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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貞六年,臘月二十一。
黛玉正式從賈府搬到了後街租住的房舍里。當黛玉的車駕剛剛駛出榮國府的後門時,就瞧見丁大強、周傳、林大娘、陳大娘還有一應的丫鬟婆子們都在巷口等著黛玉,讓很多行人都不由注目觀望。
黛玉的車駕一直駛進了房舍的院門,到了二門處才下了車,由林大娘、陳大娘、初夏、知夏等人擁著向黛玉的小院走去。這租住的房舍,其實是一個三進的院落,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那第三進院落一直是幾個丫頭在守著並無人居住,林皓睿將黛玉和滕曼的房間就安排在這里。
由于正房只有三間,便東間給了黛玉,西間給了滕曼,中間的做待客之用。丫鬟們都住在東西兩側的廂房中,但因房舍較少,也就有的三人一間,有的四人一間罷了。雖然住的並不如賈府寬敞,但這些丫頭們都一個個的面露喜色。
只有秀菊對將自己分到慕青和晴雯的‘盤絲洞’很是不滿,撅著嘴要去和紫鵑、雪雁同住,那一副小樣子逗得黛玉和滕曼忍俊不禁。紫鵑笑著︰「好好好,你便來和我們同住吧。我正巧也怕那兩個丫頭嘴皮子太嚴厲把你也帶壞了呢。」
晴雯在一旁不依不饒的道︰「紫鵑你這話可就奇怪了,我和慕青如何嘴皮子厲害了。我到沒瞧見那些小丫頭們怕我和慕青,倒是看到你紫鵑姑娘都大氣不敢喘的。」
「瞧瞧,我不過說了一句,你便有一車的話等著我,還說嘴皮子不厲害!」紫鵑笑著看向黛玉︰「偏偏姑娘還偏心她們兩個,事事不讓她們操心。要我說就應當讓她們二人一月不踫針線,好好的勞作一番才是!」
黛玉笑著︰「這正月馬上就來了,到時候你再好好用他們吧!」慕青和晴雯同時叫道︰「姑娘這才叫偏心,我們可不依的!」
林皓睿從外間進來︰「又鬧騰騰的說笑什麼呢?兩位妹妹瞧這房間布置可還順心,要是不順心讓丫頭們再改,反正在咱們自己家里,想要怎麼折騰都行的!」
滕曼笑道︰「林大哥這話就奇怪了,說林妹妹就說林妹妹唄,還把我繞上。難不成我明日里向林大哥討副《芙蓉錦雞圖》掛上,後日里又道那臨汝的青瓷甚好,林大哥還都給我找來不成。」
林皓睿笑道︰「那又何難。初夏,你去庫房將那《芙蓉錦雞圖》拿來,給滕姑娘掛到臥房中去,再將那汝窯的青瓷牡丹萱草紋瓶取來給滕姑娘擺上。」滕曼忙擺手,上前拉住了欲轉身而去的初夏︰「初夏姐姐快別听他的,我只不過說句玩笑話罷了,哪里就真當真了。」
黛玉卻在一邊笑道︰「初夏姐姐自去取去,總不能讓滕姐姐覺得咱們慢待了她。我可是想長長久久的和滕姐姐作姐妹的,這點兒擺設的東西,可不能委屈了滕姐姐。」
滕曼又去鬧黛玉︰「好你個林丫頭,竟和林大哥一起取笑我,小心我再也不理你了!」
黛玉笑著拉著滕曼的手︰「滕姐姐說的什麼話,不過是兩件擺設罷了,哪有那麼嚴重。既然滕姐姐喜歡,慢說是擺,就是送也是行的!」
林皓睿笑著︰「妹妹說的正是,初夏你盡管取去。」滕曼無奈的看著林家兩兄妹,笑了。
午後時分,林黛玉午睡起來,林大娘和宋嬤嬤攜手進了正房︰「姑娘可曾歇息好了?」黛玉正和滕曼一起喝茶,見兩位嬤嬤進來,忙笑道︰「這大中午的,兩位嬤嬤怎麼來了。紫鵑快看座!」
紫鵑和雪雁忙請林大娘和宋嬤嬤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了。宋嬤嬤笑道︰「我們前來,自然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姑娘可要猜上一猜?」
黛玉一瞧宋嬤嬤臉上的神色便明白了幾分︰「可是哥哥讓我打理那過年之事?」林大娘笑道︰「姑娘果然通透,竟一猜就準。大爺的意思是姑娘來年也滿十二了,這府里的大大小小的事兒也該管起來。所以今年過年的事情,還請姑娘多操心些。這不,我帶了這幾月咱們在這里的賬冊,還請姑娘審閱一番!」
紫鵑忙接了賬冊遞給黛玉,黛玉隨手將賬冊放在桌上,淡然笑著︰「我也正想和哥哥商量這些事兒呢。雖然在孝期哥哥不用參加考試,但是讀書是萬萬耽擱不得的,家里的事兒還是我管著好一些。既然哥哥已經想到了,以後就還望宋嬤嬤和林大娘多多提點我些!」
「姑娘言重了!自是我們應該做的!」宋嬤嬤和林大娘同時說道。滕曼見她們要說正事,忙道︰「我正巧有個事情要請教林大哥一番,妹妹你們先談,我去去便回!」
黛玉看滕曼走出的身影,不由真心的笑了。宋嬤嬤自是知道黛玉的小心思,輕聲道︰「姑娘的心思還是讓大爺知道較好,免得白歡喜了一場。」
「這話我怎麼好意思說,我正想著哪日鳳姐姐來,讓鳳姐姐和哥哥說一聲呢。哥哥轉念也十六了,如若不是守孝也該定親了!滕姐姐國色天香人又爽快,我怎麼瞧都和哥哥相配的很!」黛玉笑顏如花。
林大娘雖沒怎麼接觸過滕曼,但也甚喜滕曼當日在碼頭奮勇的去救黛玉,也附和著︰「老奴也覺得甚好,就是不知大爺可有這份心思。」
「哎,也該有個人忙哥哥操勞一番才是!」黛玉嘆道︰「這件事情,恐怕還要鳳姐姐來才好。只可惜鳳姐姐有身孕在身,也是操勞不得!」
宋嬤嬤笑著︰「瞧把姑娘急得,好賴大爺還有一年多的孝期呢,璉二女乃女乃到時怎麼也有功夫了!姑娘盡管說去,好讓璉二女乃女乃幫咱們大爺惦記著。」
黛玉微微皺眉︰「宋嬤嬤是覺得滕姐姐不好嗎?」。宋嬤嬤搖頭︰「當然不是,正是因為老奴覺得滕姑娘太好了,才覺得姑娘最好不要在滕姑娘住在咱家的時候提這事兒,以免污了滕姑娘的名聲。待來日璉二女乃女乃生產完畢,正是與那天風堡提親才好。只是……」宋嬤嬤有些欲言又止。
黛玉正色的道︰「嬤嬤但說無妨!」宋嬤嬤看了看林大娘,這才道︰「只是滕姑娘畢竟是出身綠林,大爺是否中意,或是說林大人是否希望大爺找這樣一位妻子,姑娘還要仔細斟酌才是!」
黛玉微微嘆氣,良久才道︰「這件事兒,我自去跟哥哥提吧。如果哥哥無意,也不好讓鳳姐姐知道,免得耽擱了滕姐姐!」
宋嬤嬤又道︰「滕姑娘自是綠林出身不在乎這些,不然就單看滕姑娘在咱家住這些時日,只怕那些想要與滕姑娘提親的人也要斟酌一番的。」黛玉听宋嬤嬤一番話,微微一愣,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自己。宋嬤嬤似乎沒有想到黛玉有了這樣的想法,已經將話題轉至過年送禮的事情上了。
林家的年節禮單其實甚是簡單,只是將那些在周年祭前來拜祭林如海的人家都列上來,備了一份薄禮。當然蘊婷長公主府和榮國府的禮單要重上一些,特別是榮國府的賬單上還赫然有五千兩銀子在目。黛玉指著那銀子一項不解的問道︰「我瞧著這旁人家均沒有銀子這一項,為何外祖母家會有這一項花銷。」
林大娘回稟道︰「回姑娘,這原是老爺在時留下的舊例。那時姑娘在榮國府住著,老爺每年都會送上五千兩銀子給賈府作為姑娘日常花銷之用。去年老爺去世,大爺也沒有減了這項舊例,所以今年也就還在這禮單上。」
黛玉嘆道︰「一年五千兩的日常花銷,爹爹真道我是穿金戴銀啊。這榮國府的禮單先放在我這里吧,我和哥哥商量一下再做決定。另外,將禮單中填上劉姥姥一家,禮也不用太厚,撿那實用、常用的物件兒就好,封上銀子也是可以的,就書我和滕姐姐之名。」
林大娘應著︰「是姑娘,我再去擬來,請姑娘過目。」
林大娘又道︰「另針線房吳志家的讓我代問姑娘,過年時可要做幾件新衣?」黛玉搖頭︰「我那里的衣裳還有好多都沒有上身,倒是府里的人都應做上一些。您且帶話給吳嫂子,讓她給每位下人都準備兩身新衣。另外滕姐姐和楚大哥的新衣也要準備出來,如若來不急,就先做滕姐姐和楚大哥的,其他人過了二月初二再做不遲!」
「勞姑娘惦記著,我們的新衣都已經發下來了,都是上好的針線!」林大娘笑著︰「姑娘屋子里的也都在吳志家的那兒,等過兩日便送過來。」
黛玉這里和林大娘、宋嬤嬤商量著過年之事。而滕曼正在林皓睿的書房,與林皓睿一起饒有興趣的看著楚天佑看那寶釵所繡的荷包。楚天佑因中毒在身,整個人顯得異常沒有精神,而楊家那位無雙姑娘雖答應了給楚天佑解毒,但一直遲遲未露面。
「怎麼樣,可還喜歡?」林皓睿好笑的問著。
楚天佑隨手將那荷包往桌上一扔︰「你何時看我帶過這些勞什子的東西,低啦當啷的麻煩的很。」滕曼笑著拿起那荷包瞧著︰「看樣子繡工很是精致,這小小的梅花倒是繡的異常出神,看來沒少下工夫!」
「滕姑娘要是喜歡,便送給你吧!」楚天佑不在意的說著。
嚇得滕曼忙把荷包往桌上一扔︰「人家給你的東西我如何要得?快快收起來罷,到了是人家姑娘的一份心意,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楚天佑听了這話微微不喜,諷刺的道︰「滕姑娘說這話可不妥當,我自認為並沒有去救她,也不需要她的感激。她一個大宅門內院的姑娘,隨意送我個荷包算怎麼一回事兒!」
滕曼不由得撇撇嘴,以前還懷疑過這楚天佑也是穿越同仁呢,現在看來只怕錯的很。估計這位的想法,還沒林皓睿來的通透。想到林皓睿,她忙道︰「林大哥可曾打听到我哥哥的動靜?」
林皓睿猛的听滕曼如此問他,不由一愣,像是反復在思量著如何回答這話。林皓睿的神色不由讓滕曼心中一緊,雖然她不是原裝的滕曼,但對于她的家人還是在意的很︰「發生什麼事兒了嗎?林大哥快說,我禁受的住!」
林皓睿嘆道︰「具體的情況還不知曉,只是听那徹辰世子曾偶爾提過一句,說是安南小國有意犯邊,正在天風堡地區活動。」滕曼一愣,萬萬想不到是這樣的消息。
安南,就是越南的古稱。她知道自己的家坐落在鎮安府,跨過去就是安南的地盤了。但安南一向是大齊的附屬國,怎敢揭竿起義,大膽來犯邊呢。
滕曼看向林皓睿︰「這麼說,徹辰表哥知道詳情了?」林皓睿點頭︰「恐怕是的!」滕曼堅定地說道︰「那還望林大哥安排一下,明日我要去長公主府一問究竟!」
「好的,我讓元青陪你同去!」林皓睿淡淡的笑著,對于滕曼此時鎮靜的表現很是欣賞。這個姑娘總是表現的那麼不同,時常讓人出乎預料。
滕曼去往長公主府如何說的無人知曉,但是從長公主府回來的滕曼似乎平靜了許多,繼續在林家住著並沒有提回鎮安府的事情,也沒有提搬去長公主府居住的想法。
臘月二十三這天,林家上下一片忙亂,雖然在守孝中不能大肆布置,但丫頭婆子們還是將房舍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干淨淨,廚房也開始準備蒸饅頭,做素食,為過年做著準備。
臘月二十四,林家終于迎來了盼望已久的大都督府的楊無雙姑娘,黛玉听聞楊姐姐到了,忙和滕曼一起迎出了二門。楊無雙微笑的看著兩個人,戲謔的道︰「兩位妹妹可等的著急了?」
「無雙姐姐哪里的話,姐姐能來我們已經是很高興了!」黛玉挽住楊無雙的手臂,慢慢的向內院走去。
楊無雙笑道︰「听聞林妹妹病了,可好些了?本來前幾日我就應該來探望,但家里一片亂七八糟的,就沒有成行!」滕曼一听這話不由問道︰「何事如此忙亂,還牽扯到楊姐姐不成?」
「這事兒說起來也和你有點兒關系,一會兒我再細細的告訴你,這會兒先帶我去看看那位中毒的楚公子吧!」楊無雙主動提了起來,就怕兩個姑娘不好意思,為了轉到正事上面,再費半天的口舌。
「楚大哥就在前院的客房中,這時戴先生正在為他把脈!」黛玉說的有些小心,雖然她知道戴明和楊無雙是師徒關系,但是戴明話里話外都透露出這位楊姑娘很埋怨他的意思,所以想著還要說清楚的好,省的見面尷尬。
誰知楊無雙卻喜道︰「原來師傅也在,那更是再好不過了。我已經好幾年沒有見過他老人家,快快帶我去瞧瞧。」黛玉和滕曼不由對視一眼,這師徒二人到底在打什麼謎語。
黛玉領著楊無雙來到楚天佑的客房,戴明一見楊無雙顯得甚是激動,半響沒有言語。倒是楊無雙先盈盈下拜︰「徒兒拜見師傅,師傅這幾年可還好?徒兒日日惦記,就是百般都探不得師傅的行蹤。」
戴明有些感慨的將楊無雙扶起︰「我還好,你的毒可解了?這些年那舊傷可有再犯?」
滕曼奇道︰「難不成楊姐姐也受過傷,中過毒?」楊無雙笑道︰「這事兒說起來就話長了,不過就是小時候受過一次傷,百般醫治無效,祖父和父親才把我送到師傅這里學藝。後來因緣際會那傷治好了,毒也解了,師傅就不必掛懷了!」
「當日為師丟下你實在是萬不得已!」戴明嘆著氣。
「徒兒知道。」楊無雙笑著安慰戴明︰「丟下我方是保全了我的性命,徒兒甚是感激師傅!」戴明依舊重重的嘆氣,但神色已經輕松了很多。
楊無雙笑著看向滕曼和黛玉︰「這個故事兩位妹妹要是有興趣,他日我再和你們細細道來。現在還是給楚公子解毒要緊!」說著,便把視線投向了楚天佑。
楚天佑笑著︰「姑娘不必著急,我這里暫時還無恙!」楊無雙卻是沒有理會楚天佑的話,將手扣在楚天佑的脈搏上,一臉的嚴肅,和平日里總是微笑的樣子截然不同。
只見楊無雙把過脈之後,又取出一枚金針,在楚天佑的指尖上扎了一下,取出一些鮮血來,沖著陽光仔細查看。然後又瞧了楚天佑的舌苔和臉色,才又恢復了那淡淡的笑容︰「看來,那下毒之人的確是手下留情了!」
「可有解毒之法?」林皓睿從門外進來,急聲問道。
楊無雙好奇的回頭,只見林皓睿一身白衣,臉龐稜角分明、眼神堅毅而執著。楊無雙微微一愣,問道︰「你便是林妹妹的哥哥林皓睿?」
林皓睿腳步一頓,向楊無雙行平禮︰「在下正是林皓睿!」
楊無雙笑著瞧向林皓睿,清清楚楚的道︰「我自問熟知世間一切藥草仙丹,楚公子的毒不過爾爾,自然是能解的!」林皓睿听了這話,眉間一動,看向楊無雙的目光也變得深邃了起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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