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洪貞六年,四海升平,處在政治和文化中心的上京更是一片欣欣向榮。上京是齊太祖請了無數風水大師才決定的首都,自然風水奇佳,有仙人保佑。
剛到未時正,街上行人稀少,連在路邊擺攤的小商小販們都是一臉困倦,更別提在各府前守門的小廝了,畢竟沒有哪家這麼不開眼大中午的串門。而位于上京城南的寧榮街,此時卻迎來了一陣忙亂的車馬聲,有那好奇多事的人張望過去,只見一個車隊由東邊的大街進入寧榮街,車隊雖長,但卻無吵嚷聲傳來,只是偶爾听見馬匹的呼聲。
車隊在榮國府的前面停了下來,一名身著青色衣衫的小廝利落的跳下馬來,快步走到榮國府的東角門處,滿面笑容︰「快去回報,林姑娘回來了!」
今日守在角門的家丁名喚陳二,是個平日里就愛捧高踩低的主兒,一听說是林姑娘回來了,忙打起了精神,一邊讓小廝們進去通報,一邊打開了角門。
只見一輛青篷馬車慢慢的駛進榮國府的院子,後面跟著幾輛規格更小一些的馬車。馬車後,有兩名騎著高頭大馬的少年,在角門前下了馬。陳二忙和另外一個守門人過去了牽了馬,見這兩位少年器宇不凡,便有些小心翼翼,不敢隨意得罪。而大量的拉運行李的車輛都轉去了後街,馬車隆隆,吸引了很多人的注目。
黛玉的馬車剛剛駛進榮國府不過一射之地便已經停了下來,後車上的林之孝家的,賈府的幾個三等僕婦。並宋嬤嬤,紫鵑、雪雁幾個丫頭都下了車,快步趕到車側。
林皓睿走到馬車前,輕聲笑道︰「哥哥先去拜會兩位舅老爺,妹妹去見老太君吧。多勸著些老太君,莫要哭泣傷身。」黛玉在車內不由得笑了,她知道這是哥哥在提點她呢,道︰「哥哥放心,黛玉省得。」
林皓睿看了一眼林之孝家的,又看了看紫鵑,吩咐道︰「雪雁陪著姑娘去拜見老太太,紫鵑去幫著宋嬤嬤整理院子吧。有什麼事兒,你們商量著來就好!」
林之孝家的笑道︰「林姑娘的院子已經安排妥當,就在那梨香院西側的落梅院,我自當帶紫鵑姑娘前往。」紫鵑笑著︰「如此,多謝林大娘了!」
紫鵑雖有些不放心黛玉,但也知道收拾屋子的任務更重,笑著應了。拉著雪雁細細的叮囑了一番,才帶著宋嬤嬤並幾個小丫頭快步向後院走去了。
林皓睿看著紫鵑等人離開了,才和楚天佑帶著幾個小廝離去。黛玉的馬車這才復又行駛,一直到垂花門處停下。
黛玉見滕曼一臉的緊張,輕聲道︰「滕姐姐不必擔心,我那外祖母最是喜聚不喜散,滕姐姐前來,她老人家一定高興的緊!」滕曼微微詫異了一下,才笑道︰「林妹妹笑話了,我根本沒擔心。有你在,我怕啥啊!」
黛玉被滕曼的話逗的一樂,正趕上榮國府的嬤嬤打開了車門,來扶她下車,這才斂了笑容,挽著滕曼的手,一並向賈母的院子走去。
一進院子,鴛鴦、琥珀、襲人等丫頭們便迎了上來,笑著︰「林姑娘可算回來了,真真兒把老太太想念壞了。」說著,便搶著打起簾櫳,向里稟報著︰「林姑娘到了!」
黛玉攜了滕曼,進了賈母的正廳,卻沒注意到滕曼一臉的興奮之色。
一進正廳,滕曼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個面冠如玉,身著錦衣的少年便迎了上來,一臉的喜色︰「林妹妹可算回來了,這一路可好?身體可還吃得消?」這少年話音未落,就听見後面一個溫婉的聲音笑道︰「瞧瞧,顰兒一回來,寶兄弟就亂無章法了。」滕曼循聲望去,只見一脖頸處帶著金瓔珞圈的少女搖搖上前︰「寶兄弟快別惱著顰兒了,待顰兒和老太太見過禮,咱們好坐下來細細的說話!」
「正是正是!」寶玉也不惱,牽了黛玉的手來到賈母面前︰「老太太,林妹妹回來了。」
黛玉正欲拜見,就被賈母一把摟住,心肝肉兒的安撫了起來,黛玉也陪著掉了會兒眼淚,待眾人都跟著勸了,才親手繳了帕子,給賈母試臉︰「外祖母快別哭了,剛剛進來時,哥哥還提點玉兒,讓玉兒休得惹外祖母傷心。」
賈母受用的讓黛玉給試了臉,才問道︰「你哥哥呢,怎麼不見他?」
「哥哥和楚大哥一起去拜見兩位舅舅了,晚些時候再來看望外祖母。」黛玉輕聲道。賈母方點了點頭,半響才道︰「那楚哥兒也是個出色的,我恍惚听著是中了金陵府的頭名解元?」
「正是。」黛玉答道︰「此番楚大哥和我們一起進京,正是要來準備來年的春闈的。」
「是個好孩子。」賈母笑著︰「你二舅舅和翰林院的那些人還有些交情,不妨讓你二舅舅給引薦一下。」黛玉笑著,並沒有接話,她雖不知楚天佑對春闈是如何想法,但也听哥哥提起過楚天佑向來自視甚高,估計不會願意去奉承一二。
黛玉走到滕曼身邊,拉著滕曼來見賈母︰「外祖母,這位是黛玉在途中相識的姐姐,玉兒與滕姐姐一見如故,想要留滕姐姐陪黛玉小住兩日!」
賈母笑道︰「快讓我瞧瞧。」說著,便拉住了滕曼的手︰「這丫頭長得可真好,一看就讓人喜歡。」說著便看向王夫人︰「老2家的,滕姑娘的屋舍安排,也要妥當,可不能怠慢了。」
王夫人忙站起身輕道︰「母親放心,這樣好的姑娘,我怎會怠慢了,心疼還來不及呢?」滕曼忙躬身向邢、王兩位夫人行禮︰「滕曼謝夫人體恤之情。」
黛玉笑著挽住賈母,有些小小的撒嬌道︰「外祖母可不能讓滕姐姐令居別處,她啊,就跟著我就好了。」
「是是是!」賈母摟著黛玉笑道︰「就讓滕丫頭和你住。」說著也拉住滕曼的手笑道︰「你大可以放心的跟著玉兒住著,有人怠慢你,就來告訴我這老太婆,我給你撐腰!」
滕曼爽朗的行禮︰「如此,謝老太太厚愛了!」
賈母更是欣喜不已,對自家的三個孫女兒說︰「你們也多看看,枉你們還成日自許甚高,今日也好好看看,什麼叫人上有人!還不快來見過客人!」迎春三人這才來給滕曼見禮,滕曼笑著行禮,見三個姑娘一模一樣的打扮,只是迎春怯懦,探春爽快,惜春淡漠卻讓人一眼可知。
黛玉上前︰「滕姐姐,這三位便是……」
滕曼笑著阻止她︰「讓我猜一猜可好?」黛玉有些好奇的看著滕曼,但又素知滕曼是個古靈精怪的,便點頭笑道︰「要猜錯了,可是要罰的。」
「沒問題!」滕曼答的爽朗。然後微微一邁步走到惜春面前,笑著︰「這位妹妹看起來年齡尚小,想必是惜春妹妹。」惜春忙行了姐妹禮,道︰「惜春見過滕姐姐!」
滕曼也行了姐妹禮,又走到探春面前,微微笑了笑。看向黛玉道︰「這位便是妹妹說的果敢干練的探春妹妹吧。」探春笑道︰「可當不得姐姐的夸獎,滕姐姐一見便是那女中豪杰。」滕曼笑著,行禮之後又看向迎春︰「我今年十三了,不知咱們該如何排行?」迎春溫婉的笑著︰「滕妹妹安好!」滕曼有些意外的看著迎春溫和的笑容,覺得她一定是被人誤導了,如此嫻靜美好的女子,怎麼會是個木頭美人呢。
「迎春姐姐安好!」滕曼首先行禮,一臉的真誠。
眾人被滕曼如此的舉動逗笑了,寶玉便上前,叫著︰「那姐姐不妨猜猜我是哪位?」滕曼大笑︰「這還用猜嗎?必然是那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寶二爺了!」寶玉拍手大笑︰「姐姐果然聰慧,那麼她呢?」寶玉拉過身邊的少女,笑著問。
「自然是芳齡永繼的寶姐姐是也!」滕曼笑的燦爛,卻未曾見到王夫人的臉色稍稍有些不喜。寶玉卻左看看右看看不由得大奇道︰「滕姐姐怎麼會知曉寶姐姐金鎖上的鏨字呢?」滕曼臉上一僵,不由得暗罵了自己一句,也裝作驚奇的道︰「金鎖上的鏨字?那是什麼?」說著,還疑問的看向黛玉,黛玉也笑著搖頭︰「這個就不要問我了,我也不知。」
賈母听到幾個小輩的對話,不由得眉毛一挑︰「是何刻字?快些拿來與我瞧瞧。」
寶釵淡淡的笑著︰「哪有什麼稀奇的字,不過就是個賴頭和尚送的兩句話,說讓鏨在金器上。」說著,便取下了那珠寶晶瑩、黃金燦爛的瓔珞,用手帕托著,遞給了已經上前一步的鴛鴦。
賈母取了老花鏡仔細的瞧了那金鎖,只見那金鎖正面鏨著不離不棄,後面則是芳齡永繼。寶釵自是不錯眼楮的看著賈母,此時見賈母看完之後神色不明,便趕緊道︰「前些日子,我嫌它沉的慌,已經收進了箱子。沒成想,這幾日舊疾不斷,姨媽才讓我鶯兒找出來又與我戴上了。」
賈母‘嗯’了一聲,將金鎖遞給鴛鴦,笑道︰「是句好話,既然有說法,自然還是帶著為好。你們這些小丫頭啊,就是不愛這些金啊銀啊嫌它們俗氣。可你們也不成想想,那玉哪里是那麼容易得的,不過就是祖輩們掙命拼來的幾分榮耀罷了。」
滕曼看了一眼黛玉,微微的低頭,盡力的想要控制自己上揚的嘴角,剛想要去看看寶釵的神色,就听外面的小丫頭叫道︰「二老爺和林公子、楚公子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