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路燈、少女和第一堂課
和林楚楚分別後，蘇桓走了一段路，打了輛車，一路行駛過去。
看著司機旁邊的計價器，等上面的數字和身上的錢差不多的時候，下車繼續步行。
「這廢棄場還真是遠啊，不過再往那邊去，司機恐怕也不樂意吧。」
蘇桓繼續沿著城郊公路往前走著。
八點半過了一些，皎潔的月光灑下，公路上只有蘇桓一個人，一路往前走著。
再走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鐘，道路兩邊開始出現零零散散的破舊水泥屋。
這里已經是燕京市的城郊結合處，而蘇桓今晚的目的地之一，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
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蘇桓自言自語︰「應該快到了吧。」
轉過一個拐角，蘇桓看到了一排生銹的鐵柵欄，一盞慘白的路燈照著鐵柵欄中間的高大吊牌。
「燕京市第一廢棄場」幾個大字，周邊已經掉漆了，看上去已經有了不少的年月。
而此時破舊的廢棄場，卻因為路燈下一道倩影，而顯得明艷了起來。
毫無表情的臉龐，不能掩飾她如同瓷女圭女圭一般的精致，上身穿了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領口的粉色蝴蝶結，帶上了些許俏皮的味道，是一條牛仔熱褲，修長雪白的雙腿俏生生地立著。
蘇桓沒有第一時間走過去，而是站在拐角的陰影里，注視著路燈下的野晴唯，嘴角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一兩聲狗叫從不遠處的巷子里響起，同時還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砰的一聲，什麼東西似乎被踢碎，發出炸響。
片刻後，五個搖搖晃晃的身影，從幽黑的巷子里走了過來。
見到路燈下美麗的少女，五個喝得醉醺醺的小流氓，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在這種地方，連艷俗的站街女都不曾出現一個，何時可能會有如此清麗如畫的少女存在。
幾個小流氓對視一眼，頓時露出婬笑，酒氣燻燻地朝野晴唯圍了上去。
野晴唯的臉色沒有一絲變化，這幾個小流氓在她的眼里，似乎和空氣並沒有區別，就連湊近的小流氓，都沒有讓她稍微挪開一點腳步。
野晴唯的無動于衷，顯然助長了這幾個小流氓的氣焰，他們嘿嘿怪笑著，其中一個人更是把他髒兮兮的爪子，朝野晴唯的下巴上模了過去。
「啊！」
慘叫聲劃破夜空，驚得遠處一只野貓跳了起來，倉皇逃走。
伸出髒手的小流氓，此刻不斷往後退著，右手只剩下光禿禿的手腕，鮮血濃漿從傷口里嗤嗤噴射出來。
剩下的幾個小流氓，臉色頓時慘白如紙，冷汗不斷從發梢滲出來。
「嘶……真狠啊。」蘇桓撇了撇嘴，視線挪到了野晴唯手中那把狹長的小刀上。
刀身細長，寒光閃爍，鋒刃上此刻正往下滴落暗紅色的血液。
啪的一聲，那飛出去的斷手，這時候才掉在了地上。
野晴唯依舊沒什麼表情，但是那幾個小流氓顯然被嚇破了膽，跌跌撞撞趕緊逃走了，受傷的那個全身顫抖，撿起自己的斷手，連滾帶爬地滾遠了。
又等了兩分鐘，蘇桓這才從陰影里走了出來。
見到蘇桓，野晴唯恭恭敬敬地輕聲道︰「老師。」
對于地上的血跡，還有手里的小刀，她沒有解釋。
「在這兒等了多久了？」
「老師說是晚上在廢棄場見，我從六點的時候就等在這里了。」野晴唯抬起手，模了模自己的臉。
早上在體育館，蘇桓輕輕撫模自己臉頰的時候，指尖在自己的臉上輕輕敲擊的是莫斯代碼，當然了，普通人是沒法察覺的。
也正是因為那是莫斯代碼，而不是普通人看上去的佔便宜，所以野晴唯才會覺得老師很神秘。
「今晚，廢棄場，門口」，蘇桓指尖的輕微敲擊，當時傳達著這個含義。
望著少女僵直的身子，蘇桓默算一下，感嘆道︰「那可是接近三個小時站在這里呀……你都沒動一下嗎？」
野晴唯沒說什麼，但是顯然事實就是這樣。
「真是個機器。」蘇桓往前一步，朝著廢棄場走去，「以後再有這樣的情況，記得不要站在路燈下這麼明顯的地方，你難道不知道，你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嗎？」
扭頭看到野晴唯不解的神色，蘇桓搖搖頭︰「算了，當我沒說，你這麼漂亮，就算是站在人堆里，也是第一眼就被看到的那種。」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廢棄場。
領著野晴唯穿過堆積如山的生活垃圾，蘇桓道︰「這廢棄場現在看守的是個老頭子，這個點已經睡了。我們鬧出再大的動靜，他也不會察覺的。」
感覺不到身後少女的情緒變化，蘇桓嘟囔著︰「真沒有情趣，正常女生不都會面紅耳赤一下嘛。」
穿過生活垃圾後，兩人面前豁然開朗，開闊的場地上，堆積著不少報廢的汽車。
「我找找呀，我記得報道說那輛車是被送到這里來的。」蘇桓慢慢走著，「今晚我給你上第一堂課，不過你要記住，我教你東西，但是你不要告訴別人這些是我教給你的。嗯，還有呢，你也不要問我為什麼教你，你只要記住……」
蘇桓眼楮一亮，面前這輛被燒成炭黑一樣的車骨架，就是自己要找的了。
轉身看著野晴唯，蘇桓笑得很開心︰「你只要記住，我教給你的東西，都是未來可以讓你保命的，這就足夠了。」
野晴唯遲疑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好了，現在開始上課。」蘇桓指著身後這樣黑漆漆一團，燒得變形的車，「這是楚志文的車，原本是輛奔馳，不過現在看不出來罷了。我問你，你有幾種方法可以讓一輛車的剎車失靈？」
野晴唯沉默一下，開口道︰「三種。」
「世界上一共有二十四種方法，我會二十三種，我唯一不會的那種，世界上也就只有一個人會，當然了，今晚要是運氣好，我會帶你去見一下他。嗯，重新回到問題上，那我再問你，你有幾種方法，讓一個人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開車至少兩個小時的時候，剎車突然失靈？」
野晴唯思考著，眉頭逐漸皺了起來，最後搖搖頭︰「我不會。」
蘇桓笑了︰「這就是最後一種方法，我不會。能做到這一點的，也就只有卡斯特羅的蟲洞了吧。」
听到「卡斯特羅」這四個字，野晴唯的眼眸亮了一下。
「老師您……知道卡斯特羅？」野晴唯遲疑了一下後問道。
「嗯，算是了解一點吧，畢竟這是全世界最大的殺手組織，總部在日本，另外還知道里面一些有名的殺手，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蘇桓取出一張面紙包住手，然後在漆黑的車骨架上仔細檢查著。
片刻後，蘇桓感嘆了一聲︰「真是厲害呀，用那麼細的銅絲，就可以做到這麼完美，楚志文不是個經紀人嗎？怎麼會被卡斯特羅的殺手盯上的？如果是仇家的話，那他招惹的人也有些背景呀。」
蘇桓自言自語，將整輛報廢的車都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野晴唯就在旁邊看著他。
檢查完畢後，蘇桓從車頂一躍而下，拍拍身上的灰塵︰「蟲洞，卡斯特羅b級殺手，擅長的是車輛改造，還有用毒，本身沒什麼殺人的能力，所以在卡斯特羅只能排上b級，楚志文的事情可以確定就是他做的了。」
野晴唯一聲不吭，心頭默默在記著蘇桓說的話。
蘇桓一眼就看出來對方在做什麼，擺擺手道︰「這些你不用記下來。」
野晴唯抬眼望了眼蘇桓，眼中有淡淡的不解。
「因為他今晚就會死掉了。」蘇桓笑道，「好了，咱們走吧，帶你去見見他。對了，你會開車吧？」
野晴唯點頭。
「偷車呢？」
野晴唯點頭。
「那就好辦了，現在九點半，我們十一點應該可以趕到今天的第二站，這一路就你開車吧。」
廢棄場里的車並不是所有都不能用，兩個人找了一會兒後，一輛掉了大片漆的豐田就上路了。
蘇桓坐在副駕駛上，往後靠了靠，這樣子比較方便他偷看野晴唯閃爍著光澤的大腿。
路燈不斷地被甩到身後，蘇桓開口道︰「我發現楚志文的時候，他是因為急性心肌梗塞倒在了方向盤上，你知道引起急性心肌梗塞的原因嗎？」
「三種原因，一是冠狀動脈完全閉塞，病變血管粥樣斑塊內或內膜下出血，使管腔發生完全的閉塞；二是心排血量驟降，冠狀動脈灌流量嚴重不足導致；第三種是心肌需氧需血量猛增，重度體力勞動、情緒激動或血壓劇升時，左心室負荷劇增，心肌需氧需血量增加而導致。」野晴唯目視前方，像是背書一樣，毫無感情地說出引起急性心肌梗塞的原因。
「嗯，不錯。還有第四種。」蘇桓伸出一根手指，「下毒，蟲洞最擅長這種了。在你開車的時候，突然心痛難忍，然後發現剎車失靈，驚慌後血液上涌，血壓劇增，于是就梗塞了，這麼做一般的結果都是車毀人亡，所以基本上不會被人懷疑。這麼說吧，世界上每年發生的因為心肌梗塞導致出車禍死亡的案例，百分之九十九點九都是他做的。在這方面，他的確是專家。」
蘇桓當時打開楚志文車門的時候，嗅到了一抹若有若無的香氣，他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產生懷疑的。
此後，一路無話。
豐田駛上城郊公路，遠處燈火闌珊，汽車帶著微微的顛簸，沿著公路消失在遠方。
徑直穿行了大半個燕京市，在城市另一端的城郊，四周都是荒蕪未開發的田地，但是一條類似地下隧道的通道前，卻人聲鼎沸。
無數造型夸張的跑車停在這里，近百身穿五顏六色，一看就是暴走族的年輕男女，在嗨爆了的巨大音響聲中，不斷扭動著身體，一個像是dj的男人，跳上車頂，一大杯啤酒當頭澆下，頓時引起四周陣陣的歡呼。
破舊的豐田，此刻慢慢停在了人群的外圍。
望著不遠處亮若白晝的燈光，蘇桓微微一笑︰「我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