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沐小姐，既然他要自取其辱，你還管他做什麼？」
展布堂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毫不客氣地使喚著伙計，「小張，趕緊到後院將藥鼎搬來，我就要在這藥堂之上，看看這位葉小侯爺的本事！」
小伙計看了沐明藥一眼，低頭奔到後院，費勁將平日里煉藥的藥鼎搬了出來，就架在大廳的中央。
反正沒有客人來，沐明藥就叫伙計關上了大門，免得有人打擾。
葉沖天端詳那藥鼎，形狀粗陋，不是什麼好貨色，與他剛從劍中世界得到的青銅鼎相比，還要差了一籌，不過對他而言也盡夠用了。
他習慣了在劍中世界煉藥，也不怎樣裝腔作勢，只是將各色藥物配齊，找來一個藥缽，研磨成粉，加入清水搓成丸子，隨手就拋入藥鼎之中。
展布堂看他手法業余，捻著胡子冷笑不止。
沐明藥皺起了眉頭，葉沖天的和藥手法當真是沒經過名師指點的，不過這也預想得到，安國公主不讓他習武，又怎麼會給他機會學習煉藥成為丹師？
他的自信，到底從何而來？
「大小姐，我看這位小葉公子不行啊……」
就連那小伙計都壓低了聲音，悄悄跟沐明藥耳語，他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哪個像樣的丹師——哪怕是見習的丹師，能有這麼拙劣的技巧？
「……雖然手法很差，但是配藥比例卻甚是精細，加了一味寧心花之後，其余藥材的分量也酌情增減，倒也未必就一定……」
沐明藥對藥性的了解，在大秦帝國當中，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雖然這葉沖天的方子有些異想天開與眾不同，但是從藥性上來說，竟然也有合成之機。
——只不過這個機會實在渺茫。
葉沖天蓋上藥鼎的蓋子，輕輕在鼎上拍了拍，隨手就在鼎的下方點起火來。
「嗤！」
展布堂又是嗤笑一聲，搖頭不絕。
「就這樣還要煉丹？早點回去拜師父好好學幾年吧！藥鼎之火，調和陰陽，豈能如此隨意？應該以松枝引火，下覆絲蘿，才能夠火力均勻——他現在這麼弄，是煉藥還是烤肉啊？」
他的語氣尖酸刻薄，葉沖天卻是充耳不聞，在劍中世界之中，他早就學會了極端的專注。
煉藥，本身就是非常需要專注的一件事。
一時之間，恩澤堂之中，就只听得到展布堂的冷笑，還有嗶嗶啵啵的柴火燃燒之聲。
葉沖天呼吸均勻，雙手扶鼎，意態從容。
「咦？」
沐明藥驚奇地挑了挑眉毛。
那個藥鼎乃是熟銅所制，導熱極快，下面點火之後，鼎身會變得滾燙，一般人手扶于其上，肯定會被燙傷。
就算是葉沖天外家功夫練得不錯，手掌堅硬，但是也不可能不退避那灼熱的高溫。
「難道說……」
她掃了葉沖天一眼，見他雙手穩定，架勢十足，面色寧定，衣衫起伏，隱隱有真氣流轉之相。
「他竟然偷學了武功？」
沐明藥面色一變，雙手握緊，眼角余光朝著展布堂瞄了一眼。他似乎還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仍然只是在一旁冷嘲熱諷。
安國公主不讓葉沖天修煉武功之事，雖然不能說盡人皆知——畢竟這種事不可能擺到台面上來說，但西京習武之人，不可能不感受到這樣一個明顯的訊號。
大部分人都畏懼安國公主的權勢，畢竟這位公主乃是皇帝的親生妹妹，在西京之中可說是一手遮天，葉沖天一個小小少年，豈能與之對抗。
雖然沐明藥也會扼腕嘆息，但是也基本上認為葉沖天若是被耽擱了幾年，就很難再有翻身的機會。
但今日葉沖天的表現，卻是讓沐明藥大跌眼鏡。
如果說當日葉沖天在林中救下沐博，打傷雷動，有可能是因為他外家功夫登峰造極，加上天資高妙，才取勝的話。
今天他煉藥之時，展露的卻一定是內家功夫！
「怪不得那日他能如此輕松地戰勝雷動那幾人……」
沐明藥心中震撼，暗自思忖，「看他氣定神閑，內氣不泄，倒像是已經浸婬日久，難道說當日凝聚血脈之時，他就已經拿到了修煉的武功？安國公主這麼嚴防死守，他還有機會翻身，這個少年也真了不得！」
她又看了葉沖天一眼，只見他指尖之上隱約透出火紅之色，一看就是火系的功法。
「葉家以金系的掌法橫行天下，他卻轉修火系，看來果然不是從藏書武庫之中得到的秘笈，難道是當初定邊侯的故舊暗中照拂？」
「無論如何，此事可不能泄露出去！」
要是安國公主知道葉沖天修煉了武功，也不知道會有什麼過激的反應——看展布堂的情形，似乎是對此事並不太了解，所以並未露出什麼特別的神情。
但是此人口無遮攔，如果他將此事說了出去……
沐明藥心中一顫，竟然莫名發現心中產生了殺機，倒是自己吃了一驚。
對這個展布堂她確實一開始就沒有好感，但是好歹也是重金禮聘而來，縱然有些厭惡，也只得忍了。
但如今為了葉沖天，她竟然有了一種殺人滅口的想法。
「小葉與小博自小交好，這一次又為他出頭，不惜得罪雷家的小子，我為他著想，也是應該的……」
沐明藥定了定神，為自己的想法找出了合理的解釋。
此時葉沖天煉制的藥鼎之中，卻已經開始傳來了啪啪的聲響，這正是藥丹初成的跡象，四處亂飛，撞擊著鼎蓋，需要以丹師自身之力，將其壓制，才能最後成丹。
「這麼快？」
展布堂也不由得吃了一驚，守神丹是一種尋常的藥物，但平時煉制也要花不少功夫，哪有像葉沖天這次那麼快的？
「不可能，一定是廢丹了才會胡亂沖擊，不然的話，哪有煉藥這麼快的？」
他搖了搖頭，望著葉沖天古怪的姿勢，心中又寧定了下來。
哪有這麼奇怪的煉丹方法？方子不對，姿勢不對，引火不對，各種不對……
這小子，絕對不可能煉出一爐守神丹來，等著看他倒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