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
沐博畏畏縮縮，望著面色清冷的姐姐，還有一臉愧疚的葉沖天，不由也是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
藥田之中傳來那麼大的動靜，就算他一直在打瞌睡，但要是完全沒有察覺，也未免太對不起望風這一項工作了。
一開始他听到沐明藥的聲音，第一反應是拔腿就逃，只是放心不下葉沖天，才在藥田之外逡巡不去，膽戰心驚地觀望。
後來听藥田之中的動靜古怪，這才提心吊膽地模了進來，等到走近兩人面前，就只見葉沖天握著一條綠色的根睫，面色尷尬，站在一旁；而沐明藥臉色陰晴不定，眉宇之間，卻是難掩失望之色。
「到……到底怎麼了？」
葉沖天嘆了口氣，將那鹿血芝唯一剩下的一條後腿捧在手中，對著沐明藥深深鞠躬，「沐家姐姐，大錯已成，我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葉沖天就算是拼上性命，也會為沐家姐姐尋回一味可以與這鹿血芝相當的靈藥……」
「鹿……鹿血芝？」這下子沐博也是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他再怎麼不開竅，鹿血芝三個字代表了什麼，尤其是對如今的沐家有何等的意義，那可是清清楚楚。
他咬了咬牙，撲地跪倒，「姐姐，這次帶小葉到這兒來，完全是我一個人的主意，他根本是無心之失，你要罰，就罰我吧！」
沐明藥這個時候才好像從剛才的失望情緒之中解放出來，她看了看葉沖天和沐博兩人，滿面倦容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這是天數，也怪不得你們……」
她的語氣甚是頹唐，五年心血，一朝盡喪，但人家是無心之失，以她的性子，怪責的話實在是說不出口。
鹿血芝這樣的靈藥，按照大秦王朝之中那些方士們的說法，必遭天嫉，並不是說技術上能夠培育出來，就能輕易到手的。
如果沒有得到這一味靈藥的命數，就算是培育出來了，也無非是為他人做嫁衣。
沐明藥眼睜睜地看著鹿血芝自己跳入葉沖天的口中，絕非葉沖天有意侵吞，這就只能說是天意使然。
事已至此，不必也不能再追究什麼。
「小葉，你也不用太在意。」沐明藥伸手從葉沖天手中將鹿血芝的殘軀接了過來，借著月光看了看，勉強露出了一絲笑意，「這一段鹿血芝上的靈性未泯，我只要再養上兩年，慢慢就恢復了，比以前要省不少功夫……」
「說什麼為我去找另一味靈藥，真的不必。」
沐明藥搖了搖手，笑道︰「你若有心，就時常過來，幫我培育一下這鹿血芝吧，你吞了鹿血芝大部分精華，若是在每月初一、十五能以精氣幫助這殘段的成長，效果要好得多。」
「這……」葉沖天心中還是愧疚不已，不過沐明藥落落大方，所說的話也都是事實，他也只好點頭答應，「沐家姐姐放心，既然如此，我每逢初一、十五都會來藥田幫忙。」
莫名其妙地吃了這一顆鹿血芝，葉沖天知道自己白得了許多好處，更是欠下沐家一個天大的人情，這當然不是初一十五來幫幫忙就能抵消的，他嘴上雖然不說，但心中早已下定決心，要想辦法彌補這一次的錯處。
若是以前，他自然也是束手無策，但是想到劍中世界之中慕容嫣所言，靈藥應有盡有，只要他能夠完成慕容嫣的任務，也許能夠得到與鹿血芝相當的靈藥。
到時候，自然就能補償沐家的損失。
沐明藥重新將那一段鹿血芝的殘段在藥田中央的蔭涼之處種下，灑上五彩鹿血，以銀箔覆蓋其上，再用火漆封住，方才拍了拍手站起身來。
「對了，你吞食鹿血芝，大有裨益，不過你身體未必能完全消化，我這里有平氣丹十粒，你每隔三天，服下一粒，應該能幫你盡可能的吸收鹿血芝精華，也算是不要浪費……」
鹿血芝不是凡品，這整棵吞下去，就算不能立時造就一個高手出來，但是對葉沖天氣血的養成，有極大的幫助，日後氣血健旺，遠超常人，就算是已經踏上武道之途的武者，也未必能有這麼旺盛的氣血。
這種極品靈藥，就算是皇族之人修煉武道，若不是極大機緣，也用不到一星半點，葉沖天這次所得的好處，當真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或許，這就是老天補償他七年來一點補藥都沒吃過的缺陷——這一株鹿血芝的價值，足足抵得上一個全力栽培的名門貴冑公子七年來消耗的所有補藥。
——也許還猶有過之！
所以葉沖天手足無措，甚是惶恐，也是因為知道這所受人情太大，無法承擔。
但既然已經吃掉了，那自然不能浪費，要盡可能地發揮鹿血芝的作用。
沐明藥從懷里掏出一個玉瓶，倒出十粒平氣丹，交給了葉沖天，又听說葉沖天是為了尋找凝靈草而來，也不問他有什麼用途，當下就幫他采備齊全，才讓他和沐博早些回去，自己一個人留下，慢慢整理藥田。
經此打擊，雖然是頹唐了一會兒，但沐明藥隨後行事還是井井有條，也可見她明理而偏又執拗倔強的性子。
葉沖天是想要留下幫忙，卻被沐明藥毫不客氣地趕了出來，面對面色冷冽的姐姐，沐博哪里還敢停留，自然是跟著好兄弟一塊兒開溜。
等離開了藥田，沐博才像是回了魂一樣，終于吐出了一口長氣。
「今天我姐可真是太難得了，幸虧我跟你在一塊兒，不然的話，我這會兒上應該還在冒煙呢吧……」
他猶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抹著額頭的冷汗，想起來就後怕。
葉沖天苦笑一聲，「這次都是我不好，毀了你們沐家的靈藥，現在想起來……」
沐明藥雖然沒有怪他，但是這般表現，也知道是失望之極，他哪能不自責不已。
「那算什麼毀了？」沐博揮手打斷了他的話，眉飛色舞，「鹿血芝這種東西，本來就該給好兄弟吃嘛，送給皇帝，那才叫浪費——」
「嘖嘖，可惜沒有分到兩口，不知道我吃了以後，腦袋瓜兒能不能開竅……也免得司徒平那個小子，吃了幾片玲瓏參，就整天到我們面前炫耀！」
鹿血芝這種寶貴的東西，在他眼中，卻是遠不如兄弟情義來得重要。
唯一的遺憾，不過只是少了一個反擊別人吹噓的理由而已。
葉沖天心中一暖，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以後我一定把這些上品靈藥，弄個七八十種，放在你面前，你愛吃哪樣吃哪樣，不愛吃的就喂學堂門口那條大黃狗！到時候把雷動那小子叫來，讓他看著你吃流口水！」
「你就做夢吧你！」
沐博放聲大笑，在葉沖天肩膀上推了一把。
葉沖天微微一笑，沒有再說話。
沐博只當他是隨口一說，十四歲的少年，難免都會有這種豪言壯語，他也並不以為意。但是葉沖天的心中，卻把這句話當成了承諾。
兄弟情義，包括這次沐明藥全不怪罪這份情面，並不是這一桌子靈藥佳肴，就能還得清的。
但也唯有如此，才能表達出葉沖天的一番心意——而且，這對于未來的他來講，並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劍中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到時候當真拿出幾十種上品靈藥來，把那些平素在他們兩人面前炫耀的小子們，嚇得屁滾尿流目瞪口呆。
葉沖天一想到這個場景，就立刻充滿了豪情壯志。
「你說我吃了鹿血芝，會不會一下子增長一甲子內力，一下子成了絕世高手？」
「我就說你做夢！」
星空之下，兩個少年好友笑聲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