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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蕭順著彎道慢慢向下。
每隔大約十丈,便會有一個稍微寬闊的地方,可以供人打坐修煉。而其他的地方,都只堪堪能容人通行而已。凌蕭試著敲敲兩側的岩壁,不知是否在這冰樹之畔的緣故,也透著一股冰寒的感覺,宛如金鐵,堅硬非常。
洞里沒有光源,但由于冰樹上的冰霜,倒也使得這里勉強能夠視物。
順著冰樹的樹干,向下望望。只覺宛如一道狹長的白線,一直蔓延到無限的深遠之處,根本看不到底部在哪里。只粗粗估算一番,怕也不會少于三四千丈了。凌蕭暗暗咋舌,這株冰樹,也真夠巨大的。遙想當年,雲霆宗主沿著這株冰樹,開鑿出來向下的彎道,和輔助修煉的地方,怕也費了不少功夫。
其實這冰樹根窟中的寒氣,也就是對練氣期的修士,修煉有效果而已。
築基期的修士,一身的真氣已經轉化為真元,本就已經精純穩固非常,完全不需要再借助這里的寒氣來淬煉了。
緩緩向下,果然感覺寒氣也越來越重。
不過最初幾十丈,凌蕭估模著,大致也就與蛛嶺那里的寒洞相似,對他此時修煉的效果,確實有些一般了。再往下深入,到百多丈的時候,寒氣越來越重,他已經不得不將一身真氣盡數運轉起來。
這樣算起來,到二百丈那里,大概也就是適合他修煉的地方了。
但剛剛接近那里,忽然听到一個驚怒的聲音響起,「怎麼是你?」凌蕭扭過頭去一看,卻是司馬熾。
後者正望著他,滿臉的驚怒和——怨氣。
司馬熾最近的日子,過得也很不愉快。
原本他是司馬殿長老的獨子,修煉資質又不俗,年僅二十余歲,便已經修煉到了練氣五層;而且有司馬殿親自指點著煉丹,使得他煉丹之術也頗為不錯。他也很以此自矜,向來自詡為齊雲宗,年輕一輩中,修煉資質、煉丹天資都最出色的。
當然,要除了伏靈……
但伏靈是特殊情況,甚至為此還犧牲了伏煌宗主,自然不能計算在內。
只是,一切自從凌蕭冒出來後,便都變了。
先是因一些小事,與凌蕭結下仇怨,他素來性子驕傲,也並不放在心上。但後來與凌蕭的一番比試煉丹,竟被後者挫敗,登時讓他大丟了面子的時候,也更增慍怒。
所以才有接下來的,不顧一切地將凌蕭送入鬼冢之中,便是他報復的心思。
卻不料因此被父親司馬殿狠狠教訓一通不說,還讓凌蕭破開了鬼冢中的幻陣,立下了大功,破格進入了內門!內門可不是那麼好進的,他雖是司馬殿的獨子,又是練氣五層的修為,至今卻也仍未能進入內門。
不料,反被凌蕭搶了先——
這下登時是舊怨之上,又添新仇。不過凌蕭隨後便被責令去斷崖閉關半載,使得他想向凌蕭尋釁,也無計可施,只得悻悻罷了。
等到凌蕭好不容易出關,但還沒等他去找凌蕭麻煩,便傳出了凌蕭在門中,瘋狂煉制玉骨丹的消息。賺取的那些靈石倒也罷了,他還看不上;但憑借著煉制玉骨丹,凌蕭煉丹的名聲崛起之快,已經直追宗門的築基期長老。
至于他司馬熾?
這時誰在拿他來跟凌蕭比試煉丹術,只會被當做一個笑話了!
以司馬熾的驕傲,怎能受得了這樣的屈辱?但自付他自己去煉制玉骨丹,也萬難保證做到凌蕭這一步。發覺自己竟然不如凌蕭,這當然令他更覺羞憤。他驕狂的性子,並不會知恥而後勇的努力,反而因此對凌蕭怨恨更深。只是凌蕭已經在內門引起了這麼大的轟動,他如果去找凌蕭麻煩,只會得罪了門中的所有弟子。
他雖然狂妄,但並不蠢。無奈之下,只好悻悻地躲到了這冰樹根窟來,眼不見為淨。
原本不是內門弟子,是沒有資格來這里的。
但司馬熾畢竟是宗門的執法長老,司馬殿的獨子,他自身又已經是練氣五層的修為、曾經也有煉丹盛名;任誰看來,他進入內門也是遲早之事。所以,當然不會有人在這上面阻撓他,平白得罪司馬殿了。
但卻不料,他來到這里不足一個月,凌蕭竟也來了?
一時驚怒之後,卻又立刻涌起狂喜。目光微微瞥向蜿蜒向下的彎道,這樣狹隘的地方,一個「失足」墜落了下去,豈非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他都敢觸犯門規,擅自將凌蕭關押到鬼冢去,在這里當然更沒什麼不敢對凌蕭動手的。
念頭一轉到這里,眼神中已經不自覺地流露了出來。
凌蕭看著對面,司馬熾的目光,已經從最初的驚怒之後,漸漸流露出了幾分沖動,幾分殺意。心念一轉,便明白了他想做什麼。
不由目光一沉,向後退上幾步。這司馬熾也當真狂妄大膽,竟然敢這麼直接動手殺人?
不過看看這里獨特的環境,也著實是個殺人滅口的好地方。
見到凌蕭後退,司馬熾臉上神色更加張狂,獰笑著道︰「凌蕭,這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就怨你倒霉吧!」身上徐徐浮現出灰鷹的虛影,正是靈種奇訣。
憑借著靈種奇訣,司馬熾足以發揮出練氣六層的實力。
凌蕭此時不過才練氣四層,雖然他此時也有不少對敵的手段,但在這樣狹隘的地方,偏偏都難以發揮。在這里,實力上的優勢,會被凸顯得更加明顯!而實力,卻正是凌蕭的弱點。
兩人顯然都意識到了這點,司馬熾臉上的神色越發猙獰。
指訣掐動,灰鷹登時猛地竄了出來,在四周冰霜的色彩上,留下淡淡的灰色影子,徑直籠罩向了凌蕭。
這一擊之威,足足堪比練氣六層的弟子全力一擊。
而在這樣狹隘的地方,根本沒有閃躲的空間。甚至凌蕭的那件防御符器十珠盾,也難以將八十顆盾珠完全布置開來;也就無法最有效的抵御司馬熾的進攻。
凌蕭該怎麼辦?
司馬熾臉上獰笑的神色更加張狂,仿佛已經看到了凌蕭被他這一擊轟殺。
但就在此時,凌蕭忽然再退上兩步,然後指訣掐出,向著前面一點手,口中疾喝一聲,「去!」
就見兩道光芒驀地閃過,然後就有兩具半人高、各拖著一口長長的粗大木劍的傀儡,一左一右並肩站在了狹隘的彎道上,完全將凌蕭和司馬熾阻隔在兩旁。粗大的木劍橫起來,擋在了身前。
鏘——
登時發出一陣金鐵交鳴的聲響,兩具木偶都被震得踉蹌後退。但司馬熾氣勢洶洶的一擊,也被完全消泯干淨。
這兩具傀儡,被伏靈一番改造修復之後,每具都足以發揮出練氣四層頂峰、接近練氣五層的實力。而兩具傀儡配合起來,雖然依然在司馬熾的一擊之下顯得狼狽,但卻也能夠勉強招架住了。
司馬熾的臉色登時變得極為難看,口中惡狠狠地吐出兩個字,「傀儡?!」
其實凌蕭的這兩具傀儡,也是從鬼冢出來之後,伏靈才修復完好後給他的。之後雖然隨著他的日子不短了,但要麼是在斷崖閉關,要麼是在洞府之中勤奮煉丹,一直都未曾拿出來使用過。
是以司馬熾也萬料不到,凌蕭竟還有這麼兩具傀儡。
而凌蕭突然祭出的這兩具傀儡,所化解的,絕不僅僅是司馬熾的這一擊。在這樣的環境下狹路相逢,實力佔優的一方,自然勝算更大。但若實力偏弱的一方,是兩具不知害怕、不知退後的傀儡呢?
便只能陷入硬拼、死戰。
而偏偏對面還有一個凌蕭在守著。不用懷疑,等司馬熾和那兩具傀儡交手時候,凌蕭一定會從旁干擾……
這一下優劣之勢,登時被完全逆轉了過來。
若是在寬闊的地方,凌蕭要分神驅動傀儡,少不得會露出破綻,能夠被司馬熾直接攻擊凌蕭本身,從而避開兩具傀儡的威脅。
但在這樣只堪一人通過的彎道上,兩具傀儡立在那里,便登時將兩人完全阻隔了起來。
換句話說,凌蕭完全可以全神指揮著兩具傀儡,還可以在傀儡攻擊的間隙間,尋找機會向著司馬熾發動攻擊。凌蕭的飛爪符器,早在宗門內大大有名,司馬熾也不可能完全不忌憚。
這麼一番分析下來,司馬熾的臉色登時黑了下來。
他雖然性子驕狂,卻也不傻,知道再繼續在這里僵持下去,最後輸的很可能會是自己。但要他就這麼放棄,卻又覺得不甘。
可恨的凌蕭,也不知什麼時候祭煉了這麼兩具傀儡……
正自心頭暗恨,忽然念頭一轉,又生出一個新的主意來。向凌蕭投過去一個狠狠的目光,「你等著吧!」便轉身向著下方而去。
凌蕭收起傀儡,忍不住眉頭微皺,司馬熾這副模樣,著實不像是想要善了的。
也不知他還有什麼手段?
不過想想他有兩具傀儡護身,一對一踫上司馬熾,也並不懼怕。而司馬熾也不可能招來其他人,一起對付凌蕭。司馬熾有司馬殿護著,膽敢擅自殺死宗門弟子,但其他的弟子可未必有這個膽量。畢竟凌蕭可是伏靈師叔看好的弟子,而且在門中名聲已經很響。
雖然並不願與司馬熾過多糾纏,但到了這里,總不能因為擔心司馬熾,就畏懼下轉頭離開吧?總要先看看他的手段再說。
便繼續朝著冰樹根窟的深處,深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