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約為兄弟之國,誰也不願意自己的皇帝的輩分比對方低上一輩兩輩的。所以遼宋兩國的百年外交史上,每一位皇帝翹辮子後敵國派過來的賀寶位使,首先要扯的就是雙方皇帝的輩分問題。
象宋仁宗即位後遼國還是自己老爹的「皇弟」遼聖宗在位,既然聖宗皇帝和真宗是相處了幾十年的「兄弟」,宋仁宗就不得不委屈地稱遼國皇帝為「皇叔」了,在遼聖宗和宋仁宗同時在位的那**年里,出使遼國的使者在皇帝間的輩分問題上總是抬不起頭來,而遼國的使者們一提起輩分問題就是樂得臉上開了花,這兄弟之國一下子變成了叔佷之國,這個便宜可是佔大了。
吃了大虧的宋仁宗趙禎沒有辦法,只有拼命地和遼國皇帝比誰活得長,沒要到幾年自己在遼國的「皇叔」就也翹了辮子,遼興宗繼位,這下可總算是把輩分給扯平了,宋仁宗年長,遼國皇帝還得尊稱自己一聲「皇兄」,以前吃了七八年的虧總算上撿回來了些。找回面子的趙禎同學是再接再勵,皇帝一當就是四十年,遼國的耶律宗真終于沒熬過他,等遼道宗耶律洪基限位,趙禎同學終于過上了幾年「皇伯」的癮。
到宋徽宋和天祚帝即位的時候,兩國皇帝間的輩分是早就亂得理不清了,兩國的使者們扯了幾年皮後,終于約定不再扯以前皇帝的輩分了,就以現在皇帝的年齡重新約為兄弟之國就是了,耶律延禧年長就成了皇兄,趙佶當了遼國皇帝的弟弟,雖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爹媽沒把自己早生兩年,在年齡上比不過人家,也實在沒有再爭辯的理由了。
現在的遼國皇帝耶律淳卻是被耶律延禧高上一輩的,所以沈默和李齊與宋人一見面,就又扯起了皇帝輩分的官司來。宋在河邊的丘八們扯起皮來自不是經過李爽授意的李齊。沈默二人的對手,只好急忙向都統制和宣尉司匯報。
一見面就在皇帝輩分上吃了虧,自己又爭辯不過對方。這隊手拿大棒的宋人將領只好向李齊和沈默拱拱手說︰「大宋涇原路第二十副將吳玠有請兩位使者暫到大營休息,俺那馬擴哥哥還在宣撫司等著過河,等俺匯報給宣撫司,使團過來後就隨兩位使者過河。」
如果李爽在這兒。听到吳玠的大名,再看看他身邊立著的這幾十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手持大棒的士兵們,一定會眼楮會亮上好久的。十幾年後在陝西,四川抵抗得金兵西路軍不能前進一步的牛人啊。還有這些在白溝河之戰中作戰最為勇猛的白挺兵。李爽沒能親自見識一番,估計听說後會後悔的要死。
這位日後的南宋方面大臣,現在卻只是個西軍中的中層將領,李齊和沈默當然是從來沒听說過他的名字的,見同方要請自己進軍營歇息,就平淡的拱拱手客氣著說︰「如此,有勞將軍了。」
兩人和四五個隨從被這幫壯大漢子們「護送」著向不遠處的軍營走去,沈默看著這些不拿刀槍卻抱著棒子的士兵們。邊走邊出言嘲笑著說︰「吳將軍真是客氣的緊。我等六人只是過河來迎接宋使的,卻上這麼多的壯士們護送,我等真是愧不敢當啊。」
吳玠現在沒有心情和沈默扯皮,嘿嘿冷笑一聲回答道︰「兩國陳兵邊境,在下不得如此,還望貴使見諒。」
李齊好奇地看著不拿兵刃。卻把棒子當成寶貝的士兵,嘿嘿笑著說︰「貴軍真是奇怪。兩國交戰在即,士兵們不拿刀槍。卻是抱著棒子,難不成這大棒比刀槍還管用嗎?」
李齊邊說邊伸手拍了邊一位士兵的肩膀,那位鐵塔一樣的漢子冷著臉,用肩對他一撞,李齊趕忙一閃身,卻對方撞來的力量,也虧他身手靈活才沒被對方撞倒,只是避閃的時候不得不後退了幾步。娘的,這宋人黑鐵塔的力氣真不是一般的大,以李齊的身手和對方拼起蠻力來,根本就不是對方的對手。
僥幸沒出丑的李齊呵呵笑著摭掩著說︰「呵呵,這位大哥真經不起逗,在下只是對你懷里抱著的棒子感到有些好奇,能否借我看上一眼?」
那宋人士兵冷著臉瞪了他一眼,手里的棒子握得更緊,那神態好象李齊再伸手他就會一棒敲過來似的。旁邊幾位大漢們同樣是對李齊和沈默怒目而視,作出一副要拼命的樣子,在一旁帶路的吳玠卻是假裝沒有看見。
李齊和沈默過河來,自然是一有機會就想戲弄一下宋朝的兵將的,但是這種試探和戲弄卻是只能折一下對方的面子,萬萬不能跌了自己的臉面。這幫抱著棒子的鐵塔們一個個身上都透著濃濃的殺氣,如果自己再出手挑事,對方雖然不至于向自己下殺手,但以這些大漢的蠻力,卻是不易佔到便宜的。
行了一里多,到了一片馬扎圍起來的營地,除了數百頂大大小小的軍帳外,營地里邊還有一片開闊的演武場,幾隊士兵正頂著太陽在場地上演練著。
剛進營地,卻見有一行三騎從西邊駛來,吳玠見了,遠遠和馬上人打著招呼道︰「韓五哥,你不在環慶營中,卻跑到我涇原軍中干什麼?難不成是手上有錢了,來給兄弟還錢來的?」
那漢子跳下馬來,臉上一副笑兮兮的潑皮樣子,嘴上罵道︰「直娘賊,大軍駐扎在這兒兩個多月了卻是不曾打上一仗,沒有仗打,砍不來賊人的頭顱,哪來的償錢啊?哥哥我在營中閑逛,听說吳兄弟這兒來了遼人使者,就跑過來瞧瞧熱鬧,看這遼人的胡子是不是硬得能掛住一張角弓。唉,沒想到來的卻是兩個毛都沒長齊的遼國小孩,早知道這樣,老子就不來了。」
沈默見這位長著一臉胡子的軍將,身上披著松松垮垮的盔甲,臉上掛著副沒正經的笑容,不懷好意地盯著自己看來看去,心里不由得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