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地獄之書
羅恩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大殿里反復流傳著，如同來自無邊地底的刻骨寒意一點一點的淌入格倫夏爾的身軀里。
她並非是正義的衛道士，可是讓她眼睜睜的看著二十萬無辜者去死，也讓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是人的本性……「這場戰斗中，最重要的其實不是這個魔法陣，而是雷山德本身。」羅恩靜靜的說道。
「縱使我們摧毀了魔法陣又如何？」
「以雷山德的實力，他完全可以回到這個大殿來。把我們殺掉，然後再重新啟動魔法陣。」
「那時，整個普萊恩特的五十萬居民，還是要死。」
「沒有一個人能逃月兌這個結局。」
「但如果，這里的怨恨之柱，能灌注二十萬無辜者的靈魂。我就有把握，殺死雷山德。」
「那麼，一切就都全部結束了。」
「整個普萊恩特，至少還能活下三十萬人。」
羅恩的語氣是那樣的輕松和簡單——甚至頗有些愜意。可格倫夏爾卻感受到那一絲微微顫抖的語調。
他努力想維持著自己的鎮定。
「這是最好的選擇，也是我和你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空間一片寂靜，格倫夏爾只是感覺到一寸一寸的溫度從自己的身體里抽離。
格倫夏爾很想跳起來，大聲指責羅恩。
但她的喉嚨微微的抖動幾下，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樣的抉擇，確實冰冷而殘酷。
「你早就知道只能這麼做？」格倫夏爾驟然提出一個問題。「你有沒有想過克里斯蒂娜知道後會怎麼想？」
「如果我們和這五十萬無辜居民都死掉。你覺得克里斯蒂娜會獨活嗎？」羅恩用另外一個問題回答了格倫夏爾。他將目光轉向眼前的黑柱。「也許你會說，雷山德會讓她活下去。」
「不過，那樣的話，雷山德也只有修改記憶這一條選擇而已。」
「那她就不會記得曾經認識過一個叫羅恩•喬•斯坦索尼的人。」
羅恩停住口，沒有再說話。
對他來說，他寧肯克里斯蒂娜恨他一輩子，也不願克里斯蒂娜徹底忘記他！
「好像呢！」格倫夏爾低聲自言自語道。「就如同你三年前所做的一樣！」
「你準備怎麼做？」格倫夏爾驀然說道。
做為異端審判所的成員，格倫夏爾並不是沒有見過死亡。她也深深的明白，有些時候，不得不作出一些違背良心的選擇。
但這一切，只是為了能活下去，多一點人活下去！
五十萬和二十萬的選擇題，格倫夏爾不會為此而猶豫。
羅恩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默默的看著黑柱。
過了一會，羅恩才緩緩的說道︰「你去通道里看著，卡捷琳娜使用的那個魔法卷軸也有可能就傳送到距離這里不遠的地方。等會，不要讓她打斷我的計劃。」
格倫夏爾知道羅恩是想支開自己，但她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轉過身幽幽的走進通道里。
羅恩等到格倫夏爾走進通道之後，才輕輕的長嘆一聲。
那副風輕雲淡的自信神色儼然隱去，取而代之的一絲不言自明的惆悵和無奈。
「你真的要那麼做？」
一個聲音從羅恩的心靈深處突然涌起。
是惡獸的聲音。
「嗯。」羅恩應上一聲，反而提出另外一個問題「你的力量應該足夠吧。」
「你知道你將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嗎」惡獸的語氣驟然激動起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非要插手這件事！」
「因為我想這麼做而已」羅恩的話讓惡獸一下安靜起來。
當初自己也不是這樣做的？惡獸的腦海里默默的轉過這個念頭。
很快，惡獸又幽幽的說道︰「你知道，你這麼做後，你會再也沒有機會成就傳奇了！」
「你的魔力脈絡會因此而受損，從此終生無望進軍傳奇！」
「如果，我死在這里，」羅恩只是苦笑一聲，低下頭看著光滑的地面︰「不一樣，也是終生無望進軍傳奇？」
惡獸啞然。
過了許久，惡獸才再次說話︰「你知道嗎？如果你不能在三十歲以前進入傳奇境界。我們兩個都會死。」
羅恩露出一絲詫異的表情，卻想到失去的那段回憶。
他知道，這必然和那段回憶有關。
「我有辦法，帶你逃離這里，只要你……」惡獸拋出一個重磅炸彈。
「我不會離開的。」羅恩微微搖頭，輕聲自言自語道。
「如果在這里，我退縮了。你真的覺得，我能進入傳奇？」
惡獸不再說話。
進入傳奇，不僅僅是力量的問題，勇氣、智慧、決心、耐性這些人的品質也是關鍵因素。
這一時軟弱的只會造成羅恩一生的心理陰影——進軍頂級法師都有困難。
唉。
隨著一聲長嘆，惡獸的聲音也不復響起。
羅恩的表情並未因為惡獸的離去而有所變動，他只是悠悠的看著眼前的黑柱，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突然，羅恩掏出魔杖，在大地的地面上，畫出一個魔法陣。
魔法陣微微一閃，徹底消弭不見。
「這樣，就來得及了。」羅恩看著魔法陣消失不見後，順手將魔杖放入懷中。
他隨意的瞧上通天的黑柱一眼，轉過身，離開大殿。
外面的格倫夏爾，此時正微微倚在牆邊，默默的發著呆。
看見羅恩出來，格倫夏爾微微張口，正準備說些什麼。
「就麻煩你守住這里。」羅恩的聲音有些低沉。「卡捷琳娜應該不會再回來了。從種種跡象看來，她和雷山德並不是一路人。」
「在知道有這個防御魔法之後，她應該沒有再回來的理由。」
沒有人會認為，僅憑羅恩和格倫夏爾兩人，可以擊碎一個傳奇法師的防御魔法。
卡捷琳娜也沒有必要冒著危險回來和羅恩、格倫夏爾死戰一番。
格倫夏爾微微點頭，表示心里有數。
「我在里面施放了魔法陣，當靈魂的強度足夠時。我會通過定點傳送魔法傳回這里。」
羅恩將目光順著通道緊緊的看向遠方，緩緩的吐出一句話。「那時，就該是一切盡皆結束的時候。」
就在羅恩準備離開魔法陣中心，前往普萊恩特的時候，惡獸的聲音再次出現了︰「你想不想救下那些無辜者？」
羅恩心中一驚，停住腳步，在心中與惡獸對話起來。「你有辦法？」
「當然有辦法。」惡獸的聲音充滿猶豫和掙扎，很顯然，這個決定他做的相當的艱難。「這要看你願意付出多大的代價。」
一本黃色封面，老舊不堪，憑空出現半空之中的詭異之書。
「地獄之書！」惡獸的聲音如同從無邊地獄帶來的一絲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