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雲依舊背著刀，那柄帶有狼頭的刀。
現在曙光在剛剛露出一點，太陽還在打著哈欠，偶爾也躲到雲中央。
他們住的地方叫做春香閣，所謂的香閣是一種文雅的說法，這里的女子有賣藝，當然也有只要你出錢就陪你做任何事情的女人，當然要是你想找陪你做任何事情的男人，這里沒有。
當然他們不住在前院，而是後院，就是列雲從暗門中進來的那個院落。周又兒他們並不知道春香閣是做什麼的，只要有住的地方就可以了。
一大早，春香閣的客人們還在享受被窩中可愛人兒的身體上的清香的時候，列雲就站在了前院的大門前。
前院和後院原本是相通的，後來也隔上了一座高牆。列雲不喜歡翻牆，雖然小的時候喜歡，翻牆到春香閣中看那些姑娘洗澡，但是現在已經不喜歡了。
繞了一大圈才來到春香閣的大門外，列雲站在階梯上，回憶起第一次看見紅大家時的情景，依然忍不住回頭望向那處唏噓良久，臉上滿是自嘲的笑容和感慨。
想當初，自己翻牆而入，想要去偷看當時春香閣的頭牌花魁。卻被紅大家的抓個當場，結果落入那些女子的手中，身上的每一寸都被模了個遍。沒被破處，和破處沒有什麼差別，想起當初的樣子，列雲的臉也不由地紅了起來。
模了模鼻子，列雲不知道現在春香閣的頭牌是誰，自己到想去看看。時間還早，街道之上只有幾個早上起來就擺攤的小販，列雲也沒有吃飯，模了模肚子，又回頭走。
來到下面的煎餅灘上，買了一個雞蛋煎餅。賣餅的大叔一臉鄙視的笑容，看這少年也是頭一次逛窯子，一般逛窯子的都是晚上來，哪有早上來的，一看就是一個初來嘗鮮的生瓜蛋子。
沒有理會這賣餅大叔的眼神和嘴角的笑，列雲再次滿懷憧憬拾階而上，口中咬著半截的煎餅，直接便敲上了春香閣的大門。
「砰！」
手掌才拍到門上，門吱嘎一聲便自己開了。尷尬的又模了模自己的鼻子，列雲感覺自己好似那來找小情人的浪子，一路行走仿佛能看到那位漂亮的花魁正在珠簾後等著自己。
然而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當自己踏入春香閣的時候，一只大手拿著一條扁擔站在了自己的前面。沒有什麼花魁娘子，連掀門簾的小婢女都沒有，看到的竟會是一位拿著扁擔的婦人。
一張粗狂的臉龐，完全可以和憨妞一比，眼角魚尾紋非常清晰，美貌畫得很深，可以說是墨黑，身材倒是保養的極為完美，豐胸細腰肥臀籠在一件薄紗。寬大的額頭，好似沙丘，兩條眉毛好似長在沙丘中的兩道綠色植被。
雙目隆起，流露出凶光，手中的扁擔更是五尺來長，你要說是用來挑水的，基本上沒人反對。可是到了這個婦人手中倒是成了一柄利器。
列雲要不是躲的快，早就被這一扁擔掃中了身子。
一扁擔過去之後，婦人瞪大著眼楮看著列雲，眼神中抽搐了一下，悶哼一聲說道︰「哼，生瓜蛋子，一大清早來這里干什麼？」
這婦人是專門守門的，要是那些愛耍耍小脾氣的娘子，來這里鬧事一般都是她處理。
「我是來找紅大家的？」微微一怔，旋即覺得自己的神情有些不禮貌，強行平靜心情，堆起真誠的笑容，向那婦人揖手一禮，答道。
「紅大家不接客。」婦人放下了手中的扁擔，說道。
列雲倒抽一口涼氣，這婦人強悍，不一般的強悍，使勁的揉了揉額頭，列雲說道︰「我只是來找紅大家的敘話？」
「一個生瓜蛋子找老鴇板，有什麼好敘話的？你莫非是想紅大家的幫你找個開瓜的不成？」婦人盯著列雲的臉孔開始嘿嘿的干笑起來，那眼神簡直是在冒火光，仿佛是幾個月沒有嘗腥的貓。
「不知道是否可以幫我通傳一下。」列雲費了極大的氣力才低下頭去，刻意不去看她那副比草原還要寬廣的額頭，不去看她唇上的淡淡茸毛，避開這婦人的眼光。
婦人贊許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通傳什麼？現在敘話也不是個時候，你莫非是想找花魁娘子開苞不成？」
「現在的年青人都喜歡漂亮的，哪知道那種熟透了的才更加有意思，要不我給你找一個試試？」婦人依舊有點不依不饒的給列比劃著，臉上的笑容更像是風霜的刀刻出來的，加上聳動的兩條大眉毛和放光的眼神，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我不是客人。」列雲的聲音和眉頭終于皺了起來，有點冷淡地說道。
「我知道，少年人一般都是早上起來一柱擎天，自個人忍受不了了吧。」婦人說道。口味越來越重，而且還有調笑的意味，眼光不斷地朝著列雲的下半身年瞧去。
「鳳姐。」紅大家的聲音終于從一樓的大堂傳出來，聲音很厚，卻帶著溫柔。
「你進來吧。」
大廳的門開了，要是在不出來的話，列雲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板，因為他的右手已經開始模刀，背後的那柄狼頭刀已經開始在跳動起來，听著紅大家的聲音，列雲也有了一種解放的感覺。
「你們這些年輕的公子，總是喜歡大清早的來，然後中午便走，以為是吃快餐啊。」叫鳳姐的婦人，還在列雲的背後咕噥著︰「莫非是紅大家的姘頭」
列雲有些尷尬地撓撓頭，模刀的手也放了下來。
紅大家還是那個樣子，一副慵懶的眼神，精致的臉上已經長出了不少的皺紋，皮膚依舊很好，但是已經擋不住歲月的痕跡。紅大家終于也看到了列雲，風霜也抹去了列雲的稜角，但在這個見過千萬人的老鴇面前，她一眼便能瞧出列雲是誰。
「鳳姐，關門。」
「不準進，也不準出。」
「不許問。」
……
叫鳳姐的婦人忽然間被紅大家的搞得有點頭大，舉著扁擔站在那里，又不知道是否該將扁擔放下，愣愣的半響。眼神中的**早已經被迷茫洗刷的干淨。
列雲一揮手，大門砰然關上。才將這位差點失足的大嬸的神魂喚了回來，一個人頂在門板之上，手中繼續握住扁擔，好似一副掛在那里的門神，女門神。
「紅大家，依然風采依舊啊？」列雲拱手施禮，一副莘莘學子有禮的樣子。
「走吧，進里間說話。」紅大家沒有任何的廢話，直接領著列雲朝著里間走去，走進大廳便可以听到樓上嬌喘的聲音和男人粗狂的喘氣聲。
「每天都住在這樣的地方，不知道怎麼習慣？」列雲有點笑著問道。
「有什麼習慣不習慣的，天天听，連什麼**都會沒有的？」紅大家白了列雲一眼，紅大家只有三十來歲的年紀，原本也是這春香閣的頭牌，先皇妃的同鄉，後來買下了這春香閣，自己當起了老鴇。
列雲模了模自己的鼻子，笑了。想起自己那時候來這里偷窺的時候。
進入內室，女人的想起猛然的撲面而來，里間有個小婢女正在侍弄著茶水，看著紅大家帶著一個年輕的男子走進來，臉上略微有些詫異。
「綠兒，你出去看著，任何人叫，都不要讓他們來打擾。」紅大家的眼神忽然間變得有些冷厲起來，對著正在詫異的小婢女說道。
叫綠兒的小婢女忽然間臉紅起來，手腳有點手腳無措地差點將剛才倒的茶水弄翻。
「你這小丫頭，又在胡思亂想什麼？」紅大家好似也明白了，這小婢女在想什麼似的，粉臉一下子便紅了起來，有點不好意思地瞪了小婢女一眼。
一個獨處了很多年的女人，曾經是花魁的女人，將一個年輕的男子帶到自己的閨房之中，即便她是老鴇，也不由得人不幻想。
小婢女低著頭，眼光又瞟了一下列雲之後，才快速地移動著蓮步走出了紅大家的閨房，她的臉上也泛起了了一抹殷紅。
「昨晚的那匹馬是你的？」紅大家看著小婢女出去，關上門之後才問道。
列雲沒有回答紅大家的問題，繼續吃起剛才買來的煎餅，紅大家也給他倒上一杯水，煎餅放進嘴里，噗哧噗哧嚼著，才發覺這煎餅的味道很好。
「看來這些年混的不錯嘛。」他忍著笑意說道。
紅大家肩頭微微抽搐兩下，似乎也是在忍笑，說道︰「是不錯，床頭還是自己暖，飯也是自己吃，銀子倒是賺了不少，可是這些東西有何用？」
「你就沒想找一個可以過日子的嗎？」列雲繼續嚼著煎餅，問道。
「日子不是天天在過嗎？」紅大家瞪了列雲，沒好氣地反問道︰「你的刀磨得快不快？」
「快，很快，殺豬宰羊還是可以的。」列雲回答道。
「那就好。」紅大家看著列雲眼神中有了一些晶瑩的東西，忽然問道︰「你就不擔心我也是出賣太子的人？」
「我為什麼要擔心一個開妓院的？」列雲反問道。
「我開的不是妓院，是春香閣。」紅大家反擊道。
「那又有什麼不同，無非是陪客人做他們想做的事情而已。」列雲嚼著最後的一口煎餅吞咽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