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大院並沒有王平想象中的有氣勢,相反,除了大門口的警衛和寬大氣派的大門外,里面的樓房,跟周圍的建築比起來,還有些破舊!
紅色的磚牆掩映在高大的樹木中,辦公區和住宿區圍成一個四合院形式,在王平的眼里,跟想象中的威嚴高大亮堂的形象想去甚遠,整體上,給王平很懷舊的感覺!
王平和郭軍書記下車,後面農業廳的領導們也是紛紛到來,寧嫻瀾女士的車最後開了進來,易思和王娟跟寧嫻瀾女士一起下車。在這種場合里,王平沒有再跟易思王娟打招呼說話。
在郭軍書記的帶領下,兩人走向食堂吃飯,身後,是一大幫農業廳的官員們。一路上,省委大院的官員,工作人員們,在跟郭軍打招呼的時候,都是目光詫異的看看他身邊其貌不揚的王平,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是何方大俠。
簡單就餐後,王平跟郭軍出來,走向辦公室,遠遠的,一個聲音說道︰「老郭他怎麼能這樣做呢?這不是亂彈琴麼?」
郭軍笑道︰「楊茂省長在發我的脾氣了。」
「一個小社員,怎麼可能有資格來參加省廳的農業會議,這不是亂彈琴是什麼,我不同意。這里是省委,又不是農貿市場,隨便什麼人都能進來,那還有什麼紀律可言。」楊茂的聲音越說越激動。
在省長楊茂的面前,站著副省長寧嫻瀾女士!
「老郭在什麼地方,食堂吃飯,我去找他!」楊茂在寧嫻瀾女士的勸說下把聲音降了下來。大院里的其他領導,工作人員,都各司其責,該干嘛的干嘛,農業廳的重量級領導們繞開正門,紛紛從另一邊的小側門進入了會議室。
省長和省委書記兩大巨頭撞上了,寧嫻瀾女士在一邊打和,可沒有他們什麼事。
會議室里,農業廳各級領導各就各位,人事處種植處科教處經管處市場處法規處等等部門領導各就各位,而耳朵,都豎起來听著外面的聲音,人人心中都想看見郭軍鐵人和楊茂省長當面的來踫一下火花的場面。
「老實說,我支持楊茂省長!」人事處的領導說道。他是個半禿頭,腦門前面只有幾根稀疏的莊稼!這是態度鮮明型的!
「同意!」種植處的領導嘿嘿一笑。這是隨機附和型的!
「誰知道郭軍書記跟這個年輕人是什麼關系?」法規處的領導曖昧的笑了一笑。這是喜歡陰謀論的。
「別這樣在背後說領導們,寧省長明顯認識那個年輕人,我看見王娟跟那個年輕人一起進來會議室的。」市場處的領導意味深長的說道,「不過,郭書記這次做的事情,我反正是沒有看明白。那個年輕人,據說是個小社員。《光輝日報》報道過的那個小社員。姓王------」這是自我感覺良好型的!
「別亂議論!我是一貫支持郭書記的工作的!」監察處的領導正義感很強的說道,「不過這次,就算這個年輕人真有本事,也不夠資格來這里開會,他又不是農學專家,農學院的教授專家,對再生稻有一定研究的,我們還是歡迎來為我們出謀劃策。」這是典型的先揚後抑型的!
「哼!」科教處的領導冷哼一聲,「就算是農學教授,也不是人人就有資格來這里開會的。郭書記這次,我只能說,我沒有看懂!」這是憤慨型的!
農業廳老大則手里捧著茶杯不語!
「戚廳長,你什麼意見?」發展計劃于財務處的領導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完全同意你們的意見!」戚廳長吹一口茶水上面漂浮的茶葉,慢騰騰的說道。
于是,農業廳的老大們都集體的笑了起來,先是一個人,然後是兩個人笑,最後,大家都微笑不語。郭鐵人這次開這樣級別的會議,竟然‘請’了一個小社員,大家感覺又滑稽又可笑。在郭鐵人都不在的時間里,大家意見一致的出了一口心中的悶氣。
這個年輕人可是在會議室里滅了一次夏震院士的威風的,這個性格,跟郭鐵人一模一樣,郭鐵人牛脾氣發作,連國務院總*理都敢頂回去,大家都認為郭鐵人喜歡這個愣小子,多半是因為這小子跟他的性格相近。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可能郭鐵人就是喜歡這種缺乏大腦的斗士!
「你們說,楊茂省長這次能不能佔上風?」人事處的半禿頭領導問道。
所有的領導都不答,看著他玩味的笑。
人事處領導立即有些局促了︰「我知道肯定是郭鐵人佔上風,我只不過是希望楊茂省長贏郭鐵人一次。」
大家更是無聲的笑。人事處的領導有些出汗了,伸手一腦門上少得可憐的莊稼。
「好了,別鬧了,你們都看不起這個小社員,因為他的級別太低了,而且敢在農業廳會議室里嗆夏震院士,再後來,又得到了郭軍書記莫名其妙的好感,你們的心中都有些不服氣,這點我清楚,不過,我提醒大家一下,郭書記的眼光,有時候是很準的!」廳長戚健慢騰騰的說道。他是個面相老實皮膚黝黑的五十多歲的男人,看外貌,跟真武公社的老社員們差不多,身為農業廳的廳長,沒有一點點官氣!他的下屬們,誰也不怕他。他就是老好人一個,天性如此,不過郭書記和楊茂省長寧嫻瀾副省長等都賣他的帳,這就是他的本事!
「來了,大家坐好!」種植處的領導在窗子邊疾步走回來。
外面腳步聲響,一臉怒氣的楊茂省長走了進來,重重的把手中的資料袋扔在桌子上︰「這次要是老郭‘請’了個不相干的農村社員來開會,這個小社員,他要是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我一定會向上級寫報告,到時候你們全部給我簽字,這簡直就是亂彈琴,省委大院,不是他郭軍一個人的衙門!」
「來,楊省長,消消氣!」老好人戚健廳長把早就準備好的茶水遞給楊茂。這點,他就能提前替領導想好!別小看這個替領導泡好茶的小細節,細節彰顯能力,也決定著成敗!
外面,王平對郭軍說道︰「郭書記,感謝你看得起我這個小社員,這樣的場合,我的確不合適,我這次來,主要是來找寧省長的,寧省長,這是我在王老師的書籍里找到的再生稻研究資料。」
王平遞給寧嫻瀾女士一張紙,寧嫻瀾激動的展開,借著路燈,寧嫻瀾女士反反復復看了好幾遍,激動的聲音里掩飾不住嘆息︰「這根本沒有用,這資料,是他剛開始研究的最初數據,我的手里也有。這張紙,只能作為我個人的一種紀念意義了!」
郭軍的臉上的失望如潮水一樣泛濫,本來他還以為王士翔教授留下了再生稻寶貴的研究數據,誰知道只是起步時候的一點數據。
「對不起,寧省長,我以為這東西對你又用,所以專門拿來給你看看的」王平歉意的說道。在他的口袋里,藏著真正的數據資料。
見識了郭軍書記和楊茂省長因為他具不具備資格參加‘會議的激烈交鋒’後,王平幡然醒悟,這路,還得靠自己走。領導們太多,意見不一,毫無疑問,增加了事情的太多不確定性和難度。他想起洪振教書和學院黃書記之間的矛盾,看看現在郭軍書記和楊茂省長的矛盾,很顯然,這樣的場合,不太適合一心一意搞農業的自己。
自己還是想法天真了些!他可沒有時間精力來跟領導們討論這份再生稻資料的真偽。他來找寧嫻瀾女士,是想得到實驗室里的北方種子和高端先進儀器的支持的!不過來了後他了解到,他想要的東西,估計還得經過楊茂省長郭軍書記還有其他廳局干部的審批,而且,以他一個小社員的資格,拿出資料後,自己還想留住這份研究的資格,肯定會激發領導層一些想不到的人事矛盾,並且,主動權也變得不確定了。
還是一切靠自己吧!
「郭書記,我感覺夏震院士的再生稻可能不行,他有一個常識性的錯誤,就是再生稻的抗寒能力,他沒有提到。稻谷收割後,第二季的稻谷再生長起來,時間已經是晚秋,氣溫下降得比較厲害,冬天跟著就會來到,所以再生稻的父本或者母本,必須具備抗寒能力。但是夏震院士的再生稻報告沒有提到這一點,這是個明顯的常識錯誤。」
「第二點︰再生稻的施肥問題,共和國幾千年都是有機肥種植,比無機肥的微物質含量更全面,迷信化肥和農藥會有一個嚴重的後果,那就是到最後徹底破壞掉土壤本身的營養成分。田野里的魚蝦青蛙等害蟲的天敵,不出兩、三年,會全部死光。害蟲的自然天敵死光,第二年害蟲就會更加猖狂,它本身還會產生抗藥性,需要更強更厲害的農藥才能殺死,這是一個惡性循環。」王平沒有說出惡性循環後面的四個字︰生態環境!說了,郭軍書記和寧嫻瀾女士也不會懂!
在當時,只是想著解決吃飯,誰會想到‘生態’這兩個字。米國的石油農業,就是以犧牲生態為代價的。
「郭書記,寧省長,我言盡于此,我先走一步!」王平平靜說道!他本來懷揣著再生稻研究資料來的,想想,領導層人數眾多而復雜,做一個決定就要開會,跟他認準了立即就干的效率完全不能比!
北方種子高端先進儀器什麼的,完善的實驗室什麼的,政府資金扶持什麼的,通過寧省長拿下來,多半慢而繁瑣。想起楊省長恨不得把自己給一口吞掉的神情,想起那眼神中深深的蔑視,王平決定︰一切,還是自己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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