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凱哥是誰你竟然不知道?」黃侃胡亂往嘴里狠灌一口啤酒,口沫橫飛得意道︰「說起我們凱哥,那可是三天三夜說不完!遠的不說,最近臨河路死亡飛車賽都知道吧?就是我們凱哥為了教訓一個姓藥的小子舉辦的!哪天我就在現場!那場面……凱哥開的什麼車你知道嗎?說出來嚇死你……」
「咳哼!」正在吧台里擦玻璃杯的我實在听不下去了,怒哼一聲,狠狠瞪了正眉飛色舞手舞足蹈的黃侃一眼,嚇得這小子一個激靈,趕緊訕訕的閉上嘴︰「得,不說了,你們自己打听去吧,反正外面早傳遍了……」
人群失望散去,我走過去,將一瓶啤酒重重的墩在桌子上,不滿道︰「怎麼著侃哥,最新版又更新了?也讓我听听咱又干了什麼大事兒!」
自從上次飆車之後,我這個肥仔標的大哥也算是一戰成名,在本地闖出不小的名頭,但因為咱神龍見首不見尾,甚少在公眾場合露面,沒有多少人知道我的背景來歷,憑添幾分神秘感。
人們總是被神秘事物所吸引,無數人開始打听我的情況,捎帶著無所事事的黃侃也興奮了,不遺余力的四處宣傳凱哥的英雄事跡。
本來,我是不介意黃侃幫我做宣傳的,誰還不好個虛名啊,可問題是黃侃這小子滿嘴跑火車的習性太讓人受不了了,丫竟然硬生生編出八個不同版本,內容活靈活現宛若親見,還一個比一個不靠譜。
剛開始,黃侃的說法還算正常,我開著車一路領先一騎絕塵獲得勝利;再後來,就是斗智斗勇明槍暗箭,最後在終點線前絕地反擊險中取勝;到最後,就是一路火花帶閃電,凱哥以二百八十邁的時速騰空而起,如羚羊般飛奪瀘定橋……呃,飛渡護城河,蠻橫的把阿爾法羅密歐碾壓的面目全非。
這小子的話有沒有人信不好說,但大家一致認為,丫沒投身影視界,拍幾部天雷滾滾的電視劇禍害全國人民,已經算是積了大德了。
看我表情陰沉,黃侃趕緊賠笑︰「我那就是合理的藝術夸張……以後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不過凱哥,我可是听說姓藥那小子的爸爸正四處找門路對付你呢。」黃侃擔憂道︰「要不要跟道上的兄弟打個招呼……」
我很是不屑的笑了笑,黃侃的消息已經過時了,藥加爵他爸確實正在黑白兩道上積極活動想找人對付我,甚至已經找到市委某領導,那領導收錢之後拍著胸脯保證一定給我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結果第二天,國安局一張調查令將丫隔離審查了。雖說沒有證據表明此領導下馬和我有任何關系,但自此以後,藥加爵他爸去任何一個政府辦公部門都被人很不客氣的告知︰「領導在開會,下次再來」。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老家伙將目光投向黑惡勢力,想找幾個要錢不要命的亡命徒把我做了,本著擇優錄取的原則,丫沒上大街找那些不靠譜的小混混,而是直奔香港,去找那些專業過硬、馳名中外的香港黑社會。
也不知是誰私德不修,還真幫他搭上了香港最有名、風頭最勁的黑社會組織,據中間人說,人家是百年老號,信譽卓著,收了錢沒有不辦事兒的,只要搭上這條線,姓葉那小子就死定了!
那個著名的組織,名字叫做新安義……
昨天剛接到朱老溫電話,老頭上來第一句就是︰「事兒擺平了,那老小子以後再找你麻煩,直接告訴我你喜歡他右手還是左手。」
黃侃還在喋喋不休︰「要不我派幾個小弟來這兒看場子?正好那幫兔崽子放寒假沒事兒干,與其讓他們四處惹禍不如提前實習下業務……」
「得了吧,藥加爵的那個爸爸我都不怕,還怕這一個!?」
「哪個爸爸?」黃侃的耳朵一下子豎起來了,「這里面還有故事呢?」
讓這小子知道了那還得了,我趕緊顧左右而言他︰「這說話就要過年了,你小子也不回家看看?葫蘆娃昨天晚上就排隊買票去了,你怎麼還不去?」
「咱買票還用排隊!?」黃侃嗤笑一聲,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火車票,輕輕一彈︰「火車站里哪個票販子不得給咱幾分面子?今天一早就把票給咱送來啦!」
我接過來一看,臥鋪!
黃侃大度的一揮手︰「也別讓我胡哥排隊了,把身份證號給我,我給他弄臥鋪去!」
「你小子能耐啊!」我由衷的贊嘆,這年頭,什麼叫手眼通天?過年還能買上臥鋪票,那才叫手眼通天!
一陣寒暄之後,黃侃趾高氣昂的走了,我也繼續擦杯子。整個酒吧就我一人,臨近年關,在外奔波勞碌一年的人都忙著置辦年貨回家,張博趙瑾已經早幾天回了家,葫蘆娃也傻不愣登的頂著寒風熬夜排隊買站票去了,就連陳四海那老家伙都說要回老家看看!我就奇了怪了,老家伙說話就奔二百了,回老家看誰!?
傍晚的時候,葫蘆娃臊眉搭眼的回來了,手里攥著兩張臥鋪票。
沒錯,是兩張,一張是葫蘆娃自己的,另一張是——買給克里絲的。
葫蘆娃這小子之所以昨天晚上就卷著鋪蓋卷跑去通宵排隊,最大的原因是,胡家老爺子給孫子放了話,今年必須把孫媳婦帶回家過年!
這可真難為葫蘆娃了,雖說傻子都能看出葫蘆娃對克里絲有意思,可這半年下來,葫蘆娃連克里絲的小手都沒拉過,克里絲也從沒表示過接受葫蘆娃,現在讓葫蘆娃帶克里絲回家見家長,其難度遠遠高于讓葫蘆娃奪回釣魚島。
萬萬沒想到,當葫蘆娃以上斷頭台的勇氣與魄力結結巴巴的向克里絲提出邀請後,克里絲竟然點頭了!據我和杜非事後分析,原因很可能是因為克里絲久居國外,不大明白跟葫蘆娃回家過年代表什麼意思。
不管怎麼說,克里絲是答應了,一蹦三丈高之後,葫蘆娃立刻急吼吼的跑去買火車票,第一次帶女朋友回家,總不能讓人家一路站著回去吧?
葫蘆娃的夢想,是買一張臥鋪票,能讓克里絲的旅程安安穩穩,心情愉悅,為此他不惜喝一夜的風。可惜這小子太天真了,古人雲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簡單來說就是想享福先得倒霉,他還真以為年關時節的臥鋪是受這點小災小難就能買到的?幼稚!
看著一臉傻樂的葫蘆娃,我一腳踹他上,笑罵︰「還不趕緊給克里絲送票去!」
葫蘆娃如騰雲駕霧的走了,看著他的背影,我自言自語︰「黃侃這小子也不會辦事兒,不會只買一張臥鋪啊?真以為克里絲會讓葫蘆娃站一路呢?」
看著空蕩蕩的酒吧,我不由心生感慨,像我這樣的孤兒,過年的時候是最孤單的,以前好歹還跟著我那妖僧師父一起過年,今年,恐怕只能跟杜非、杜鈞還有踩不死湊一桌麻將打發時光了。
一聲輕響,酒吧的門開了,趙奕希走了進來︰「過年的時候沒事兒吧?正好,跟我回家,我爸要見你……」
趙奕希後面說了什麼我一句都沒听到,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反復閃爍三個大字︰見!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