的,說得好听叫萬金油,這也會一點。那也會一點,說得不好听蜻蜓點水,事事半桶水。
像江力這樣的,如果沒有踫到利馬克,沒有成為信使,就只能一直在社會金字塔的最底層混吃等死,不可能會有什麼建樹,一個沒有家族的支持,沒有強力的靠山的人,想要不平凡,那是難上加難。
好在利馬克出現了,江力在信使的工作中,找到了一個從來沒有體驗過的完整的快樂,所以,他投入,所以,他更快樂。
「是啊,環境不同。當初,家族里見我會揣摩人心,非要我去從商,可我不喜歡,我喜歡研究心理學,可又不想成為所謂的學者,我只是喜歡,只是沉浸在揣摩過程中的快樂之中。剛開始的時候,我很天真,以為說在從商的時候,算計別人的過程也會給我帶來快樂,可我忘了,從商,不僅僅是要揣摩人心,還有一大堆的數據,報表,一大堆的瑣碎雜事要我來處理,這些並不能帶給我快樂。」六根天喃喃道。
「所以,你就發覺了,當個騙子不需要去考慮那麼多,當個騙子更重要的是揣摩人心的過程,這個更符合你的心理需求,因此就成了星際聯盟第一大騙子了?」江力從椅子上站起身,拍了拍六根天的肩膀,「妖人吶,還好你的快樂不是造個超級大黑洞。」
「那也很快樂啊,不過凡事都有底線。搞垮一個聯邦,只是這個聯邦沒了,但這個聯邦的人還在。從一個聯邦的角度來看,它破產了,但從整個星際聯盟的角度來看,社會物質財富總量卻是沒變的,不過是左口袋流到了右口袋里而已,因此,蓋棺定論也不是絕對正確的,還是要看你站在什麼高度上來分析。因為有這個認識,所以我搞垮一個聯邦沒有什麼心理顧慮,但讓我在本宇宙搞個大黑洞,我真不敢。」六根天一頭黑線,抬手直抹額頭,「隊長,你這話回去可不要亂說,會害死人的。」
「呵呵,不說,不說,看看小石頭怎麼玩吧。」江力干笑了下,扭回頭去看屏幕,在本宇宙,造超級大黑洞,還真的是個禁忌話題,因為長久以來,有個沒有得到證實的理論是這麼說的︰只要黑洞足夠大,就可以將整個本宇宙吸得干干淨淨。
這是三歲的小孩都可以推論出來的結果,幾乎可以說是公理,但就是沒人敢實驗,誰敢?因此這就是一個理論上可行,而且實驗條件也很簡單,但就是沒人敢去做的實驗。
兩點金光已經到達了開始慌亂撤退的色天人艦隊群中,這兩點金光一個是媧黃休石的烈火,叫雷火號,他在江力剛要給他的烈火命名的時候就義正詞嚴的拒絕了烈火十五號這麼土的名字。堅持要用雷火號,說是和雷鳥號相呼應。另一個點金光則是季遼非的烈火七號。
兩架烈火里,雷火號里載的是圖安度,烈火七號里載的是圖立。圖安度是無所謂跟誰,反正他跟媧黃休石和季遼非的熟悉程度都差不多,但圖立卻是因為在「圖」基地里接觸多了,更熟悉季遼非。對後加入的媧黃休石就沒多少的了解,因此他選擇了跟季遼非走,圖安度就沒的選了,再說他也沒什麼好選的。
「這倆家伙,這麼毫無顧忌,真的很騷包啊。」六根天隨著江力的目光也看向屏幕。見到兩點在星空中不斷爆出的火光中很是耀眼的雷火號和烈火七號,苦笑著搖了搖頭。
烈火本身可以改變外形,也可以改變顏色,在戰斗中,烈火會自動的改成適應環境的顏色,比如在水里,它就是上面灰綠。下面雪白,如果是在大氣層里,則是下面淡藍上面藍綠,在太空中就是通體的灰黑色,而且是不反光的亞光色,這都是在沒有隱形的情況下,烈火自身的淺擬態程序自動改變的。
這個淺擬態程序是屬于默認自動運行的,就如同當人摔倒的時候。大腦基本上都不用怎麼判斷,就會命令手自動的撐向地面一樣,這是烈火的本能反應。
現在這兩架烈火都是金色,也就是說這倆家伙硬生生的讓烈火關閉了淺擬態功能,這在戰斗中是一個非常醒目的靶子,所以六根天才會說他們倆很騷包。
「小石頭是擔心沒湯喝,季遼非是分散火力。」火鳥癟了癟嘴。手又挪到了反物質炮的按鈕上去,準備隨時支援,對于季遼非他有信心,但沒見過媧黃休石的戰斗。所以還是有點擔心的。
色天人的強悍大家都見識過了,尤其是當俘虜了蘿維利後,更是了解了為什麼有時候干掉色天人的指揮官後,其下屬反而會更拼命,而把罕米拉法干掉後,色天人反而是一哄而散的原因。
罕米拉法死了,色天人一哄而散是因為那些艦隊不是他的直屬艦隊,而是屬于各個第一帝國的,只是臨時的下屬和上官的關系,不用考慮償命的問題。
但現在,對方三個艦隊,很明顯要麼是色天帝國派來的,要麼是那三個距離近的一級帝國派來的,每個艦隊都是直接的從屬關系,這麼一輪的攻擊下來,如果三艘旗艦先被干掉,其他的色天人就只能拼命。
因此不用江力說明,火鳥不管是布雷也好,還是反物質炮的攻擊也罷,都沒有針對那三艘旗艦,甚至還會主動的避開一些,避免色天人狗急跳牆拼了老命的跟戰艦對干。
實際上每一次的戰斗不管大小,在結束後,大家都會有個總結討論的過程,這次的下蛋,就是江力在一次想到了地雷,想到了水雷後,讓林育遙和廿長青對小的反物質球改進的結果。
每個小的反物質球都有一百單位的反物質,這一百單位的反物質,足夠讓一個城市灰飛煙滅,這種毀滅是無差別的,沒辦法防護的,只有中和,如果知道某個位置有多少的反物質,就要事前在遠距離送過去多少的正物質和其產生湮滅來中和。
但是當這個湮滅過程是在一定範圍內的,任何的防護措施都是徒勞,哪怕是戰艦,開啟了最強的八級防護也是一點作用都不會有。
改造很簡單,每個小的反物質球上表面上,都包裹了一層的微單元,這些基礎微單元被賦予了兩種功能,一個是踫撞感應,只要撞擊力大到某個程度,就能引爆微單元,從而把包在反物質外的玻璃質破碎,削弱其內部封存的磁場,讓反物質飄散出來產生湮滅反應。
另一個就是自爆程序,如果沒有踫撞,那麼當接到戰艦發出的自爆指令後,也會通過自爆將外殼破碎,同樣引發湮滅反應。
這就是江力說的水雷,但和地球上的水雷不同的是,在戰斗後,戰艦可以在遠離了這個區域後發出一道自爆指令,讓剩下的沒起到作用的反物質球自爆。又或者可以通過微單元上的信號,將沒有起作用的回收下次再利用。因此不存在所謂雷區不雷區的問題。
關鍵的是,這在面臨追兵的時候往往能派上用場,假如追兵來了,撒下這麼一大片的水雷,等敵人的艦隊通過一半,正是正中間路過的時候。突然的指令下去,來個集體引爆,那麼追兵就悲摧了。
觸發式的,只能對敵人艦隊的前方造成一定的傷害,而一般的艦隊,重要人物都在艦隊的層層保護之下。如果是來個中心開花,一是對艦隊的破壞力是最大的,二是重要人物的隕落,會使得敵人群龍無首,瘋狂固然是瘋狂了,可卻變成了沒有指揮,毫無章法的戰斗。
試想一下。當一萬個人在一兩個人的指揮下追著你殺的時候,和一萬個沒有指揮的瘋子追著你殺的時候,在戰斗力的懸殊上是沒什麼差別的。但對于瘋子,卻是多了許多應對的辦法,而對于有指揮的協調行動的人來說,相應的辦法就要少了許多。
這一仗,如果是正常的戰斗,如果色天人是用了精銳的艦隊來對付戰艦。如果銀河行動隊因為要隱蔽自己的行蹤也抱了全殲敵人的想法的話,那麼江力的命令就會是首先將其旗艦給干掉,這樣其他的飛行器就只有和戰艦一拼而又沒有統一的調度指揮。
但這一仗,既然已經看了出來色天人其實是要消耗掉戰艦的反物質,那麼怎麼讓色天人滿意呢?自然就是要用最大的力氣干掉不多的敵人,而且還得給對方留下一些殘兵敗將回去通風報信才對。不然色天人怎麼知道戰艦用了多少的能量?
因此江力不打算動他們的旗艦,這樣指揮官沒死。其他的色天人就不會拼命,就會逃竄,實際上對于銀河行動隊的計劃來說,更有好處。
每一次正面的作戰。消耗能量最大的並不是反物質炮和激光炮等等進攻性的武器上,而是在磁射防護上,敵人的等離子炮每多攻擊一發到戰艦上,戰艦消耗的能量就要更多一些。
當敵人不顧自己的生死,瘋了一樣的進攻,戰艦要承受的就會比敵人四處逃竄偶爾反擊幾下多得多。當不管對方的指揮官的時候,表面上看起來,戰艦和無人戰機是進攻得不亦樂乎,硝煙彌漫的,似乎消耗了大量的能量,實際上卻是最省能量的。
更何況,既然是派來送死的,那麼這三支艦隊的指揮官也不是什麼重要人物,指揮水平未必能好到哪去,一場兩場的戰斗,不可能幫色天人培養出一個戰神出來。既然如此,這指揮官,那就饒他一命吧。
此刻的情況就是如此,色天人的三個艦隊的三艘旗艦都好好的,所以一見損失慘重,三個指揮官就慌了,趕緊的下令撤退,這要撤退晚了,搞不好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三個一級帝國的君主不會傻呼呼的說︰哎,你們這次去的任務就是用你們當炮灰,用你們的全部被殲換來本宇宙人的能量消耗增加,為我們以後和他們的戰斗取得勝利打下堅實的基礎。
要是這麼說的話,恐怕他這個君主的位置也坐不久了,民心都失了,至少大義上不站在他們這邊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哪個星系有消息傳來說被本宇宙侵略了,就談不上所謂的保家衛國,既然不是保家衛國,既然不是到了亡國的關鍵時刻,你還讓子民去送死?
媧黃休石不笨,知道了江力的意圖,自然就知道色天人不會真和他拼命,而他又是熱血狂涌的,擔心色天人真個一拍溜了,那麼他的初戰真的就是零蛋了,所以他不願意,所以他就金光閃閃的去吸引了色天人的注意,不搞他個十艘八艘的圓桶,感覺不是過癮啊。
這不,他才和季遼非才一接近,就有幾艘的小圓桶發現了他們,一看︰喲呵,金光閃閃的,必定是重要人物,而且體積又比無人戰機大不了多少,還只是兩架,似乎是軟柿子,比較好捏的?
于是乎,這幾艘小圓桶也不逃了,反而掉了個頭,迎了上來,你們的速度比那五架一組的黑乎乎的家伙慢,你們的數量有少,又是金光閃閃的,咱也要戰功啊,得,就拿你們兩個開刀了,干掉你們兩個,我們趕緊的開溜,月兌離戰場,領功去。
「靠,這也行?」火鳥看著屏幕上的動靜,嘴巴張得老大,差點都合不上了,明明已經四散逃竄的色天人艦隊,竟然開始不逃了?哦,不是不逃,是有那麼幾個膽大包天的準備干一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