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後的三天內,夜澤一反常態,躲在屋里閉門不出,整日的唉聲嘆氣。希魯赫和學生們是看在眼里,愁在心頭。
這一天,希魯赫實在是坐不住了,囑咐學生自己好好訓練,他一大早就出門去找醫生。雖然不知道夜澤是不是病了,但找個醫生看看總比什麼都不干強。
學生們也無心做什麼,在操場上圍個圈,蹲在一起議論紛紛。
「老師這幾天是怎麼了,真的病了嗎?」火靈頗為擔憂。
火林揉著道︰「他身體好著呢,哪像有病。我去看他,直接一腳被踢出窗戶。」
「難道是皇帝跟他說了什麼?」斯坦皺眉。
扎坦娜點頭︰「很有可能。老師帶著我們逼平了皇家學院,听說在晚宴上又打了塞普家族的人。肯定是有麻煩了。」
伯納斯想了想,搖頭道︰「就算有麻煩,但你們覺得老師是怕麻煩的人嗎?我就看不出他有什麼怕的。」
胖子們面面相窺,深以為然。
莫哥林突然弱弱的道︰「會不會跟女人有關呢?」
眾人一愣。
莫哥林繼續道︰「前幾天,老師早上不是喊女人什麼的了麼?是不是失戀了啊……」
「噢……」
人小鬼大的胖子們恍然大悟。對啊,這個癥狀,跟失戀是挺像的。
大家一合計,不管是誰甩了咱們老師,都是她的損失。以老師目前這身份地位,模樣身段,多少人得倒貼。但老師現在執迷不悟,咱們也不能坐視不管。最好的辦法,就是再幫老師找一個女人。拜羅伊特是帝都,美女如雲,找幾個漂亮女人給老師,那還不是輕輕松松的。
于是,在否決了扎坦娜和火靈的自薦行為之後,胖子們就開始了行動。
不過,他們的行動只開展了半天不到就夭折,一個個頹廢的回到學院。
這幫家伙雖然人小鬼大,懂的一些東西,但真正實踐經驗都是零。跑到大街上拉住一個就直接問人家需不需要男人,就算是真有需要的也不會在那個場合告訴他們。如果不是有封魔師的底子跑的快,這半天指不定挨多少揍了。
正當大家聚在操場上商量第二套方案,為扎坦娜和火靈誰去獻身而爭執的時候,希魯赫回來了。而在希魯赫身邊,還跟著兩個人。
胖子們對希魯赫沒什麼表示,可看到後面兩個,眼楮頓時就綠了。
女人啊,好漂亮的女人。
還是院長大人威武,我們忙半天沒找到一個,他自己就找回倆。
只是,其中一個女人怎麼那麼眼熟呢。
最後,還是扎坦娜眼尖,驚喜的叫道︰「伊蓮恩姐姐!!」
「啊?!!」
斯坦、伯納斯、火林頓時就一哆嗦,轉身就跑。
伊蓮恩是德雷斯頓學院畢業的,更是當之無愧的大姐頭。哪怕是畢業後,也沒事會回來轉轉。兩個胖丫頭跟伊蓮恩處的不錯,但學弟們,可沒少讓伊蓮恩「關照」。除了入學僅僅一年的莫哥林,其余三人都沒少在伊蓮恩手上吃癟。
「都給老娘站住!!」伊蓮恩眼楮一瞪,斯坦三人立刻就不敢動了。
希魯赫臉色也是很不自然,但還是招呼道︰「你們,都過來,我有事情要宣布。」
如果說剛才斯坦幾人是忐忑不安,听了希魯赫宣布的內容後,就是無窮的恐懼了。
「從今天起,伊蓮恩公主將成為德雷斯頓學院的教師,而這位水兒小姐,將與漢森一起負責照顧你們的生活……」
……………………
伊蓮恩到德雷斯頓學院有兩個目的。一個是她真的是好心,擔心夜澤受到報復。有她在,就算塞普家族想做什麼也會有所顧忌。另一個目的,就是確認夜澤的身份。不光她來了,把水兒也從貝蒂那要來了。
貝蒂和伊蓮恩雖然關系很好,但他們並不是一個母親所生。據說貝蒂的母親有一部分草原血統,祖輩遷移到北霜帝國。而水兒算是貝蒂的遠方表親。是前年來帝都投奔的。因為帝國與草原人屢有交戰,所以不可能給水兒什麼身份,就做了貝蒂的侍女。但貝蒂一直把水兒當姐妹看待。
伊蓮恩回來後見到水兒,很快打成一片。而且意外得知,水兒竟然是黑石村的幸存者,而且還喜歡鎮上的一個小酒保。深入了解後,伊蓮恩百分百確定那個酒保就是夜澤。
出于對黑石村的愧疚,以及夜澤的關系,伊蓮恩對水兒也是非常關照。
夜澤已經從窗口看到了伊蓮恩和水兒,但他現在也沒什麼情緒波動。小兄弟死活難料,人生都沒希望了。
不過伊蓮恩也沒有上來找他,而是非常盡職的開始履行教師職責,把胖子們都拉到教室里去講課。
夜澤住的地方距離教室不遠,伊蓮恩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那大嗓門幾乎吼的整棟樓都能听見。讓本就心煩的夜澤越發的焦躁。
于是,在屋里閉門三天的夜澤總算是出關了。
夜澤下了樓,也不知道去哪。德雷斯頓學院除了一處破落的院子之外,就是茂密的樹林。夜澤順著林子里的石子路,漫無目的的向里走去。
失魂落魄的夜澤走了沒一會,突然听到一陣潺潺的水聲。
抬頭一看,前面是一個五六米見方的水潭,汩汩的泉水從地下涌出。
夜澤認得這里,也來過。學院的日常用水,全部取自這。
嘆了口氣,夜澤坐到水潭邊上的一塊石頭上,看著冒出的泉水發呆。
或許是夜澤現在太過平靜,幾只小鳥竟然落到夜澤身邊,蹦蹦跳跳的啄著水潭中濺出的些許水滴。
夜澤的眼中煥發了些許神采。在平時,是絕對沒有什麼動物敢靠近他的。動物的感知要比人類強的多,在動物眼里,夜澤就是最可怕的那類猛獸。
可現在,這些小鳥似乎並不懼怕夜澤,還有些親近。夜澤伸出一根手指示意了一下,一只小鳥竟然真的落了上去。
「它們很喜歡你呢……」一個輕輕的聲音突然在夜澤身後響起。
夜澤神情一怔,肌肉豁然繃緊,小鳥們呼的一下四下分開,唧唧叫著顯的極為慌亂。
「水兒……」夜澤有些詫異的回過頭。就算是自己失神,怎麼可能有人來到自己身後都沒有察覺呢?
水兒沒有在意夜澤的眼神,反而有些惋惜的看著飛去的小鳥,喃喃道︰「是我嚇到他們了麼……」
「是我嚇到他們了。」夜澤看向水兒︰「你來這里做什麼?」
「打水呀。」水兒拎起一根水桶擺了擺︰「我給漢森大叔幫忙,他說順著這條路,就可以找到水源。沒想到看到你在這……」
「噢……」夜澤應了一聲,不在說話。
水兒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夜澤,干脆把水桶放下,走到夜澤面前蹲了下來,靜靜的盯著他。
「你干嘛?」夜澤被水兒看的有些發毛。
水兒托著下巴,笑道︰「你現在的樣子,跟小夜哥好像呢。我最早在風叔酒吧看到他的時候,他每天都是這樣呆呆的。」
「咳咳……」夜澤咳嗽了兩聲。那個時候他剛剛到了這個世界,對一切都茫茫然,精神狀態跟現在確實挺像的。
「你是有心事吧?」水兒問。
「是又怎麼樣?」夜澤看了水兒一眼,笑道︰「你一個小丫頭懂什麼。」
「我懂的是不多,可是……」水兒頗為乖巧的道︰「不管多煩的事,總會過去的。如果事情解決不了,煩也沒有用。還不如開心一點,也許就能找到辦法了呢。」
「辦法,或許有吧……」夜澤幽幽嘆了口氣︰「但如果真的死掉,又能有什麼辦法……」
夜澤指的是自己小兄弟死掉,但水兒並不知道。
「你還很年輕,怎麼能想到死呢。」水兒眨了眨眼楮,突然笑道︰「不管多煩的事情,只要活著,就會有解決的辦法。無論怎樣,也比死掉強呀。」
「我可沒打算輕生。」夜澤有些好笑,看著水兒透著三分病態的面孔,忍不住問道︰「丫頭,你沒什麼煩惱麼?」
「煩惱?」水兒想了想,道︰「有呀。會有煩心的事,也會有想見的人……但是,那些都不會讓我不開心。」
「那是你沒踫上我這麼不幸的事……」夜澤又是一聲哀嘆,幽幽道︰「我的幸福,性福啊……」
「不幸麼?」水兒頓了頓,道︰「兩年前,我所在的村子被一群強盜毀了,我和爺爺躲在地洞里,才躲過一劫……」
「兩年前……」夜澤瞳孔一縮。
對,自己怎麼能忘了呢。黑石村的仇,還沒有報。全村幾百條人命,光那些人,是不夠還的。還有亦師亦父的風叔……
水兒似乎沒有注意到夜澤的情緒變化,繼續道︰「相對那些逝去的人來說,活著,就是最大的幸福了。爺爺經常苦著臉,但我覺得,我現在呼吸空氣,還能听小鳥歌唱,真的是很幸福的事。
即便在相同的環境下,也會有人覺得幸福有人覺得不幸。夜晚,人們都會往窗外看。有的人看到的是天上的星星,有的人卻只看到了黑暗。很多時候,所謂幸與不幸,其實只是大家的看法而已。真正活著的,做決定的,是你自己不是麼?」
「你這小丫頭,真的只有16歲麼……」夜澤驚奇的看向水兒。
水兒所說的,跟夜澤開始心里想的根本風馬牛不相及。但是,水兒這種積極的心態,這種感悟,還是讓夜澤感覺到很詫異。
水兒笑了笑,眼中閃過一抹憂傷,但還是笑著說道︰「我好像說了太過沉重的話呢。」
「……」夜澤神色復雜的看著水兒。夜澤突然發現,自己認識水兒那麼久,但從來沒有真正看懂過這個小姑娘。
「對了,跟你說件有趣的事吧,跟小夜哥有關的。」水兒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興致勃勃的對夜澤道︰「有一次我去酒吧給爺爺打酒,發現小夜哥竟然趴在一個女人身上……當時,可我把我嚇壞了……
對了,那個女人,你沒準也認識呢,但我不會告訴你……」
「……呃……」夜澤一翻白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