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男人個蛋蛋!」仿佛是一句咒語,在這句咒語完成之後,世界好像也就此定格,廣場的這個角落成了一幅現代版的油畫。
油畫里,陽光穿過廣場右邊的高樓,溫暖地投射到深海藍色的波塞冬上,投射到警車周圍,投射到每個人的臉上。
畫面中大家的表情各不相同︰最外圍警戒線邊,正揮手驅趕群眾的警員們似乎是從對面人群的驚訝表情里看出了異常,正紛紛回頭張望;警戒線內,老余臉上的五官擠到了一起,驚駭中帶著幾分絕望,嘴里的煙掉到了白色的廚師服上也渾然未覺;沐警官和他的小弟們則好奇地瞪大了眼楮,若仔細看,會發現在驚奇之後,他們的嘴角似乎正要向上牽起;小楊一臉凝重而老郭則已憤然地發動了身形,試圖朝這邊沖來;汽車邊,韓警官和他警員們的笑容戛然而止,看上去正要被一臉不可置信的茫然所代替;茶新涼的小嘴圓成了一個o字,大眼晴中驚訝之余透出興奮的光芒;葉小汀忘記了哭泣,滿臉驚訝地看著林海,手還緊緊的扳著車門;雷少爺的頭向後仰去,滿臉痛苦的表情,鼻血與眼淚齊飛……
林海,只有林海是動的,一撞之下讓他發現自己的心情果然前所未有的暢快,所以他把手里那疊拿了很久的錢,有樣學樣地塞到了雷少爺的口袋里。
「夠你看十次醫生了!」
「咚!」又是驚心動魄的一聲響起……
在所有人來得及采取行動之前,林海梅開二度……
可惜的是,接下去正準備上演帽子戲法的林海被竄過來的老郭和回過神來的警員們——制服。沒錯,是制服,雙手被反剪,人也被壓得跪在地上不得動彈。
上一秒還是萬眾矚目,下一秒卻直接灰頭土臉,林海發現人生果然像老余說的狗血得很戲劇。此時他很後悔,早知道這麼快就被制服,塞個一萬到對方口袋里也就夠了,非要學人家裝大尾巴狼,可惜了那剩下的四萬塊……
反應過來的雷少爺理所當然地惱羞成怒,瞪著和鼻子一樣血紅的眼楮,沒顧得上抹去眼角因為鼻子被撞而流下的淚水便隨手從身邊操起一個東西向林海劈頭蓋臉地砸去。即使是再有涵養的世家子弟,大庭廣眾之下被人在臉上沒開二度,相信也會像雷少爺這樣進入瘋魔狀。
見到已燃燒了傳說中的小宇宙並正向他沖來的雷少爺,林海心里除了先前那陣後悔再沒有其他什麼情緒,他甚至還向呆立一邊的葉小汀展眉一笑一如雷特曼廣場暖人的陽光。
陽光下忽然被一個方形的盒子遮斷,不知道什麼材質做成的硬物狠狠地打在了林海的頭上……
一下,兩下,挨到第三下的時候,林海的腦後感受到一陣跟之前幾下不太相同的灼熱刺痛,最後印入他眼簾的是一個帶著血跡的盒子,在雷少爺其中一個女伴地尖叫聲中化成漫天碎片。
之後他便失去了意識,頹然倒地。
……
……
……
混沌中林海似乎又回到自己經常做的那些個夢里。
夢里的他剛到孤兒院,被小朋友欺負。害怕的他爬到樹上,卻看到了一個長得清秀過人的小男孩和一個漂亮得像洋女圭女圭一樣的小女孩正在樹上——掏鳥蛋。夢里小男孩充滿敵意的眼神和小女孩好奇的目光漸漸清晰起來。那一年他5歲,小男孩8歲,小女孩10歲。
「小弟!小弟!你們別打了快來。」仿佛是听到女孩的呼喚聲,睡夢中的林海嘴邊竟有了一絲笑容。
夢里是陽光的午後,從孤兒院溜出來的三人在田間玩耍嬉戲。穿著碎花補丁裙子的女孩一邊呼喚著他們一邊在田間歡快的奔跑,時而采著的草間紫色的小花,時而對著陽光吹起一片飛舞的白色蒲公英。他和那個叫小白的清秀男生則在田間摔跤,決定著今後誰才能娶那個美麗的女孩為妻。
陽光、田野忽然同時消失,時間飛快流逝,各種片段飛馳而過︰饑餓的下午孤兒院里的三人分食一個僵硬的饅頭,小男孩強撐不餓,讓出自己那份後的可憐表情;寒冷夜里,三人擠在一個潮濕的被窩中,兩個男孩臉上顫抖著的幸福笑容;操場上,對著十幾個大孩子,女孩和兩個男孩滿臉凶狠,朝對方露出的帶血牙齒……一幕幕又再次回閃在林海眼前。饑餓、寒冷或者是疼痛在夢中似乎已被淡化,剩下的是能再觸模到對方臉頰的幸福……
無法被淡化的是那個下著雨得清晨,16歲的小女孩被人帶走,他和小白拼命地追趕著汽車,然後卻越追越遠……最終兩人摔倒在孤兒院轉角處的水坑邊,那是他第一次听到小白哭,嚎啕的哭聲被雨水打濕後就像他們的命運一樣飄不遠,只能墜落地下,流入土里,卻帶著一股寒意,深深地滲進他的骨子里……
他問小白,姐姐是不是不要我們了。小白狠狠拍了下他的腦袋說,我們可以去找她,他沉默地點點頭,期盼著自己快點長大。然後他病了,傷寒。
他被送進醫院,回來的時候卻看到孤兒院已被一場大火化為廢墟,正準備拆掉蓋別的樓房……
姐姐走了,小白也不知所蹤,他從此流浪,走遍聯邦,卻至今都沒能找到他們的蹤跡……
夢里的分別讓林海的身體痛苦地抽搐著,床隨著他的抽搐急劇搖晃,發出頻率極快而難听的咯吱聲,有人過來給他打了一針,漸漸地他恢復平靜,卻又進入下一個夢境,一個從未見到過的奇怪夢境。
夢里是一個籃球場大小的校場,校場上出現了許多真三中的武將,有他見過的,也有沒見過,這些武將有的跳出來打一套拳,有的耍一會兒刀,一個個獻寶一樣輪流地在林海面前展示著自己的技藝。
漸漸地林海開始感受到一點不同,武將雖然好像還是真三中的武將,但招式卻已不是真三中那些華麗好看的招式。
沒有了空中翻騰三周半之後再刺出驚天一擊的風騷槍法,也沒再看到旋轉三百六十度後的奪命回旋踢,有的只是許褚一邊大吼著一邊看上去硬橋硬馬地一沖一頂,又或者趙子龍迅捷狠戾地一劈一崩……看得林海興致全無,在睡夢中都覺得昏昏欲睡……
直到甄姬出現,雙掌翻飛,身形和藍色的裙袂一起飄逸著出現在他眼前,才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只是他的目光一直都沒在掌法上,從頭到尾都只在那幾片雪白和凸翹附近逡巡。
隨後畫面變換,一時間戰鼓雷鳴,烽煙四起,校場變成了沙場。夢中的林海時而以俯視地角度觀看著下面不停變換的場景,時而又以第一視角感受著不同時空不同武將,在千軍萬馬之中縱橫馳騁、建功立業的豪情。
暗爽間,他突然看到一個頭戴束發紫金冠,體掛紅錦百花袍,身披獸面吞頭連環鎧,手持畫戟,面目帶猙獰殺氣凜然地猛將朝自己策馬狂奔來,對方胯下戰馬飛快,令他完全來不及反應,嚇得閉眼之前對方已朝他一戟劈來,直劈開他眼前的畫面。
就在畫面碎裂之際,林海猛然驚醒。驚醒之前他似乎隱約看到畫面碎裂處露出「一將成名」幾個字鐵劃銀鉤的猩紅大字。
「果然是夢啊」林海喃喃道,只是驚嘆于第二個夢中竟會如此真實。聲音、場景面面俱到,看來自己潛意識里果然是個天才……
自得一陣之後林海終于開始嘗試回想自己怎麼就睡著了的原因,不回想還好,一回想直接令他驚坐而起。
倉促用力之下林海只覺得頭痛欲裂,伸手去模發現手感似乎不是自己的腦袋,被嚇得半死他隨後趕緊再一模才發現原來只是頭上纏了厚厚的紗布。
然而正要松一口氣的林海突然一愣。
「是否啟動一將成名系統?」
腦海中響起一個女人魅惑的聲音,眼前出現上述一行小字,在那瞬間林海再次被嚇得魂飛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