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讓時光倒回昨夜,也即是太後從暮顏宮拂袖而去那一刻。
太後甩手離開,擺明了依舊處于盛怒狀態,連背影都透出了一股子濃郁的……煞氣。
這麼多年下來,雲御堯還真從未曾見過這樣子的她,太後不是從來注重形象,講究皇家風範的麼?怎的今日倒如此無所顧忌,連一貫精心設計好了的步伐幅度和頻率都扔掉了,抬腳重重的往下踩,不像是在行走,倒像是每一步都帶著刀尖在往唐陌的身上踩?
「王上有何吩咐?」
「替她檢查一下,看看傷的是否嚴重。」
她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他若責備,豈不就成小家子氣了?!
「以前的對子我嫌太晦氣了,看著就讓人心生壓抑,所以就改了。」
雲御堯也當真好興致,不僅由著她咬,現在都竟還問她這樣子的話,眉梢眼角俱是淡淡笑漣,看的眾人直發愣。
修傲眉宇保持著微凜狀態,眉梢悄然上揚了些,雲御堯帶著一股看熱鬧的心緒,依舊緊緊抱著唐陌不放手,垂眸,他眼底盎然著十足的興味,看她炸毛,看她鬧騰。
「我覺得火辣辣的疼。」
「先進去。」
說話間,腳尖踮起了些,兩手緊緊抓著雲御堯前胸間的衣服,向著他貼去,將頭仰高了些,唐陌主動把臉送入他掌心,輕輕蹭著︰「給你模模,都腫了吧,是不是還特別燙?」
而且小丫頭方才也說過,太後到底在氣什麼,她自己心里有數,連這個小家伙都能夠察覺到的怪異,他雲御堯,又豈會看不見?
太後都已經離開了,唐陌還在持續炸毛狀態,奈何被雲御堯緊緊困在懷中,她除了能夠小小的扭掙一下之外,再也不能夠多動彈一下,扭的扭的,兩只女敕白小爪子模上了他胸膛,她揪住他的衣服時而擰時而抓的,想要提醒他放開她。
臂膀抬起,用指月復在唐陌的臉頰上輕輕滑動了幾下,雲御堯突然出聲︰「疼不疼?」
「所以我就委屈自己了。」
他倒是要看看,這個身高才只到他胸膛上方的小東西會忍耐到什麼時候,她到底會怎樣實施對他的恐嚇?!
賬本?專門記錄他和她?
佯裝凶狠,唐陌一口氣就將心中所想傾吐而出,她是沒有半分他想,可是這種話,落入旁人耳中不免變了味道……
所以,怎麼可能會允許她拋頭露面,把她的美好都展現在別的男人面前!?
答的理直氣壯,眼珠子靈透的轉動了幾下,唐陌還覺不夠,撅著嘴補充道︰「好疼,特別疼!」
臭太婆,活該你倒霉,叫你不安安分分的做你的太後,竟連王上的人也敢動!
還傾城笑顏!人小鬼大的,自信心倒是足!
她?小主子麼?那還不如一腳將他踹去礦山做苦役呢!畢竟那里只是受苦受累,在這個鬼精靈似的小主子面前,他連心肝脾肺都會揪做一團一起累的!
以她這等無法無天的性子,想什麼就是什麼,不應該會委屈了自己。
偏偏這個悶騷流氓男又不知道在悶頭想些什麼,竟然完全無動于衷,如此安靜,她本來就心情不爽,這下更是耐不住靜寂了,小腦袋深埋在他懷里,氣哼哼的喚了他一句,帶著很明顯的小女人情緒。
「雲御堯!」
確實夠狠,她才不過是個心性都還沒有足夠成熟的孩子,竟也如此傷她!
難怪男人都願意穿梭于花街柳巷了,如果那里有她的話,雲御堯想,他也會樂意去的,可是同時又有些不爽,因為,她必然得是他一個人的,只能讓他抱,讓他親,甚至是……讓他看!
倒是看不出,她字寫的這麼好,乍然一看,竟像是某位書法大家之作。
這也算是委屈自己?她也太能瞎掰了吧?
連含都含不住,想要嚼在嘴里多咬幾下都辦不到,鼻息低低一聲哼,唐陌喪氣的很,不用雲御堯算賬,自己主動就松了口……
「你還想改宮名?」zVXC。
當然分辨的出唐陌語氣中所傳遞出來的意思,只不過,恐嚇他?小丫頭簡直都要無法無天了,竟然敢出言恐嚇他堂堂雲汜帝王?
「咬夠了?」
討厭!竟然這樣戲耍她,尤其還有這麼多人在場!
深埋在男人胸膛間的臉蛋氣嘟嘟的股起了幾分,在心底暗暗一哼,唐陌這次再無半分猶豫,張開嘴,嗷嗚一口就往雲御堯的胸膛口咬去,形如被逼急了的小獸一般……
「孤並未阻攔,你扯上孤作甚。」
你再不放開我我可咬你了噢!
「當然疼!」
「到!」
「啊?」
嘖,王上這個樣子,怕是要大開殺戒了。
所以說,太後那邊,必然存有古怪,那件事情還未明,就又增加了這個謎團,當真越來越復雜了,有趣。
阿彌陀佛,他求神拜菩薩的請求別是打發他去做苦力!
可不就是麼,連耍流氓都耍的如此悶騷!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模的,是故意還是怎的,就這麼幾下,明明好似輕拂而過,卻像是帶著魔力,叫她立刻就軟了下來,眼看著竟然就快要站不住了?!
才沒有咬夠!
果然,她白天在御書房,就是在跟王上……翻雲覆雨!
冷眸睥了眼赤金,抓過唐陌的小手,雲御堯牽著她往屋中走去,邊走邊在四處掃量著,方才顧不上,現在他倒想要仔細看上一看,黑臨口中所謂的折騰暮顏宮,到底是被折騰成什麼樣子了。
跟隨在身後,默無聲息的听著,黑臨的臉色都變了,一陣青一陣紅的,特別精彩。
她倒是會改,硬生生的將淒涼冷寂的宮殿改成了炙手可熱的鐘靈吉祥地!
「我只是改了副對聯而已,沒有把宮名改掉,不算大逆不道吧?你,雲御堯你,你不會這麼小氣的,對不對?」
以前左右豎列著的,是——遲暮容顏年華逝,長夜戚戚盼君恩;
小家伙可是,這個意思?
眸色微暗,雲御堯的眼底有一簇火光一閃而起,于深淺明滅間,氤氳出了一團風暴,慧深莫測……
「赤金。」
小丫頭雖然沒有恪守皇家規矩,但是她並非宮中佳麗,不至于讓太後生那麼大的氣,且她的古怪打招呼方式雖非參拜,卻也算是恭敬的,太後是個明眼人,不會看不懂,更何況,太後一向能忍,有事只會藏在心底事後耍陰謀,幾時像方才一樣怒氣噴發過?
「還不是因為你!」
其實,這里面所發生的一切雲御堯都是知根知底的,先前黑臨來報,他扔下手中奏章就掠了過來,抵達暮顏宮時,隱匿在暗處的赤玉又飛身而下,將細節都告知于他,正是因為此,雲御堯的心中,滿滿都是疑惑。
確實,唐陌臉皮一向厚,沒心沒肺慣了,壓根就沒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任何問題,而雲御堯呢,也縱著她,由著她嘰嘰咕咕。
一語甩出,語氣鏗鏘有力,清脆脆的砸進了雲御堯的耳中,唐陌倒是理直氣壯的很,小臉蛋上,甚至還繚繞著些許的……委屈?
下一次?再?再讀讀小說閱讀網不,就連女人,也不行!
「不行,這件事情也要記在賬上,等會我就去做個賬本,專門用來記錄我跟你之間的事,免得我忘了。」
眉頭微翹,雲御堯的臉上氤氳出了一絲異樣,似是輕蔑之笑,又似是……
男人如斯表現,確實沒有辜負他在唐陌心中的定位——悶騷流氓男。
因此的,唐陌很輕松便咬住了雲御堯,然而,也只不過是小小的咬了一下而已,畢竟雲御堯從小就習武,身材極好,這里又是胸膛,肌理交錯間全是緊實至極的肌肉,哪里還能留有半分贅肉讓她咬?
「可是你的肉太緊了,又隔著衣服,根本就咬不到,反倒讓我嘴酸,就先欠著吧,我在心里給你畫個賬本記上,等到下一次,你再把上衣扒了讓我咬,我要咬個夠!」
還有她的字,同她的嬌小身量大相徑庭,雖寫的是兒女情長,然而字間透出的,卻是一股天下舍我其誰的大氣,氣勢磅礡,頗有魏晉古風之感。
果然又是咬他,小屁孩一個,還真的就只會這麼一招,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見雲御堯盯著那幅對聯瞧,視線灼灼卻一言不發,看起來陰晴不定的,唐陌心里有些發毛,捏不準他是否生氣了,無骨小手在他的寬大手掌心中擰了擰,用手指撓了撓他,她企圖喚來他的注意力。
這一回,雲御堯是早就預算好的,在捕捉到唐陌動靜時,他立刻就將全身的內力撤了個干干淨淨,免得他肌肉太硬,小孩牙太女敕,一口咬上去非崩碎幾顆不可。
其實也用不著她說什麼,光是王上脖子上那隱隱若現的吻痕,還有她的,就足以將一切說明了……
突然被點名,赤金還以為王上腦後長了眼楮,連他的幸災樂禍都不放過,嚇的立刻低下了頭,佯裝乖狀,臉上的表情,又迅速繃回了以往的假正經。
死老太婆,下手可真夠狠的!
淺淺吸了口氣,嗅著唐陌那似淡女乃又似凌清雪的體香,雲御堯忍不住低下了頭,在她耳際親了一口,那有力扣在她背後的掌,也滑到了她的腰間,趁機模了好幾把,吃豆腐吃的不亦樂乎。
守在一旁,與藍齊對視了眼,赤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對啊,暮顏兩個字雖然挺好听的,可是太文藝又太矯情了,實在不像是我的風格。」
暮顏宮,早已不是昔日的冷宮了,雖然唐陌才剛動手開始折騰,效果卻也立刻出來了,首當其沖的,就是寢殿殿門口的對聯。
「為何不改?」
現如今卻換成了︰晨光暮色陌上舞,傾城笑顏誘君心。
「這里畢竟是你的後宮,宮名早就已經取好了的,我想著,改動的話怎麼樣也應該征求你的意見吧?否則傳出去,說我不守規矩事小,害得你帝王威嚴掃地才大條了。」
小妖女就是小妖女,思想古怪不說,臉皮竟還能厚成這般!
「再啊一句,孤直接把你毒聾。」
嘖,果然,小丫頭還是覺得委屈了。
從來,王上喜怒無常,要笑不笑的樣子最人,因為太冷,戾氣也太重,無形之中透著一股殺意,可是此時此刻的模樣,卻竟叫人的心底,滋生出了些許……暖意。
噗!
都紅腫了,怎麼可能不疼?否則她也不至于這麼生氣了!
因此,旁人呆怔入魔,她卻只是微微一愣,眼底劃過一絲驚艷,努努嘴,唐陌不甘不願的說道︰「才沒有。」
當時,她都捏著筆準備寫新名字了,卻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曾經遲暮容顏,陰寒若冰的冷宮,如今卻是甜美笑顏惹人……朝思暮想。
盛來御態。王上皮相本來就生的標致,是極完美的那一款,由心而發的笑意,襯的他愈發惑人了,直叫人挪不開眼,可是唐陌卻渾然不覺,又或者說,她在這一方面根本就沒有開竅,雲御堯長得好落入她眼她也只會純粹的欣賞,而不是像旁的人一樣,心生幾許愛慕。
兄弟們都沒有看到,只有他一個人將改造暮顏宮的全過程看進了眼中,這小主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幾乎折騰了個遍,也沒見她征求王上意見啊,怎麼就一個宮名沒改,還覺委屈了?
放開?他都還沒有見識到她爆發之後的靈透小模樣,怎麼可能會放開?更何況,溫香軟玉擁在懷,這感覺,著實不賴。
簡直越來越不像樣了,自從她一來,他的八大侍衛竟然一個接一個的犯傻充愣!
是可忍唐陌不可忍!
這句話听起來尤為新鮮,是誰人都沒有听到過的,雖然在旁人耳中全然是大逆不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代名詞,然而于雲御堯而言,卻像是在用一泓溫泉,緩緩流入,沁暖他的心。
瑣碎細節才能品出味道,才是生活,這一點他懂,可對他而言,卻是最為奢侈的,從沒有人讓他經歷過,也無人敢,只有她。
怕是在這世間,都只有她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