祀天 第七十章 抽刀斷水水更流

作者 ︰ 吹神他姥姥

後葉還是那個後葉。

這里四通八達,北邊是大商,西邊是大周,南邊是南巢,東部是大楚。

處于夾縫之中的丹丸之地,確實戰略地位非常的重要,當今的後葉皇室完全臣服于南巢,基本上是歲歲朝貢,由南巢人來保衛自己的家園。當然後葉也有自己的軍隊,隊伍也不過數千人,不到一萬。

後葉的商貿卻是天下聞名,這也是後葉的經濟來源,畢竟除去這座城之外,方圓也只有數十里的範圍屬于後葉。來來往往經商的人群,已經在這附近排期了長龍,只要交錢就能入城,無聊的列雲站在馬車之上,看著前方那些做小生意的商人們。

下方的守城的軍士們,一個個地檢查著這些商人的包裹,只要付錢少的,檢查的就非常仔細,要是你有大把的錢錢來支付的話,很快就會放你通過。

列雲並不著急,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著這些可憐的商人們。

終于輪到了列雲,列雲根本沒有理會這些軍士,直接地從納戒之中取出,一大把金幣拋過去,軍士滿臉笑意,一臉我不是貪官的表情溫和地看了一眼馬車,擺了擺手,就讓列雲順利地通過。

「這些家伙,真身見錢眼看!」憨妞看著列雲拋出去的大把金幣有些肉疼的說道。

「呵呵,這里的人就是這樣,有錢的就是大爺,要是你沒錢,狗屁都不是。」列雲模了模自己的鼻端,笑著說道。

然而列雲的笑容卻在一瞬間凝固了,因為他看到了列家的人,熟悉的身影,是裂痕。列雲並不知道列痕在這里等待什麼,在他的身後是列家的幾位長者,看樣子已經是等待的不太耐煩了。

「不是說可能和公主的馬隊在一起的嗎?怎麼這公主都入城了這麼久,卻沒有見到?」列家的一位老者有點不耐的說道。

「二叔,不要著急,我查探過公主的兩輛馬車,里面出去公主和侍女以外沒有人,他應該還沒有入城。」列痕皺著眉頭說道。

「哼,沒想到當初的賤人所生的廢物也成了我們列家要恭迎的對象,不知道這世道是怎麼了?」列痕的背後,另外的一位老者,冷哼一聲不滿的說道。

「老三,這話你千萬不能再說,那小子現在的修為想要捏死你我,分分鐘的事情」先前說話的老者瞪了一眼後面的那個老者,說道。

……

列雲冷冷地模著自己的鼻端,從那幾人的臉上一掃而過,看來他們是在這里迎接自己了,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成了人見人愛,樹見花開的人物。後葉的城門門洞不長,城牆也不厚,瘦馬依舊走得很慢,不是它想慢,而是前面的隊伍讓它不得不慢。

門洞之中,除去門口的那些收費的軍士外,里面兩邊擺滿了地攤,原本狹小的門洞也只有一條道往前。列雲瘦馬也是好奇的看著這些人,這麼多人它還是第一次見到。

小狗也在好奇的看著這些人,問道兩邊不時的飄來的小吃的香味兒,這只小狗不斷的吞咽著自己的口水。城內那面的出口很遠,看上去就像是個會發亮的小洞,隱約能夠看到一輪夕陽在遠方落下,整個的後葉城完全落在紅色光芒的籠罩之中。

列雲架著馬車,慢吞吞的隨著人們向前面走去,憨妞不知道什麼時候,伸出自己的大腦袋,舉著自己那張黑手,掀開窗簾,好奇問道︰「列雲,這後葉城怎麼這麼多人?」

「是啊,這里人真多。」列雲回答道︰「沒事的,有事的,沒死的,要死的人,都聚結在這個城中,沒事的找事,有事的找死,要死的人等死。」

沒有人笑,原本列雲以為有人笑的話,大家都是一本正經的听著,列雲只有尷尬地模了模自己的鼻子。

馬車繼續慢吞吞地向前走,瘦馬就好似累了一般,列雲沒有也沒有催促,也好奇的看起這個城市來。後葉城還是和以前一樣,只是更加的破舊,這個城市的皇室貴冑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將這個城市整改一翻,即便是翻新一下的動作都沒有。

列雲搖著頭,站在車轅上,背上的那柄狼刀很是顯眼,後葉的人們是膽小的,通常對于帶刀的人他們不敢去踫,所以列雲故意將刀取出來縛在背上。

就連城門口的軍士也不會對這些刀具進行管制,當然也不是他們不想管,想管也得注意自己的腦袋,當然皇室的人也不會來管,他們自己的事情都管不過來,所以根本沒有人來理會其他的事情。

後葉城是熱鬧的,就好似路家一樣,比路家還要燈火輝煌一些,畢竟這里是一座諸侯國的城市。

「列雲,今天晚上我們住那兒?」憨妞模了模自己的肚皮,在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這里實在是太吵了,這些人說話嗡嗡地像蚊子一樣,到處都在飛。

列雲沒有直接地回答,繼續架著馬車前行。要住在那里,其實他自己也在思量,列家還是不要回去的好,現在回去可能列家的那些人,會將自己當著神仙一樣供起來。要是十年前他們就這麼對待自己,那該是多好,可惜現在已經有些晚了。

就像現在的天色一樣,很晚,即便是燈光照耀之下,也是很晚。

街道兩旁的燈火,就如同天上的繁星,一盞盞的有序地排列在兩旁,今天是溫怡公主回城的日子,好似這些燈也被整理過,每一盞都那麼的明亮,就連街道中央的青石都被照的有點反光。

街道之上來來往往的是各種各樣服侍的人們,都是趕著馬車,背著框來來回回的不停忙碌著。這里是其他諸侯國的商人們在這里進行各種物質交易的地方,這也是後葉生存的理由。

當然這里也有很多配著刀劍的人,後葉城的人都喜歡佩劍,好似有柄劍在自己的腰間要安全些的樣子。再往前走,列雲便看到了端木家,後葉城的三大家族,端木家、墨家和列家。說他們是後葉的三大家族,是因為他們從後葉建城以來就一直在這里經商和做貿易。

此時的端木家早已經沒有了以前的囂張跋扈,列雲記得以前端木蓉在擂台上橫掃後葉的年輕才俊的時候,端木家簡直就是後葉除去皇宮之外最受人尊敬的地方,就連皇宮里面的貴冑們都經常出入端木家。

現在看上去慘淡無比,好似經歷了一場搶劫般,就連大門口簾燈籠都沒有掛一盞,整個內部也是黑漆漆的一片,如同死了人一般。

端木家沒有亡,列雲可以感覺到里面的氣息,很多人的氣息,低調地在生活著,壓抑著他們的情緒,在等待下一次爆發的機會。這一切都和外面的世界完全形成一個鮮明的對比。

馬車繼續向前,前面隔著幾條街的地方便是墨家,過了墨家,再過兩條街就是列家,瘦馬依然走得很慢,慢的就想列雲現在的心境,有些東西你想要不在乎,其實還是在乎的。

列雲遠遠地便看到了列家高挑的大燈籠,上面的那個列字,紅得耀眼,現在就連列家的大門,甚至圍牆都好似翻新了一般,處處都流露著新意。

目光只是略微的掃過,列家的大門,大門口幾個侍女正在服侍著一個佝僂著背的男子,列雲的目光停頓下來。死死的釘在了那里

「大少爺,我們回去吧,听說公主早已經進城很久了,我看四少爺恐怕今天不會回來了。」站在佝僂著身形的背後,一個長像有些難以見人的侍女小聲的說道。說她難以見人並不是侮辱,臉上的幾塊背火燒過的傷疤,是那麼的清晰。

「杏兒,我總感覺他好似已經回來了,只是不想回列家罷了。」佝僂著背的男子,咳嗽了幾聲,慢慢地說道。

「四少爺就是這個小孩子的脾氣,誰對他好,就想著誰,我想大少爺曾經對他那麼好,他回來了之後,一定是會回來看你的。」被叫著杏兒的那個臉上有疤的侍女,小聲地安慰道。

「是啊,他是該回來看我的。」佝僂著的背的男子,很想直起自己的背來,可是嘗試了幾次,還是終于放棄了。

「夜風涼,大少爺我們還是進入吧。」杏兒輕輕地攙扶起他,佝僂著背的男子這次沒有反對,慢吞吞的朝著列家的大門中走去。

馬車就停在街頭的轉角,列雲就站在那里,看著。想要過去扶一把的腳步,伸出去,又縮了回來。

看著那佝僂著的背影,列雲很想說一聲︰「大哥,我回來了。」

可是,列家早已經回不去,當初在離開路家休憩的那個晚上,列雲便一刀斬下了過往,既然一切都已經斬斷,又何必再去。

有些東西其實就像流水,無論你的刀如何斬下,它依舊在。所謂的抽刀斷水水更流,列雲還沒有明白,至少現在還沒有明白,他不想去明白,或許明白了也沒有什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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