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林雪起身動手為自己倒了杯水,坐下慢慢地喝著。
「啪!」梁峻濤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霍地站起身,說︰「吃飽了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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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氣氛明顯僵默了許多。梁峻濤俊面如同抹了層薄冰,冷嗖嗖地冒著寒氣。
林雪始終恬靜如水,坐在後排車座上,目光悠然地凝望著車窗外(車廂里的氣壓過低,她這也是減壓的方法)。
一路無話,直到駛進部隊駐地。沿途戰士們紛紛對著團長專車立正敬禮,目光里滿是崇拜。
梁峻濤年僅二十七歲擔任飛鷹團上校的軍職,憑的是真材實干,他的輝煌戰績被整個軍區所傳頌,野戰軍軍區的將士和飛鷹團的戰士們無不心服口服。
車子駛到了行政大樓前面的停車區,林雪準備下車的時候,只听梁峻濤喊道︰「等等!」
她無奈,只好重回到座位上。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梁峻濤從儲物盒里模出一只剪指夾,側過身對她說︰「把手伸出來!」
有些不明所以,她問道︰「你要做什麼?」難不成他準備給她修指甲?
果然,梁上校用實際行動來回答她,他探身抓過她,然後拉起她刺穿掌心的那只手,開始幫她修剪指甲。
他坐在前排,她坐在後排,兩人這樣的姿態實在有些別扭,不過男子顯然並沒有什麼不耐煩的意思,相反,他做得很認真。
外面有千軍萬馬在列陣等候著,透過防窺玻璃看不到車里的情景,也許戰士們永遠都想不到︰他們崇拜的梁團遲遲沒有下車,竟是在車里給一個女人剪指甲。
林雪愕然地張睫,她實在沒想到他真會親自幫她修指甲。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想抽回手又掙不開,只好尷尬地任由他握著。
「肋骨疼得厲害吞幾片止疼藥,把你的掌心刺穿了又不能止疼,還變成兩個地方都疼了?笨!」說著斥責的話,語氣卻含著淡淡的寵溺,梁峻濤抬頭覷她一眼,黑亮的眸子像兩泓幽潭又像璀璨的寒星,懾人心魄。
心底微微地悸動,林雪避開他的注視,垂下縴長濃密的睫羽,掩住眼瞳里流露的哀傷和無奈。
她掐破自己的掌心是為了以痛止痛,因為心里的痛遠比**的痛深刻千萬倍。當莫楚寒絕情地對她揮出巴掌,當他殘忍地一腳將她踢飛出去,那一刻,她終于明白什麼是萬念俱灰。
如果可能,她真希望自己那一刻死掉!假如她死了,那個嗜血冷酷的男人會不會有所動容?他冷漠的臉上會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懊悔和不舍?
為什麼直到此時此刻,她仍然無法放棄心底的那一點點兒可憐的奢望和幻想?
「好了!」梁峻濤吹了吹她修好的修甲,滿意地笑道︰「剪了爪子的小貓,看你還敢不敢再野!」
林雪醒過神,慢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指尖還殘留著男子大手的余溫,她緩緩攥緊手。果然,哪怕她攥得再緊,也沒有指甲可以掐傷自己的掌心。
「下車吧!」說不清什麼緣故,他的目光總喜歡追隨著她,好像她的身上有種莫名的磁力。
收起哀傷和幻想,林雪再次推開車門。
「等等!」梁峻濤再次喊住她。
她略略有些不耐,冷冷地問道︰「首長大人還有何指示?」
見她神色不快,滿月復的話只能咽回去,長話短說。他躊躇了一會兒,才略略尷尬地說︰「其實……假如今天莫楚寒打傷的真是一只狗,我就不會跟他動這麼大的干戈了!」
林雪先是一怔,慢慢回過味來的時候,有些哭笑不得。再看梁上校,不知道是軍務繁忙還是咋的,竟然匆匆忙忙地下了車,先行一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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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楚寒被抬回特種部隊軍區醫院的時候,遍體鱗傷滿身是血,一張俊臉腫得像豬頭。
李彥成嚇得三魂飛掉七魄,一迭連聲地質問那幾位跟隨同去的特種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待到弄清楚經過,老臉頓時陰沉得很難看。當下,他氣沖沖地就給梁仲全打了個電話厲聲興師問罪,對方則打著哈哈說會去徹查此事定會給他個交待,然後就掛了電話。
本來李梁兩家算是軍門世交,卻因為兩年前的一場車禍斷了來往。
當時,李彥成的愛子李輝跟梁仲全的長子梁天逸一起玩賽車,途中出了慘烈的追尾事件,李輝當場墜崖身亡,梁天逸癱瘓至今坐著輪椅。
事故原因至今未明,後果太過慘痛幾乎讓兩家反目。雖說後來不了了之,但李梁兩家再也沒有了往日的融洽。李彥成跟梁仲全從私怨演變成了政敵,且慢慢大有水火不溶之勢。
被掛了電話,李彥成更暴躁,他便遷怒到守候在病床前的舒可身上,慍然道︰「你搞什麼?害得楚寒被打成這個樣子!」
舒可水眸含淚,委屈得隨時都要哭出來︰「我沒想到林雪那麼歹毒,她竟然挑唆梁峻濤毒打楚寒……」瞥見李彥成怒火燃燒的眼楮,忙又改口道︰「對不起,我不該讓楚寒去那里,都是我的錯……」
「當然都是你的錯!」李彥成脾氣火爆哪里懂得什麼憐香惜玉,當下戳著舒可的鼻子喝斥道︰「以後少搞這些爭風吃醋的事情!知不知道妻賢夫禍少?」
「對不起……爸爸,我以後會記住的!」舒可嚇得花容失色,嬌軀顫顫巍巍,好像隨時都會倒下去。
「先別叫我爸爸!你夠不夠資格做我的兒媳還有待觀察!」李彥成沖著舒可發了頓火,心里剛剛平衡了些,隨即手提電話又響了,他听到梁仲全回復的「調查結果」頓時又火冒三丈。
「……什麼?因為莫楚寒在部隊當眾毒打手無寸鐵的女列兵,你兒子看不過去才見義勇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