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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安自然十分清楚,司馬熾這麼處理是萬分不妥的。
他們這樣的執法弟子,根本無權處置這樣的事情,更沒有權利將人投放到鬼冢中去。更何況,凌蕭還是伏靈看重的弟子,這麼做就更不合適了。
但郝安沒有說話。
不管日後出了什麼事情,都會有司馬熾頂著,與他卻是毫無干系。但若此時忤逆了司馬熾,只怕自己想要成為司馬殿的親傳弟子的盤算,便會立刻化為泡影了。
相權衡之下,也只有委屈凌蕭了。
鬼冢啊,那可是傳聞中,十個進去後,有九個出不來的地方……
望著因為被隔開來,並未听到他們對話,所以還懵懂不知的凌蕭,心里不由生出幾分憐憫,不過卻也僅此而已。
手一揮,示意著手下諸人帶著凌蕭出發。
卻說龐山將鳳儀送回她的住處後,便馬不停蹄地朝著齊雲峰的東峰跑去。鳳儀倒是沒有什麼大礙,畢竟也修煉了四五年時間,有著練氣二層的修為。雖然此時昏迷著,但體內的真氣已經在自發收束,想必不久便會醒來。
反而是凌蕭,很可能已經危險了。
從西峰下來的時候,遠遠看見司馬熾竟和幾個內門弟子一起,帶著凌蕭向著齊雲峰的後山過去。
龐山登時吃了一驚,後山?為何不是帶去齊雲殿,難道不該稟明宗主或者執法長老後,再做處罰麼?他心思頗為靈活,在底層模爬滾打多年,對人的這些陰暗心思頗有了解。只一愣之後,便醒悟過來,司馬熾這是想要私下處置了凌蕭!
這般一想,心中霎時緊張起來。
帶去後山,會是去哪里?後山隱在齊雲峰的深處,地方倒是不大,多是一些處理宗門雜物的地方。譬如那里有逝去的長老和內門弟子的埋骨之處、馴服妖獸的場所、儲藏些雜物的場所、關押觸犯門規的弟子的場所……
觸犯門規的弟子?
龐山靈光一動,觸犯門規的弟子,一般都會關押在三處地方,以輕重的程度不同來區分。分量最輕的關押在斷崖,只相當于閉關而已;再重些會關押在石場,會由築基期長老親自封印修為後,挖掘礦石作為懲罰;而最重的,幾乎相當于放逐的,便是鬼冢。
司馬熾當然不會好心只把凌蕭關押去斷崖,沒有築基期長老出面,也不可能押解入石場。那麼,就只剩下鬼冢了。
竟是鬼冢!
龐山登時又驚又怒,那可只有嚴重違背了門規,判罰償命,才會被關押去的場所。司馬熾好大的膽子。
一念及此,再不敢多遲疑,連忙繞開司馬熾一行,從另一側向著伏靈閉關的洞府奔去。心頭卻也忍不住惴惴,凌蕭畢竟只是個外門弟子,也不知伏靈是否會出手相救,而又能不能來得及救出他……
一路也見到幾個內門弟子,但龐山不敢驚動旁人,都悄悄躲避開,繞著路走。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到了伏靈的洞府前。
這還是他第一次來到這里,卻也顧不得欣賞周圍的風景了。
雙膝一軟,便跪倒在了伏靈的洞府前,口中大聲喊道︰「伏靈長老,凌蕭被人陷害,抓入鬼冢中了!」
抓入鬼冢中了!余音裊裊,一直傳出老遠。龐山緊張地抬頭看著關閉的洞府,仍然沒有動靜。
……
「父親!」
司馬殿抬起頭來,只見司馬熾眉宇之間,透著壓抑不住的喜色,不由訝然問道︰「何事如此興奮?」
自從煉丹比試輸掉之後,司馬熾便如被沉重打擊,一直狂躁不安,時不時都會因為一些小事動怒,而牽連到旁人。已經是很久沒有見到他這麼興奮了。
司馬熾大步走到他身前,把聲音壓低,將事情的前因後果,盡數告知了他。
後山的鬼冢,雖然離這里距離頗為不近,但司馬熾有極品符器御雲舟,飛遁往來,速度自然極快。從擒下凌蕭,到來到這里,總共不過才用了半個時辰。
「糊涂!」
本有著幾分向父親賣弄的意思,卻不料司馬殿一听之後,竟然勃然變色。
司馬熾不服,頂撞道︰「怎麼糊涂了?他擅自廢掉了齊鳴的修為,這已經觸犯了宗門門規。關入鬼冢,雖然嚴厲了些,但有你在,哪兒還用怕旁人說什麼?」
他倔強性子上來了,竟然直接以「你」相稱,對司馬殿也沒半點兒恭敬。
「這只是嚴厲了一些?」司馬殿氣得渾身發抖,伸手指著他,恨鐵不成鋼地道︰「糊涂,真是糊涂!齊鳴只是個外門弟子而已,凌蕭又只是廢了他修為,真的說出去,這又豈能算作什麼大事?以凌蕭的煉丹術,你竟然擅自把他關入鬼冢之中,又豈能沒有其余長老抗議?」
司馬熾卻不以為然地道︰「他不過是個外門弟子而已,哪兒有長老會為了他冒犯你?」
「伏靈呢?你難道還看不出來,那伏靈有多寶貝他這個弟子?凌蕭出了事,伏靈又豈會不出頭?你竟敢擅自逼死凌蕭,看她會不會輕易放過你!」
司馬熾終于有些後怕,卻依然嘴硬道︰「伏靈,伏靈還在閉關突破築基三層,這等關鍵時刻,又豈會為了一個外門弟子,放棄閉關?等她完成突破出關,凌蕭早已經死得干淨,她總不會為了個死人得罪你吧?」
「你——」
司馬殿氣得站起來,伸指想要戳他,卻被他扭著頭躲開。
司馬殿無奈,繞著屋子不住游走,又怒又氣,卻又無可奈何。他就這麼一個兒子,自小便驕縱慣了,行事太過囂張放肆,從不把旁人放在眼中。卻是把這件事情,想的太過簡單了。
若換做旁人敢做這種事,他根本不會理會。
但這畢竟是他唯一的兒子啊……
繞著屋子接連轉了幾圈,才重重坐回木椅上,恨恨望著司馬熾,「我一世清名,遲早要在你手上毀于一旦!」
司馬熾扭開頭,哼一聲,神色間顯然不服。
司馬殿也無暇跟他計較,心中不住盤算著,怎樣將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半晌方才壓低了聲音開口,「這件事情,還有誰知道?」
「郝安,還有他們那組的幾個……」
司馬殿伸手捏著胡須,眉頭越皺越緊,口中喃喃道︰「郝安,郝安……可惜了。可惜了,旁人不夠分量,怕是平息不了伏靈怒火,只有推到他身上了,可惜了……」
司馬熾看不過去了,「伏靈只是築基二層而已,你要不要這麼怕她?」
「哼!還不是因為你?」司馬殿怒瞪他一眼,稍頓一頓,又說道,「希望不用到這一步。不過,你切記跟他們劃清距離,對此事一定要矢口否認。」
司馬熾答應一聲。
司馬殿又道︰「我這就去找宗主,希望能將此事,在伏靈有動作之前定死下來。這樣即便她不服,卻也是宗門的決定,需怪不到我們頭上了。」
起身就向外走,但走到半程,忽然又想起一事,便又回轉回來,壓低聲音,「那齊鳴,重傷未死?」
「嗯。」司馬熾沮喪道,「想不到那凌蕭竟然還留下了他性命——」
話說一半,司馬殿已經揮手打斷他,「死!他必須死!」
司馬熾一驚,抬起頭望向司馬殿,但見他臉色陰惻惻的,竟然極為滲人。一時心中竟是狂跳,背脊上透出冷汗來。
他雖然行事囂張狂妄,但是這種事情,卻也真的從未做過。他雖恨極了凌蕭,卻也從未想過陰死凌蕭,更莫提一個平時素無瓜葛的外門弟子了。論起陰狠手辣,他實在差了他的父親太遠啊。
司馬殿卻沒有注意到他的神色變化,猶自低聲囑咐著他,「手腳干淨些,只要齊鳴‘重傷不治’,凌蕭的罪名,便會大上許多,我們的壓力,便也會小上許多!」
司馬熾倒吸口冷氣,重重點頭答應。
司馬殿才緩口氣,卻又忍不住教訓他道︰「以後不準再招惹伏靈,特別是這樣觸犯門規之事!門中長老,有超過半數都是伏煌擔任宗主時晉升的,感念伏煌猶要遠遠超過現任宗主!若伏靈有事求到他們頭上,他們豈會不答應?我這些年雖然仗著輩分,能稍稍壓制伏靈,卻也從不敢招惹她太過。你倒是狗膽!」
……
鬼冢,和斷崖、石場,同為齊雲宗三大關押觸犯門規的弟子之處。但陰森恐怖,與其余兩處,卻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凌蕭被帶到這里,才猝然發覺了不對,但為時已晚。
雖然拼命掙扎著抗議,但被封印符暫時封印住了自身的修為,卻也完全無可奈何,只能坐視他們將他丟入了鬼冢之中。
沒錯,丟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