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太大了,過不去,我們先在這里休息一下好了!」女扮男裝的海微對著後面的商旅喊道。
「在這里休息不太好吧?這是亞薩國的領土,我們還是快點離開這里吧!」商隊其中一個人擔心地說道。
「可是風沙這麼大,別說人的眼楮張不開,就連馬兒行走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里雖是亞薩國的邊境,但是罕有人煙,不會有人來這里的,請你放寬心。」
听見海微這麼說,大家雖然面有難色,但是也只能暫停休息了。
海微望著突來的沙暴嘆了一口氣,這是她第一次帶南隊出國,以往都是父親帶著商隊出去。他們需國終年寒冷,糧食不易栽種,很多食物皆依賴他們從其他國家輸人。
他的父親是帶隊的識途老馬,所帶的商旅也是霧國最大的,再加上海家的人天生就有一種預知危險的能力,常能事先察覺哪一條路有危險,哪一條路是安全的,所以只要是海老所帶的商旅,幾乎每一次都能平安回來,因此愈來愈多人想跟著海老出去。
也是因為海老幾乎長年出門在外,就算妻子難產他仍在外地,回來時已天人兩隔,只留下唯一的女兒海微。海微從小即乖巧懂事,她知道父親因工作不能常常陪她,很小就學會自己照顧自己。
海老年歲已大,上次的旅行又不小心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便一病不起,導致商旅團一年都沒有出發,眼看著存糧一天天坐吃山空,霧國的國王特別來拜托海老,請他想想辦法,要不然霧國的人民全都會因糧食短缺而餓死。
不忍心看著父親抱病出遠門,海微請父親讓她代他出去,本來海老怎麼也不願意讓海微代他出去,旅行本來就是一件危險的事情,而且商隊里都是男人,她一個女人家跟著一群男人總是不太好,更何況他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啊!
「父親你放心,海家的人天生就有預知危險的能力,也能避過危險的事物,雖然女兒未曾隨您出門,但是女兒有信心一定能平平安安回來,請父親放心在家養玻」海老感嘆地搖搖頭,「我對不起你母親,更對不起你,你們都被我的工作給害了……」海微握著父親的手,蹲了下來,「我從來就沒有怨過你,我一直以身為你的女兒為榮,你為需國帶來了繁榮跟物資,霧國的人民都很感謝你,我想母親會了解的。」
想到妻子去世時臉上听說還帶著笑,海老就一陣鼻酸,她們是多麼的相像,兩個人都如此地溫柔和體貼,他何德何能擁有這樣的女兒和妻子?他一生的時間都沒花在最至親的人身上,他實在舍不得唯一的女兒出遠門,若不是他長年在外,像海徹這個年紀,早該是嫁人的時候了,都是自己耽誤了她。
「咳……咳……」他的身體真不中用啊!摔一下就病了這麼久,人真是不得不服老,歲月真不饒人,他是真的老了。
海微趕緊倒了一杯水給父親,順便幫他拍拍背,順順氣。「別多說了,女兒的心意已決,我明天就作男裝打扮出發,您放心,有大個兒陪我,沿路沒人敢欺負我的。」
大個兒是海老兩年前在突尼亞救的一個士人,身材高大但卻是個啞巴,海老看他被人打得奄奄一息,灰心不忍救了他一命,從此之後他就跟著海老,隨他走遍世界各地。
「海兒!我真是對不起你啊!」說著說著不禁悲從中來。他心疼女兒啊!
「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您放心,我保證一定會平安回來的,倒是您要按時吃藥,我回來的時候你的病要好起來才可以。」海微撒嬌地趴在海老的腿上,這幅父女情深的劃面,令站在一旁的大個兒感動地流下眼淚。
海老輕撫海微的金色長黌,她跟母親一樣,都是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如晴空般透藍的眼楮,細膩的皮膚,小巧的瓜子臉,身上散發著嫻靜的氣質。她是那種外柔內剛的女孩,從小就很獨立地學會自己面對生活,打理一切瑣事,跟母親一樣能干。
想當年,他就是被她母親渾身上下的柔美給吸引住的,她讓他有一種回家的感覺,那是一種在外游蕩多年突然找到停泊港口的感覺,這種安心、安定的歸屬感,也在海微的身上重現。
大個兒跑到他們面前激動地比手劃腳,海老笑著說︰「我知道!我知道你會保護小姐,有你同行我很放心,謝謝你,大個兒,你幫了我很大的忙,多虧有你。」
大個兒听了不停地搖手,臉上微紅起來。他實在不習慣被人夸獎,在還沒遇到海老之前,他都是被人瞧不起、恥笑和欺負的,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沒用的人,直到海老救了他,還好心收留他,帶他走遍世界各地,慢慢建立起他的自信心,讓他的人生多活了一遍。
海微緊緊擁抱著父親,對她來說,從懂事之後父親就經常不在家,能朝夕相處的日子實在是少之又少,只有在他腳受傷的這段日子,父女倆才能過過一般正常家庭的生活。然而這樣的日子還是太少了,現在換成她要繼承父親的衣缽東奔西走,能這樣擁抱父親的時間實在不多。
海微的思緒飄回離家的那一天,不知道父親的病好一點沒有,現在她終于明白為什麼有人說游子總是渴望回家,自從她離家的那一天開始,她就沒有一刻不想家過,她好想家,更想父親。
這時大個兒遞了一壺水給海微,她對他點點頭,表示謝謝。這一路上還好有大個兒,她才能避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雖然海微一身男裝打扮,長長的金發也小心地包在頭巾里,但是商旅團每一個人都知道她是個女孩子。
為了旅行上的方便,海微不但裝扮成男人,還在臉上涂上暗色的油彩。雖然她是海老的女兒,但是她的心里很明白,團里還是有一些人對女人帶團這件事很在意,雖然表面不說,但心里還是認為女人不該出來拋頭露面,要不是有父親為她背書,和大個兒一路上的保護,她這一趟旅程才不會如此順利呢!
這是她的第一次旅行,不知往後還有多少次像這樣的旅行呢?算了!她會習慣的,父親不是也這樣過了幾十年,她一定也能過這種日子的。
「我問你啊!你真覺得我們能信任海老的女兒嗎?」
「不相信你還來做什麼?」同是商旅團的一員說道。
「一個女人能帶什麼商旅團,打死我都不相信。」
「不管他是男也好、是女也罷,反正只要能帶我們買到該買的貨,讓我們平平安安回到需國就好。」
「哼!要不是需國里實在是沒人了,我才不要跟個娘們出門,更別說還由她帶隊。」他忿忿不平的說道。
「是男是女有這麼重要嗎?何況有大個兒在,你敢動她一根寒毛嗎?」
「我……」
另一個團員黑皮走近了正在討論的兩人,神色緊張地對他們說道︰「真倒霉!在亞薩國境內竟會遇到沙暴,我真擔心會出事!」
因海老的腳傷,他們有一年都沒有出來,在這一年之中,亞薩國換了新的領導者,听說是亞薩國王的私生子,一年前率大軍血洗亞薩城,而且以軍國主義治國,既殘暴又嗜血,傳說他處罰前亞薩後裔的手段極為殘忍,讓他們生不如死。
不過,亞薩國在他的領導下,不到一年就把附近一千小柄全納入羽下,亞薩國一夕之間從默默無名的小柄,成為讓各國聞風喪膽的強勢國家,就連艾西爾和費約瑟這樣的大國,也紛紛主動跟它示好。
亞薩國的年輕領導者,人稱「惡魔藍斯」,只要是他走過的地方,一律戰無不勝,他的士兵在戰場上,個個都像瘋子似的瘋狂殺人,惡魔藍斯以人頭來論功行貸,誰砍下的人頭最多,就能得到最多的獎賞,所以只要是亞薩軍所到之處,無不血流成河,人人只要提起亞薩國無不心生膽寒。
「不會的,我們只是商隊,路線這里馬上就走了,不會有事的。」
「那可不一定,我在上一個國家听到有一群商隊路過亞薩國,不但貨物全被沒收,人也全被殺光。」黑皮緊張地說。
「什麼?!只是路過又沒有做任何壞事,憑什麼沒收東西又殺人?」
「你不知道啦!我們都一年沒來了,亞薩國現在的規定是,只要經過亞薩國,不論商隊或是旅人,一律要在之前提出申請,才能路經此地,要不然被抓到就一律處死。」
「什麼?!有這樣的事,為什麼我們都不知道?」
「我也是在上一個國家听別的商隊說的,我們的頓隊會不會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情啊?」
其中一個人站了起來,「她一定不知道,總要有個人跟她說,總不能枉顧我們這些人命吧!我還想留命回去。」
「你說的沒錯,我跟你一起去說。」說完三人一起走到海微面前,把剛剛的事說了一遍給她听。「有這種事?」可是她的心里並沒有感受到有危險啊!
「各位,有很多傳說會在商旅團中以訛傳訛,有時並不是真的。」海微雖不曾跟著父親出門,但是從小從父親那里听到許多不同的故事,所以知道有時候傳言並不可信。
「萬一出了事,你能負責嗎?」黑皮不以為然地對海微說道。
「我能!如果出了什麼意外,我絕對會賠償你們的一切損失,請你們相信我好嗎?」海微認真地說道。
「如果連命都沒有,你拿什麼來陪……」黑皮還想反駁,卻被另一個團員攔了下來,「我相信你,你也帶了我們一段時日,既然你說沒問題,那就沒問題,我相信你。」
「你相信她……有沒有搞錯啊?真有什麼事,你以為憑她弱不禁風的娘們樣子能救得了誰?救她自己都沒辦法了……」正在窮嚷嚷的黑皮被另外兩個人硬是拖走了。
海微不禁深深思考了起來,萬一他們說的是真的,她該怎麼辦呢?眼看就要回到霧國了,這段期間可千萬別出什麼事才好,否則她怎麼對得起父親還有這些信任她的人呢?
大個兒輕輕拍了拍海微的肩膀,要她放寬心,然後又拍拍自己的胸膛,比手劃腳地要她別擔心,只要有人敢找他們的麻煩,他絕對要他好看!
海微被大個兒的逗趣表演惹得笑出聲來,先前的煩惱也一掃而空。對啊!她何必為不三會發生的事情庸人自擾呢?她要像父親臨行前所說的,要對自己有信心,要不斷地跟自己說凡事都會依自己所想的樂觀,父親不也是這樣一次次克服困難的嗎?身為父親的女兒,她絕不能氣餒!
好不容易沙暴小了一點,海微一行人繼續趕路,就在行經一處交叉路口時,海微的胸口突然劇烈疼痛起來。
「礙…」海微捂著胸口摔下了馬,這種似曾相識的景象,把眾人都嚇了一大跳,一年前海老也是在同樣的地方摔下馬,怎麼這一回換成他女兒了?這……未免太邪門了。
大個兒扶起海微坐在一旁休息,眾人不斷詢問她的情況,而她只能捂住心口不停地發抖。剛剛還好好的,為什麼會突然這麼痛?她的額頭泛出一滴滴冷汗,痛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不對!有危險,他們不能在這里!海微感受到危險正一步步向他們逼近,她咬著牙說︰「有危險……你們快走……快走啊!」說完她就再也忍受不了地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滾。
甲人面面相覷,臉上寫滿疑問,不懂這是怎麼一回事。
大個兒心里也慌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小姐怎麼會突然這樣子?小姐是女孩,他不敢隨便踫她,但是小姐好像很痛苦,他到底該怎麼做?
好像在回應大個兒的問題一樣,海微邊大口喘著氣,邊拉著他的手吼道︰「快走!有危險……別管我了……你快帶他們離開!快點!晚了就來不及了……」眾人開始慌了起來,他們都知道海家的人對危險有預知的能力,海微這樣的行為,表示她已經察覺到危險的存在。
「你們听到了嗎?還不快走,快走啊!」這里是亞薩國境內,自從黑皮在上一個國家听到關于這里的傳聞時,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如今不幸的預感果然成真,還是快點走吧!
大個兒對著海微搖搖頭,表示他絕對不走。小姐現在這麼痛苦,他怎能棄她不顧?他的命是海老救的,臨行時海老交代要他保護小姐,就算是拼到最後一口氣,他也要保護小姐啊!
這時其他人已紛紛騎著馬帶著貨物飛也似的逃離,本來還有一些猶豫不泱的人,在看到愈來愈多人離開,也趕緊收拾東西離去。
海微推了推大個兒,「你不要管我,快走……快點走……他們這樣四處亂跑,更容易遇上危險,我答應父親,要議商旅平安回到霧國,你快去追他們……別管我了……」大個兒抱起了海微,把她放在陰涼的樹下,對她搖了搖頭並比手畫腳了一番。
海微對大個兒嘆了一口氣,「我當然知道你不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但是你實在不用為了我留下來,你該做的事,是替我帶他們回去霧國。」
看著大個兒臉色堅定的指著她又指著自己,她知道他在跟她說︰他該做的事就是保護她。
也罷!海微搖搖頭,她知道不管她說什麼大個兒都听不進去,因為父親普救過他一命,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背棄海家的。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忠心,只是她不想讓他白白送命,但是就算她說破了嘴,大個兒也絕對不會听她的話。
大個兒對海微比著,他先去把馬兒投好,要她在這里等他一下,海微對他點點頭。
海微乎躺在樹陰之下,覺得好累。胸口漸漸不那麼疼了,她閉上眼楮想休息,心理卻是思緒奔騰。
她一路上緊繃著神經,夜不成眠,戰戰兢兢地小心走好每一步,結果還是把事情搞砸了,她怎麼回去面對父親,和露國上下對她的期盼呢?
她對不起父親也對不起霧國,她真不該答應帶海旅團的,她真是不自量力!
這時海微突然感到地上傳來震動,她趕緊張開雙眼,坐起身子,將耳朵貼在地上仔細的听,愈來愈大的震動,正朝著她的方向而來。
是馬!好多好多的馬,以震動的大小判斷,為數應讀相當龐大,海微扯開喉嚨大喊︰「大個兒!大個兒!」她得趕快通知大個兒,要他快點躲起來!
「大個兒——大個兒——快回來啊!」叫了好半天大個兒都沒有答應,他不是出去牽馬嗎?到底去哪了?海微咬著牙、彎著腰,顛顛倒倒地走到外面去……大個兒把馬牽去投好後,又在附近找池塘,才把水壺裝滿正準備回去時,卻听到遠處傳來的慘叫聲,他趕緊跑向聲音出處。
「說,你們是哪來的商隊?難道不知道亞薩國的規矩嗎?」
被削掉一只耳朵的露國商人血流如注,不斷地慘叫,下一瞬間,頭跟脖子就分了家。
一群人大概有七八個,全都是一身黑色的勁裝打扮,其中一個一頭黑發的男人戴著銀色面具,身披銀白長袍,連座騎也是一身雪白,全身仿佛流竄著白色寒凜電流,令人光看就渾身發冷,再搭配全身強健如鋼的肌肉,一副鄙夷天下的王者霸氣,讓人忍不住心生膽寒。
盤踞在他肩上的猛禽,一聞到血腥味,馬上飛撲過去對地上的尸體生吞活剝。其他被抓到的霧國商旅,看到這樣的景象,個個嚇得面色青白,有人還被嚇得當場尿褲子。
霧國是一個小柄家,人民個個善良敦厚,夜晚睡覺不用關門,大家都像一家人一樣,根本不曾看過這樣骸人的景色。
「誰要當下一個啊?」亞薩國禁衛軍長歐丁邊盯著這些人瞧,邊把刀子上的血用舌頭舌忝掉,陰邪的笑容配上臉上那道從眼角延伸到下巴的刀疤,簡直是恐怖無比。
一名商人跪了下來,一直磕頭,「請大人饒命啊!我們是霧國來的商團,我們不知道規矩,請大人饒命啊!」
「霧國?沒听過的小柄家,看來我們的知名度似乎沒有傳到那邊。」歐丁舉起手臂,眾人只見他手中的刀子一閃,還沒會意,就看到剛剛講話的商人倒在地上,扶著在到那間被砍去的右手臂慘叫不已。
「不過,如果每個人身上都掛彩回去的話,你們就會知道亞薩國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了。」
商旅隊聞言,個個嚇得跪地哭泣求饒。
躲在一旁看了許久的大個兒,手握成拳,幾乎就快要沖出去了,但是他心念一轉,不行!他不能出去,眼前有這麼多人,而且個個凶狠,憑他一個人的力量是救不了他們的,小姐還在等他回去,他要趕快回去救小姐,盡快帶她遠離這里,要是讓這些人知道小姐是女兒身可就不妙了。
大個兒正欲離去,忽然覺得脖子一冷,回頭一看,正是那個頭戴銀色面具的人。「想不到這里還有一條漏網之魚。」
大個兒被帶到中間,「這是你們的首領嗎?」歐丁開口問道。
「他不是,他只是領隊的保鏢,他是個啞巴。」
「哦!保鏢是嗎?看來你的主人就在附近。讓我看看你這個保鏢有什麼本事。」歐丁躍下了馬,把劍丟得老遠,這個英雄式的行為,讓同行而來的兄弟歡呼不已,不停地鼓掌、吆喝。
「如果你能贏得了我,我就放了你們的人;要是輸了,嘿嘿!就別怪我心狠手辣,只能怪你自己沒有用。」歐丁轉動著手上的關節說道。
「歐丁,打死他,讓他知道亞薩國的厲害。」
「對!打死他……打死他……」罪人不斷在一旁吆喝。
大個兒先揮拳往歐丁的臉上打去,卻被歐丁抓住了拳頭,大個兒想收回拳頭卻被抓得死死的,怎麼樣也抽不回來。
歐丁對大個兒笑一笑,將大個兒的手用力一轉,手臂應聲而斷,只見大個兒痛苦地在地上掙扎。
「原來你的實力不過如此!」歐丁拍拍身上的灰塵說道。搞什麼呀!他連汗都沒流,還以為這次可以好好地打一場架,他好久沒有遇到對手了,老是贏也挺無趣的,結果才一下人就倒了,真是太沒意思了!
一群黑衣人對著地上的大個兒還有商旅團成員發出譏笑聲。歐丁將扔在一旁的刀子拾起,也跟著好笑道︰「看來你們是回不去了,真是太可惜了!」
歐丁說完,就拿起森冷的長劍,高高的舉起,準備往大個兒的身上刺去,一旁的商旅團成員,都忍不住閉上眼楮,不敢看這一幕。
就在長劍要落下之際,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住手!」
眾人驚愕轉頭之余,歐丁卻發出一陣申吟,「他媽的!你在我身體里放了什麼?」這個人什麼時候出現的他居然不知道,而且還暗算他,他在戰場上戰無不勝,沒想到卻莫名其妙地栽在這個看來不男不女的人手里。
海微身上有數十支毒釘,每支針都浸泡過毒液,這是海老在她出發前拿給她,要她帶在身上,要是哪一天被人侵犯,可以當做最後一道防線,也多虧這些毒針,才能救大個兒一命。
歐丁將劍只在海微的脖子上,狠狠地瞪著她,「你是誰?到底對我動了什麼手腳?快說!」
看到歐丁那一張臉,再加上他窮凶惡極的模樣,一般人往往三魂就嚇去了兩魂,但是海微卻一點都不害怕,眼楮眨也不眨地瞪著他。
這些強盜不但冷血,還把殺人當作是一種游戲,人命在他們眼里根本不值一毛,她早就氣得忘了什麼叫怕了。
看到海微那一雙毫不畏懼的澄淨眸子,歐丁心底不禁對他升起一絲激賞,這個人不像其他人那樣資生怕死,是條好漢,可惜,只要犯了亞薩國的規矩,一律都得死,沒有例外的。
「你身上的毒針已經跟著血液蔓延全身,若是你想活命的話,最好對我客氣一點。」海微冷冷地說。
「你……」才剛講完,歐丁就吐出了一口血,看到這樣的情形,所有的弟兄都把手中的劍拔出來。
這時,戴著銀色面具的男人手舉了起來,大家紛紛把劍放下,他走近海微。「你想怎麼樣?」
這位大概就是他們的首領吧!他還沒靠近,就有一種巨大的壓迫感,那面具十分詭異,而在他臂上不斷號叫的老鷹,有著跟主人如出一轍的狂傲神情。
海微鼓起勇氣對著他說︰「把他們全都放了!你的屬下就有得救。」
听了海微的話,帶面具的男子突然放聲大笑,肩上的鷹也飛起來在空中盤旋怪號。他大概不知道「惡魔藍斯」從不跟人講條件的,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威脅得了他,他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屈屈一個商旅團的領隊,膽子可真大,難道他不知道,「惡魔藍斯」可以立刻就讓他死?
海微听著他的笑聲,心里頻頻發毛,雙腳也不由自主地發抖,她的心里響起一個聲音——這個人萬分的危險,快走!
「惡魔藍斯」慢慢走近海微身邊,伸手掐住她光滑細女敕的脖子,他發覺她身上有股女人的幽香,頸子上的肌膚觸感比女人還要光滑,難道他不是個男人?!這可有趣了,他揚起唇角,用著比地獄還冰冷的聲音,一字一句慢慢地對她說︰「要不要試試看,是你先死還是他先死?」
海微張大眼楮盯著眼前這個人,除了雙眼之外,他的臉全被銀色面具所掩蓋,看著他的眼楮,她的嘴唇不自覺地顫抖起來,他……他……是惡魔,那雙一金一艱的眼楮,正是傳說中的惡魔之眼。
藍斯仔細地看著海微,雖然她的臉上沾滿了灰塵,但從五官和脖子那雪一樣的白來研判,她是個道道地地的女人,而且是個美麗的女人,而他從不放過這樣的女人。
歐丁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他舉起劍,正欲自刎時,卻被海微阻止,她丟給他一包東西。「里面的藥在一天之內煮好趁熱喝。」
歐丁對海微的行為感到驚訝,以他做要脅是她最後的王牌,而她竟然願意給他解藥,這點實在讓他想不通,這個人不是太笨就是想找死。
看了藍斯那雙惡魔的眼楮,海微明白,如果這世界上有天生的劊子手的話,毋庸置疑就是眼前這個男人,不管死幾個部下他都不會貶一下眼楮的,這個男人是如此的不在乎和冷血。但是她卻無法眼睜睜看著一個陌生人因她而死,縱使他惡貫滿盈、罪有應得。
這時倒在地上的大個兒,忍著手上傳來的劇烈疼痛,咬著牙慢慢站了起來,往藍斯指著海微的手臂上狠狠咬去,但藍斯絲毫沒有因大個兒的舉動有所動搖,甚至連閃神都沒有。
「這個人是你的情郎嗎?」藍斯邪笑地對著海微說道,好似他的手臂完全沒有感覺似的。
藍斯說完便運氣將大個兒震離數十尺之遠,大個兒連牙齒都被震斷,吐出一大口的鮮血後,就一動也不動地趴倒在地。
海微看到這種情形,不停掙扎地想甩掉藍斯的手,「不——大個兒……」「原來那個啞巴叫大個兒,這個名字還真是適合他。」藍斯嗜血地笑道。
「你是惡魔,惡魔!你的血是冷的,你不是人,我們只是商隊而已,你憑什麼這樣對我們?放開我!放開我!」海微再也控制不住地狂吼起來。
藍斯看著手中不斷掙扎的可人兒,有趣!真是太有趣了!女人通常都是在他的身上吟哦、吶喊,他還沒看過哪一個女人敢對他大吼大叫的,尤其這個女人的命還在他的手上,只要他稍微用力,取她的生命就像踩死一只螞蟻那樣輕而易舉。看著她那因掙扎而略紅的小臉,他忽然想知道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嘗起來是什麼感覺。
他很久沒有對一個人這麼有興趣,而她挑起了他的興趣。「你不怕死嗎?」他問著她。
海微此刻並不知道自己在藍斯眼里有多美,她盛怒的藍眼眸此刻更加透明光亮,微紅的雙頰在原本就小巧的臉上暈染得更加奪目,如玫瑰般的血紅櫻唇,引誘著人一親芳澤。最讓人移不開眼楮的是她毫不畏懼的坦然神情。那是一種橡和了堅強與嬌柔的美,是藍斯認為世上最美的東西。
「有種你就殺了我,我巴不得你快點殺了我!」反正一切都毀了、完了,大個兒死了,他也不可能放過其他的人,她活著已經沒有意義,她對不起父親,對不起霧國的人民,她還是沒能把糧食帶回去,她是這麼沒用,這樣的她還有什麼顏面活下去?她不如死了算了!
藍斯不知上過多少的戰場,他殺過無數的人,也看過人們為了保全性命,在他的面前哭泣求饒,甚至不惜把妻子女兒、金銀珠寶送給他,只盼保留一條性命;但這個女人不但從頭到尾連一滴淚都沒掉,還在他面前不怕死地大吼大叫,就連女人看到會直接昏倒的歐丁,她都能暗算成功,她的勇敢和堅強,沒幾個大男人比得上的,連他都不得不稱贊起她的膽識。
海微閉起雙眼,對著遙遠的父親默默地說︰「希望您能原諒我,我沒能達成您的期盼,女兒對不起您。」
海微那副受死的表情,在藍斯的眼里卻像是一種邀請。這個女人他要了,他低頭吻住她那如玫瑰般的香唇,就在她詫異地睜開雙眼時,他往她月復部打了一拳。
海微問哼一聲,隨即往後倒去,頭上的頭巾翩然落了下來,露出一頭如金瀑般的長發。藍斯將她住後倒的身軀順勢帶人懷里,然後躍上了馬,對著眾人下令,將所有人一起帶回宮里。
這時站在原地的眾人,連中了毒的歐丁全部張著嘴巴呆在原地,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景象,所有人的腦子里都有一堆解不開的疑雲。
那個人竟是一個女人……歐丁嘴里發出一連串的咒罵聲,真他媽的見鬼了!他身為亞薩國最優秀的禁軍頭子,在戰場上取敵人頭顱就像吃飯喝水那樣容易,竟栽在一個女人手里,而且還是在這麼多兄弟面前……他下輩子還要不要做人啊?藍斯也真是夠朋友,明知道是個女人,也不提早說。
一干兄弟看到禁衛軍長一臉陰沉,大家全都噤聲不語,就怕一個不對勁被拿來開刀,于是趕緊用最快的速度將商旅團成員全帶回亞薩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