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留學生 第六十六節 長歌坦途意外多

作者 ︰ 武三言

晚宴的空間足足佔領了斯塔克公司的頂層,一間大會議室和三間小會議室以及空曠的大廳所構成的餐飲區和舞台在華麗燈光下顯得格外雅致。

斯塔克公司附近的酒店並不缺少,並非楊彥昌或者李保國故意想要怠慢自己的客人們,但是這涉及到的不僅僅是線路改造和電力傳送的問題,也是對酒店管理者們的勇氣和遠見的考驗,二者缺一不可。

很可惜,能夠預料到電燈可以吸引顧客的酒店經理不少,但少的是能夠下足魄力花上大價錢,歇業大半個月專門讓斯塔克公司工程部的工人們挖開牆壁,埋電線,得到的卻僅僅是這一夜區區的一頓晚宴的生意訂單,這樣的事情沒有哪家酒店願意干。

「特別是你們把那些電燈泡吹得天花亂墜,但卻藏得緊緊的,我們連一個發亮的玻璃球都看不到一個,不,是連蠟燭都看不見一根,那東西真有那麼神奇嗎?萬一哪個地方出點差錯,你們即使幫我們把牆壁補回去也挽回不了半個多月來的損失!只有傻子才會干這等買賣!」

所以,宴會就安排在了自家公司,不過特別邀請的大廚,以及燈光創造的迷幻背景已然足以應付此等場面了,畢竟是在剛剛讓人們被這份光明所征服之後,再來一次足可以被詩人吟唱的史上首次燈光晚宴,這已經不僅僅是一個很好的噱頭,更是收買人心,聚集人氣,提高知名度,甚至開拓市場的好時機。

我們必須知道並非只有中國人是在酒桌上談生意的,洋人們,尤其是自以為身份高貴,身價不菲或者在教養上高人一等的外國佬,他們更喜歡晃蕩著一只僅僅填了三分之一酒杯不到的玫瑰色酒液,和身邊聚攏的同等身份地位的家伙觥籌交錯,他們只不過把飲酒的動作執行的更含蓄些罷了,當然,若是宴會上有一段舞會就更好了,在穿著禮服長裙的夫人和小姐面前,足夠讓紳士們更加得瑟。

李保國的太太貝妮塔挽著自家老公的胳膊,夫妻倆帶著滿滿的笑容端著酒杯來到楊彥昌身邊的時候,楊彥昌正和容閎他們交談關于電燈和電車的事情,李保國先和容閎、區諤良踫了踫杯子,大大夸贊了他們的功績。

「正是您二位的努力工作才能讓孩子們平安健康的在外讀書,從十多歲的幼童直到他們成人,畢十五年功績于一身,二位大人真是大大的不易。可惜我當年出洋留學,學業止于預備學堂,未入大學,實乃畢生之憾事,如今卻見後來者如過江之鯽,前更勝吾輩,不勝歡欣。」

容閎滿臉紅光,以為在海外又覓一知己,尤其這位知己西裝革履,還剪了辮子,三七分的發型,斯斯文文的面容,孤單一人在外創下一份不小的基業,一看就是開明人士,更何況這也是個留學生,雖然因緣際會並沒有自己的好運能夠入讀耶魯,但也算有著極其相同的命運,再看看旁邊正和自家妻子咬耳朵的貝妮塔,一時間,他只恨不得和眼前這位仁兄秉燭夜談,暢暢快快的把按捺心中數十年的事情一股腦的吐出去,不是有句話嗎?

「懂你的永遠都是和你一樣的人!」

肄業局官員不少,但是真正懂他的人還真沒有幾個。

而區諤良卻是面帶微紅,連道不敢當,不敢當。

他赴任以來僅僅一年,要得外人夸贊自然得第一任監督陳蘭彬才行,可是,環顧四周又哪里能見到老陳的身影呢?

「西人婦女不知三從四德,拋頭露面,于丈夫面前公然與他人摟抱舞蹈,傷風敗俗之極,在此異國土地,本官既然管不得他人,但難道卻連自己也管不得嗎?區大人,容大人,望二位好自為之。」

陳蘭彬雖然升任公使已有些時候,有些時候參與其他使館之邀請亦在所難免,但他仍堅持著自己的觀念,對于這種「區區一商賈之邀,不理也罷。」

他先是褒獎鞭策了一番楊彥昌,對著容閎和區諤良說完這話便帶著公使館眾官吏拂袖而去,余下二人卻大感掃興,不過對于區諤良來說,連和母老虎慈禧都不怕,區區西式交際,在他看來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李保國恭維了二位官員,找個借口就把楊彥昌拉了出來,「洛克菲勒兄弟說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公司明天一定很混亂,他們要提前告辭了。」

楊彥昌一怔,「這已經很晚了,不是說好了現在這里休息一個晚上,明天再回克利夫蘭的嗎?還有,威廉怎麼也走?他不就住在紐約嗎?」

李保國聳聳肩,「誰知道呢?這兩兄弟從來不按常理出牌。」

「先前的想法未免太過簡單了,雖然讓市場的波動先沖擊一部分人,讓他們自亂陣腳,我是以看望弟弟為名來的紐約,不過,畢竟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股東們也一定鬧翻了天,若是標準石油的負責人明明知道大事不妙卻還在紐約逗留,不管怎麼樣也說不過去,所以,我和威廉經過商量,決定今夜連夜就走。」

約翰的解釋似是而非,楊彥昌見其去意已決,便不再多勸,告別了兄弟兩的家人,又和李保羅一起親自把他們送到樓下,在路燈下看著馬車遠去。

「少爺,你真的相信他的說辭?」李保國眼神向著已經看不見蹤影的馬車,輕輕問道,他用的是中文。

楊彥昌挑了挑眉毛,卻見李保國轉過頭來,「剛剛我注意到他和那位鐵路皇帝範德比爾特有過長達十五分鐘左右的交談,在那之後他就讓威廉過來告訴我他們想要離開的消息。我在想,範德比爾特家族會不會認為我們的電車威脅到了鐵路,所以他也就和同樣被我們的電燈泡所威脅洛克菲勒商議些什麼?」

楊彥昌沉思片刻,緩緩搖頭,「他應該能看出來,電車在城市里依托著良好的道路情況還算大有可為,但是一旦翻山越嶺就不行了,在一定程度上和火車根本就沒有競爭的可能,所以,他想要的或許是…」

「是電車!」

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道,隨著北美做為殖民地時代的結束,工業化,城市化的進程越來越快,大型城市東西,南北四境之內距離越來越遠,以往在市內人們只能依靠馬車出行,但是電車的誕生無疑為人們提供了一個新思路,而且電車比馬車載重量更大,運行也更加平穩,孰優孰劣一目了然。

「範德比爾特想要染指電車運輸,這個想法的可能性倒是很大,只是,他去找洛克菲勒又能起到什麼樣的作用呢?」楊彥昌百思不得其解。

「會不會我們想多了?洛克菲勒另有他事?」李保國听了楊彥昌的疑問也很納悶。

正在這時卻見托尼一臉興奮,跑過來,「你們怎麼在這里?兩位先生快點進來,莉莉已經安排好了記者,各大報社都來人了,就連我們的客人听說可以在答記者問上可以隨便提問也很興奮,舞台上的人都少了不少,就等你們了。」

楊彥昌和李保國互相看看,邁步走入了大樓,不過兩個人的心里卻也心照不宣的打定了主意,「加緊關注,但同時提放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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