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奇跡大陸上有這麼一句話。
在戰場上,能夠對付魔法師的只有魔法師。
因為魔法師的戰略威懾力實在是太大了,他們的攻擊射程雖然沒有弓箭手那麼遠,但是他們卻具備了弓箭手所無法做到的超大範圍殺傷力。尤其是法師軍團組成的大範圍魔法陣,那威力就更加可怕了——只不過在這種級別的戰爭中,魔法師們反而並不是用來互相殺戮的,而是進行牽制。
所以奇跡大陸上這句話的正確理解含義,是戰場上只有魔法師才能干擾魔法師的魔法陣。
而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魔法師是奇跡大陸上最為寶貴的人才,通常也只有在一定重量級別的戰爭上,才能夠見到魔法師出現。眼下這一場屬于兩個領主之間的暗地里較量,明顯還達不到需要魔法師出手的規模程度——能夠擁有實地的貴族,多半都養得起那麼一、兩個魔法師,雖實力不高,但絕不是學徒等級。
至于實權貴族,絕不會少魔法師,只不過實力有高有低而已。反而那些個實力貴族,麾下的魔法師數量多少不一,有的甚至只有一個、兩個,可是這些魔法師的實力,就無與倫比,基本上一個當兩個或者三個用,那是沒太大的問題。
亞絲娜麾下就有三個魔法師,清一色的上位白銀,與她本人的職階差不多,都是屬于隨時能夠突破到下位黃金的程度。
敵軍沒有預料到,眼下的戰爭里,居然有一名魔法師在,這是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一個四級魔法連珠火球就燒死燒傷三十多人,雖說是因為人數比較集中的緣故,但是這也從側面證明了魔法師在戰場上的可怕能力。而此刻,第二個連珠火球也已經呼嘯而出,這一次的攻擊目標,是位于塞西莉亞正前方大約一百八十米處的位置,這個位置也是剛才箭矢射擊最密集的地方。
三枚火球轟下去之後,產生的烈焰已經完全足以焚毀周圍的一切,幾名躲閃不及的人形火炬從樹木後跑出,慘叫著倒下。這一次的連珠火球燒死多少人,塞西莉亞不知道,但是想來有了準備和防備的對手,應該不會再像剛才第一次那般,倒下那麼多人了。
只有威廉,眯著眼觀察了一下箭矢的射擊頻率和數量後,心中默念︰五十。
最少五十人,死的人少,傷的人多。
塞西莉亞的小臉已經蒼白,兩次連珠火球的施放,幾近耗空了她體內的魔力。威廉的判斷向來非常準確,以塞西莉亞的程度最多只能施放三次連珠火球,然後就會因魔力枯竭而暈厥過去,這對于一名魔法師而言並不是什麼好事——至少,在奇跡大陸上所有魔法師都是這麼認為的,只有肖恩並不這麼認為。
而塞西莉亞也已經嘗試過,魔力枯竭確實會引起比宿醉更加強烈的反應,但是同時也會刺激魔力和精神力的增長,雖然緩慢但是確實是有效的。只不過眼下處于戰爭之中,她不可能真的把魔力全部消耗枯竭,因為這會讓她變成負擔和累贅,塞西莉亞最怕的,就是成為肖恩的負擔和累贅。
她的目光,在戰場上搜索著,然後定格在前方大約一百三、四十米處的肖恩身上。
肖恩一箭劈開了射向自己的一支箭矢,幾名鋼鐵羽翼護衛立即涌上,豎盾而立,將肖恩和安諾團團護住。周圍的北地蠻人們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那般,又開始像一個精密的齒輪那樣轉動起來,布成的一個鋼鐵壁壘,而被保護在人群之中的兩人,則是他們新舊兩代的酉長。
「酉長,對不起……」安諾喘著氣,臉上依舊露出一個傻笑,不過卻是多了幾分不好意思,「我沒能……完成任務……」
「閉嘴!」肖恩粗暴的吼了一聲,他將手中的長劍丟在地上,此刻這柄價值萬金以上的魔化兵器,在他的眼里甚至還不如安諾來得重要,「趕緊給我躺下,都傷成這樣了,還那麼拼命干什麼!」
「飯管飽,我出力。」安諾依舊傻笑,笑容看不出虛弱,唯有真誠。
肖恩不說話,只是伸手將他身上還沒有拔出的箭矢折斷了箭桿,這個手法是他自汀德斯領一戰後才學來的,那些老兵多多少少也是懂得一點戰場急救手段的。昨晚這個後,又將身上的衣服月兌下撕成一條條的布條,然後包扎在安諾的身上,可是止血的手段終究還是差了一些。
「酉長,這個,真的很疼的。」安諾依舊在笑著,大咧咧的模樣,他說的自然是中箭的事,「我累,怕躺下後會睡著。」
「別睡!」肖恩沉聲喝道。
一件花衣已經成碎布,受傷的除了安諾,還有其他十來人,有輕有重,肖恩的衣服明顯不夠包扎,只能優先照顧那些傷勢稍微重一些的,但是最嚴重的那位已經跪在地上死去了,可他卻依舊用身體頂著盾牌,堅持著最後的承諾。所有的北地蠻人都沒有說話,他們就像是沉默的火山,不是不爆發,只是時機還未到。
「你們退回威廉那里吧。」肖恩繼續沉聲說道,「將所有傷員都帶回去!」
「酉長!我還能打!」安諾急了。
「這是命令。」肖恩丟下最後一句話後,便立即離陣而出,朝著一名被他盯上的敵人沖去。
施展了輕身術後,肖恩的速度極快,他只是足尖微微在地上一點,整個人就飛掠而出,十數米的距離在這一點之下便被躍過。這不是爆發力的問題,而是肖恩的體重無限趨向于零,因此才沒有任何的阻礙,幾支判斷失誤的箭矢悉數射在他的身後,接著就見肖恩長劍一揮之下,一顆頭顱拋飛而起,那名弓手前沖的身形甚至還跑出好幾步後,才倒下。
後方。
那支第四小隊的鋼鐵羽翼,護送著包括安諾在內的另外十七人迅速朝後方退去,這些人有的傷勢較重,也有的人傷勢極輕,但是實際上其實除了安諾和另外幾名外,剩下的人都還有能夠繼續戰斗的實力。只是肖恩知道,安諾不是一個老師的孩子,他肯定不會退回去養傷,所以只能讓人鎮壓住他,將他送回去。
從心里上而言,肖恩是不希望安諾這麼快就陣亡的。
這是一個難得一見極有頭腦的北地蠻人。
前方。
一身黑鎧的阿爾弗雷德,單手提著一柄如流焰的戰戟,以一聲「開飯了」為令,沖殺在戰線的最前方。他就猶如一頭沖入羊群之中的猛虎,紅色的光芒閃耀流動之間,必然會帶走最少一位敵人的性命,並不是沒有弓手將箭矢射向他,可是就連三稜破甲箭都射不穿他這一身重甲,更何況是這些弓兵手中那普通的箭矢?
只要不是射向他頭顱的箭矢,阿爾弗雷德直接憑借身上的重鎧完全無視。比起肖恩的輕靈迅捷,阿爾弗雷德大開大合的動作態勢,簡直就像是下凡的天神那般勇武無匹。
四十名如狼似虎的鋼鐵羽翼士兵,就這麼跟在阿爾弗雷德的身後沖殺著。大多數時候,他們都沒辦法撈到什麼戰功,往往在剛發現一個人,阿爾弗雷德就已經沖了過去,與對手交錯而過的時候,只見火光一閃,便是分尸兩截,以至于到後面,他們一旦發現敵人,手中的長槍就立即投擲而出。
這一手,還是從安諾那里學來的。
對于這些北地蠻人們而言,右手的長槍與左手的重盾,根本就不值一曬。而且有阿爾弗雷德領頭,這些北地蠻人的勇氣更是無懼,射來的箭矢大多數都被重盾擋下,少數射中身體的,也只是輕傷而已,只要不射中要害,不像安諾那樣去硬拔,他們都還是有再戰之力的。只有極少數幾個用力過猛不小心折斷了箭矢,才會感到身上穿來的強烈痛楚。
阿爾弗雷德領著的,是一把尖刀,從右往左如同女乃酪切片那般,將敵人狠狠的犁了一遍。
而由塞西莉亞的連珠火球焚燒而出的火焰,就形成了一道分水嶺,一如威廉之前作畫那般。
火線的內圈,是肖恩在清理對手,將安諾和受傷較重的幾名北地蠻人送下去後,近三十名北地蠻人便立即重新回到戰線上,開始協助肖恩清理殘留的敵人。他們學自安諾的一手投槍,只要有敵人的蹤跡就是一槍擲去,哪怕沒有擊殺敵人只是將敵人驚出,也已經足夠了。
因為那會有肖恩趕過去截殺。
而火線的外圈,被阿爾弗雷德犁了一遍後,已經反過來開始犁第二遍了。
至于左邊最開始的那一處戰線,威廉反而是最不擔心的,因為有近百名弓手和二十名鋼鐵羽翼士兵的配合,反而是最快崩潰的戰線,只等著和阿爾弗雷德一左一右的往中心處夾擊,殘留在內圈里的敵人,就絕對無處可逃。
一如甕中抓鱉那般輕松。
雖然戰爭還在繼續,但是威廉卻是知道,南邊這處戰局,勝負從剛才塞西莉亞發出連珠火球那一刻起,就已經決定了。
只是,他的臉色有稍許失望,因為這一戰,居然沒有指望官。
以威廉的實力,當然看得出來,這些弓手除了最開始的陣勢稍有配合外,被他一招反擊之後,就徹底陷入各自為戰的局面,沒有一點配合,甚至就連近戰部隊都沒有出現。哪怕是再愚蠢的指揮官也不可能犯這樣的錯誤,所以威廉也就明白,自己這處戰局的部隊,被對方那名指揮官徹底忽視了。
沒有指揮官的戰爭,在威廉的眼中根本就算不上是一場戰爭。
而是,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