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夾雜著各種不傳話的精靈語單詞以及惡毒詛咒的淒厲嘶叫聲整整持續了將近半分鐘之久,驚得陸希和阿爾托莉亞都目瞪口呆。
一直到了最後,或許連那白鬼自己也已經精疲力盡了,聲音這才漸漸小了下去。他眯著眼楮,用近乎于詛咒的目光瞪視著陸希,看得後者小心肝撲通撲通的,最後才從牙縫中擠出了最後幾個詞語︰「秘寶……守門人……封印……虛空!」
這幾個字眼似乎是用盡了白鬼最後的體力和生命力,他雙目最後依舊失去了焦距,僅剩的靈魂之火也完全熄滅,枯槁的胸膛以明顯的弧度干癟了下去,再沒有任何代表生命的跳動起伏。
「他死了呢……」阿爾托莉亞發出了一聲沉重的嘆息。她自己也不明白夾雜在自己胸腔中復雜的情緒到底是什麼?
「死了呢。」陸希也搖了搖頭,面無表情無喜無憂︰「可惜了,這家伙雖然能听得懂我的話,但說話卻是顛三倒四的,否則我們就能夠搞清楚很多秘密了。」
「秘密?啊,你是說出去的通道嗎?」
「不僅僅如此。這座寢陵的真正含義,拉克西絲和理查的傳說,為什麼亞特拉斯山上出現惡魔,為什麼會有嗜血之王的祭壇……甚至還包括這群白鬼的來歷。」陸希看了看阿爾托莉亞︰「我有個預感,這些都是足夠左右未來世界發展的驚天之謎。」
阿爾托莉亞睜大著眼楮,懵懵懂懂地看著陸希,似乎是有些跟不上對方的思路,過了好久,她才搖頭道︰「完全听不懂……嗯,陸希,我是不是特別笨。」
「沒關系,這和智商無關,是和萌點有關。」陸希用一句阿爾托莉亞更加听不懂的話安慰了對方一下,然後便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手中的木桿上。
對于法系實力者來說,法杖的重要性就不必多說了,即便是一根臨時做的替代品。況且,根據剛才那白鬼一言半語的詞語來判斷,這個時候兩人還遠遠談不上月兌離危險,就更需要準備一點趁手的武器了。
陸希將手中已經削成規整形狀的鐵木杖體拿過來觀察了一下,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便用小刀在杖頭上刻了一個聚能符文,這才將那塊冰晶瓖嵌到了符文中央。陸希握著法杖隨意地揮了揮手,一枚小小的冰箭便凝集了出來,這根簡易的法杖便算是做完了。
就是聯邦配發給一線戰斗法師的流水線產品也比這玩意強,但總算是聊勝于無吧。
「我們繼續前進吧。」他伸手背起了阿爾托莉亞。
這一會阿爾托莉亞倒是非常老實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將頭埋在陸希的背上,一邊紅著臉一邊聆听著對方沉重的心跳聲。
阿爾托莉亞從小的志向便是成為一位偉大的帝國騎士,率領士兵們保護領土和人民,雖然在受著父母兄長們無條件的溺愛,但她從來都是以非常苛刻的標準來要求自己的。毛茸茸的可愛小動物,華貴的珠寶,漂亮的洋服,這些女孩子都喜歡的東西她也喜歡,但她卻以遠遠超過常人的意志克服了,因為在她眼中,以上的東西都只會讓自己變得軟弱。
劍術、槍術、怒氣、馬術、兵法還有刻板嚴肅的騎士禮儀,這些冰冷冷才是陪伴著阿爾托莉亞少女時代成長的東西。阿爾托莉亞知道自己不算聰明人,于是便付出了十倍于常人的汗水,也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她覺得這些都是理所當然的,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拼搏努力的颯爽英姿也在不知不覺中感染了許多人,也成為父親決定來自己登上帝位的最大原因。
奧托陛下才不會承認之所以讓女兒繼位是單純是因為女控呢,真的!
可是,也就只有在這暗無天日,冰冷潮濕的地下洞穴中,身負重傷的阿爾托莉亞到了此生最脆弱的時刻,身邊陪伴著的也只有陸希。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突然感覺到,被人呵護著,似乎也是一件特別幸福的事情。
兩人在繼續前行著,又不知道過了多久,阿爾托莉亞恍惚中听到了陸希的聲音︰「阿爾托莉亞……」
「啊?」騎士公主宛若觸電般地低叫了一聲,趕緊紅著臉抬起了頭,問道︰「怎麼了?」
「你餓了嗎?」
此話一出,阿爾托莉亞頓時感覺自己臉上仿佛是被火燒了一般,紅得發燙︰「誰……誰餓了,太,太失禮了!」
話還沒有說完,一聲群眾喜聞樂見的「咕嚕」聲就非常應景地響了起來。
阿爾托莉亞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再也不出來了,卻听見陸希道︰「嗯,我就說嘛,連我的肚子都餓的咕咕叫,阿爾托莉亞沒有理由不餓嘛……」
不能太期待天然呆的智商,阿爾托莉亞足足花了三秒鐘時間才理解了這件事,不由得氣急敗壞地用捏著拳頭敲了一下陸希的肩膀︰「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啊!就,就算是陸希,這樣的侮辱我也……」
「可惜現在沒有吃的,拿這個先墊墊吧。」陸希從腰包里取出一個用樹葉包裹著的夾巧克力點心,遞給了阿爾托莉亞。大家進山的時候,自然也是帶夠了干糧的,但類似這些補給啊帳篷啊鍋碗瓢盆之類的重物理所當然地是放在部下那里的,阿爾托莉亞和陸希這樣騎在勞動人民頭上作威作福自然是沒背的。
至于陸希的那塊點心,則是賽希琉親手做的,無論是面粉還是巧克力夾心中都摻入了不少她自己配置的藥物,據說能夠快速補充人體所需的熱量,算得上是異界魔法版的野戰口糧吧。當然,味道自然是比那些「貓糧」好多了。
接過點心後,阿爾托莉亞卻眼巴巴地看著陸希,她擔心這會不會是兩人僅剩的食物了,這樣一來陸希豈不是沒有吃的了。直到後者也模出了一模一樣的一塊點心,她這才放心地將點心送入了口中。她也確實是餓了,幾乎還沒來得及咀嚼,點心便順著咽喉下了肚。
人在饑餓的時候,最難受的情況不是空月復無食,而是吃了一點點連墊肚子都算不上的東西。這個點心雖然被賽希琉標上了高熱量高營養的標簽,但和阿爾托莉亞的吃貨屬性相比起來,就根本算不了什麼了。騎士公主只覺得那塊小點心在自己的胃里轉了一圈就被融化得無影無蹤,卻反而讓胃酸興奮了起來,更覺難受。
「張嘴!」
「啊?」快要被餓的低血糖的阿爾托莉亞昏昏沉沉地睜開了眼楮,下意識地也張了口,便看見陸希將剩下的點心掰成兩半,其中的一塊直接塞進了嘴里。
「嗚嗚嗚嗚……」阿爾托莉亞嘴里塞著一塊點心說不出話來,只能用又是悲憤又是感動的目光看著陸希。
「放心吧,不必擔心我,我們很快就會弄到吃的的。」陸希微笑地拍了拍阿爾托莉亞的腦袋,慢慢地咀嚼著剩下的半快糕點︰「還有啊,不要發出這種聲音,會讓很多人誤會的。」
陸希一邊背著阿爾托莉亞,一邊扶著洞穴的牆壁前進。這洞穴道路兩旁瓖嵌的石板也是殘破不齊的,一會便能模到殘破的石板,一邊入手的便是泥土和岩石,間或還能感覺到濕潤的苔蘚。陸希感覺到這條洞穴應該隱隱約約是條上坡路,他感覺到前方的光照越來越明亮,趕緊停了下來,然後向阿爾托莉亞微微使了一個眼色。
作為天然呆的騎士公主,在平時大多時候都是懵懵懂懂的,但一旦到了戰場上,除了偶爾會被挑釁豬突猛一把以外,大多數時候還是非常明銳的。她睜著眼楮,也用微不可聞的弧度向陸希頷首,表示自己明白了。
陸希垂下了身子,向自己和阿爾托莉亞都施展了一個輕身術和朦朧術,隱身術可不是現在的他能使得了的,但僅憑之前的兩個魔法,陸希就堅信自己能夠瞞過絕大多數的專業斥候和哨兵。
阿爾托莉亞輕輕地拍了拍陸希的肩膀,示意他將自己放下來。過了那麼長時間,雖然離恢復戰斗力還遠遠的,但一些簡易的緩慢行走總還是做得到的,何況如果遇到突發狀況,背著自己的陸希也是沒法應付的。
隨後,兩人就這麼躡手躡腳地,提著岩壁來到了洞穴口,映入眼簾的場景自然是讓兩人大吃一驚。
洞穴口的外面,是一座不規則的石壁平台,一串用簡陋工具雕琢的石階坑坑窪窪地通向了下方一個天然的谷地。高高的天頂上風依然看不見天空,卻只能看見無數條巨大的石柱垂了下來,上面密布著夜光苔,仿佛是鬼斧神工的天燈一般,將整個谷地里的景致映照的宛若白晝。
想不到,在這亞特拉斯山中,卻還有這樣讓人嘆為觀止的地貌。
當然,宛若白晝是夸張的說法,但至少能達到燈火不禁的夜間城鎮的效果,而讓陸希和阿爾托莉亞更為驚訝的是,這谷地中還真的有一座城鎮。
一座白鬼和藍人的城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