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沒有去參加晚禱?"
藍眼少年不說話。
梨裳猛然想起他是個啞巴,就算去了也沒法張口唱歌。
真是可憐。
他慢慢地靠過來,臉上仍是髒兮兮的樣子。
梨裳有些納悶,這少年是從來都不洗臉嗎?那人從她身旁經過,帶出一陣回旋的暗潮,一瞬間一道藍色的視線一閃而過,杳無痕跡。
她突然想起很小的時候,在家里做活的雜役有一個很瘦弱的兒子,大家都說他是個弱智,因為他做事總是慢吞吞的,比別人慢半拍,她的兩個哥哥都喜歡欺他。
有一天,夕陽西下,她看到他站在兩個高大的哥哥面前,如螻蟻般可憐。
走過去的時候,遇上了他的目光,那一雙黑眸子濕漉漉的望著她,映出她冷漠的臉。
梨裳知道那雙眼楮再說什麼,它們說,幫幫我,請你,幫幫我。
可是在那個家里,人人皆知她只是個被收養的棄嬰,不被看重,年幼的她也沒有任何說話的余地。所以她走過去了,不知道他是用什麼樣的目光看著她的背影。
但梨裳卻覺得心里很不舒服,很不痛快。
第二天,她又遇上了他,他的臉頰上有擦破後又結痂的傷痕。
他沒有說話,她也沒有說話。再次擦肩而過的瞬間,他黑色的眸子化成絨毛一般的小刺,扎進梨裳的心口。
最初的時沒有感覺到什麼,可是在以後的日子里,它時常隱隱作痛,如同耳邊的低聲控訴。
後來的某天,他因為打破了一個硯台,而被逐出了府。臨走的時候,梨裳看到了他虛弱的笑,她就想,真希望當時,她能夠說些什麼,而不只是擦肩而過而已。
第二天黃昏,在花園里。
藍眼少年走出來,一個穿著考究的人撞了過去。
"你為什麼撞我!"
典型是在找事兒的口氣。
梨裳大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拽住少年的手臂。他沒有掙扎,藍色的眼楮里搖晃著迷茫和警覺。
她對著那個"被撞"的人眯眼笑笑,"少爺不要生氣,我來代您處罰他。"
梨裳走得很快,少年只能在後跌跌撞撞地跟著。
上到二樓,她把拂塵塞到少年手里,指著書架頂端的地方,
"我夠不到,麻煩你把上面打掃干淨。"
少年怔怔地看著她,滿目地困惑。梨裳理所應當地神情倒映在那兩汪碧空中,倒是有幾分調皮。
"反正你也不參加晚禱,幫我干點活吧。"
"沙——沙——沙——"
靈卿看著遠處掃得兢兢業業的消瘦身影,又看看梨裳,一臉抑郁。
"不是讓你和他別來往嗎?"
"我沒有和他來往啊。"
"那你干嘛要護著他?"
"我哪有護著他?"梨裳死不承認,"我護著你也不能護著他啊,那里太高了,我膽子小啊。但我又是個下人,哪敢找你們這些小姐少爺來幫忙啊,不過他就不一樣啦。他說不了話不會和上級匯報,別人都想欺負他,自然也不會說,所以這難道不是一個好辦法嗎?"
靈卿一臉"我不相信"的表情。
梨裳順勢親昵地攬上她的胳膊,"他得罪了我們最最敬愛的雲神大人,難道我不應該代表大家處罰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