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寓兩人聊得漸漸歡顏,忽然之間,听聞外面有人大聲叫道︰「令狐兄,可在此處?萬里獨行田伯光來也。」
外邊那聲音粗獷豪氣,確實是田伯光無疑。董慶笙和令狐臉色面面相覷,是僵硬了表情,暗罵這廝這麼來了。董慶笙看了令狐沖身上繃帶一眼,想到兩人身體均有所不便,此時不宜與田伯光爭斗,甫生出暫時躲一躲的念頭,她剛要站起來,就听到有腳步響聲近了門。
來不及了。董慶笙心一橫,準備硬拼一回。令狐沖咬了咬牙,提了一口氣,忍著痛從旁邊揭過被子,「快鑽進被窩里來!」董慶笙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傷口又滲出殷紅來,驚得低聲叫道︰「你……你別動,小心傷口啊——」還沒說完,就被令狐沖伸出左手,將他拉到了被窩中。這時房門上已被擂鼓般敲打,田伯光叫道︰「令狐兄在否?快快把門打開,田某提了好酒前來拜訪。」
有位婦人聲音跟著響了起來,語氣不善︰「你是誰!憑什麼砸我家醫寓的門。我可告訴你,這是一等一上乘紅木料子,砸壞了你賠不起。」隔了一會,卻突然「呀」地受驚一般,呼了出來。田伯光嘖嘖贊嘆道︰「你這女人皮膚恁是細女敕光滑,捏起來很舒服,只可惜了這張臉生得太寒磣。」
「婬賊!非禮啊——」最後三個字女大夫應該是氣急抓狂,憤怒到了極致,鼓起了渾身力氣發泄出來的尖叫聲,以至于「啊」到了極端刺耳的高處時就突兀斷了,讓人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由覺得難受憋屈。田伯光嘆氣道︰「也罷,這漆黑中即使長得天香國色也看不真切。我老田這兩天肚子里憋著熊熊火氣,正好先拿你消消火。」
董慶笙經歷了與余滄海的那一場後,其實心里已然不太畏懼田伯光了,雖然身子兒不適,也做好了激斗的打算。當他被令狐沖拉入被窩,下意識想要反抗,又怕傷了令狐沖,這一猶豫間就已經正面緊貼上了令狐沖身體,飽滿的酥胸頓時被擠壓得變了形。溫香軟玉入懷,令狐沖身子也不由得一僵,低頭對著他耳際小聲道︰「董兄弟,失禮了。」說完將被子拉蓋上。
董慶笙很介意,但他知道令狐沖並不是故意佔自家便宜。鼻間嗅到對方那胸膛濃郁的血腥味,額頭所觸也是濕熱一片,知道令狐沖的傷口因為剛才的一牽一拉又裂開了,此時他定是痛得不得了,哪里還有心思去想兒女情長。
令狐沖之所以讓董慶笙躲入被窩里,一來是田伯光堵在門口,躲閃不及;二則是他以為董慶笙武功低微,硬拼也是白費。故而才行此下策。兩人側身貼著,令狐沖的身材健壯厚實,董慶笙體態嬌小,且貼得緊,從被子外面看,也很難發現被窩里藏有一個人。
董慶笙不敢壓著令狐沖的傷口,而且令狐沖胸膛滾燙灼得他好不難受,于是輕輕挪動身體想要移開一些距離。忽而砰地一聲,醫寓的門被踢開了。令狐沖心頭一凜,隔著被子按了按董慶笙不安分地扭動的嬌軀。董慶笙只好由他,將頭埋在那滿是血腥味和男人汗味的胸膛,豎起耳朵仔細傾听外頭的動靜。
田伯光左手拎了一壇酒,右臂攜了一名婦人,走進屋來,一眼就看到了病榻上側身朝自己望來的令狐沖,哈哈一笑,說道︰「令狐兄,听說你被青城派羅人杰刺死了,我卻不信,兄弟是何許人也,豈能被奸詐小人所害。便又回來打听打听,一路問了過來,果然尋到了你。」
令狐沖痛得背心都被冷汗打濕了,強提了口氣,笑道︰「田兄來訪,當真意想不到。恕令狐沖有傷在身,不能起身相迎。」
「哈哈,令狐兄何必客套。你是什麼人我老田一清二楚,若論豪義,你令狐沖當得起天下第一。」田伯光笑道。他雙手都挪不開,便抬腳踢了張桌子移到榻前,才走將過來,將壇子放到桌子上。他把右臂上夾著的婦人放下,當著令狐沖的面在那名婦人胸口按摩了一陣,頃刻,那婦人僵持的身體一動,立刻就用手使力抵著田伯光的胸膛,尖叫道︰「登徒子,放開我!」
董慶笙听得真切,知道這聲音是那位女大夫的。令狐沖只听董慶笙口頭提起過兩回,不過他心思敏銳,也已猜到了這女人的身份。
田伯光大掌覆蓋住了女大夫的臀肉,猛地抓起一團,嘿嘿獰笑道︰「女人,去幫我和令狐兄弟找兩只碗來。乖乖听話,不然我就當著令狐兄弟的面把你給辦了。」
像田伯光這等人,所作所為盡在一念之間,與之講道理、論善惡是毫無作用的。若非被窩里還藏有一人,兼且重傷實在無力,看到田伯光如此非禮良家,令狐沖早就翻臉了。現在嘛,只能面露苦笑表示無奈。
那女大夫被抓住了臀肉,如同炸了毛的母雞,破口大罵的同時,還潑辣地探出利爪向田伯光臉上撕抓而去。田伯光哂笑一聲,扭頭躲開了女大夫胡亂揮舞的手,放在她臀部的大手竟然真的當著令狐沖的面探向臀縫。
前一刻還潑辣彪悍的女大夫仿佛被擊中了軟肋,悲戚地哀鳴一聲綿了下來,伸出去的手無力地搭在田伯光強健的手臂上,作出虛推的模樣,帶著顫音乞求道︰「你……你不要動,我去找碗,嗚嗚,我去找碗……」田伯光這才放了她。女大夫被放開時,身子差點沒軟倒在地,高聳胸部起伏不定,連連喘了幾口氣。她幽怨地望了一眼田伯光,這才強撐著酸軟無力的雙腿,听話地取碗去了。
田伯光哈哈一笑,轉而對著令狐沖道︰「令狐兄,對付這種潑辣的女人,可用粗暴的手段來加以馴服。你可知,性情倔強或柔弱的女人該如何應對?」令狐沖敷衍道︰「令狐沖不知,還望田兄賜教。」
田伯光得意地笑道,「這女人要是柔弱嘛,很簡單,你嚇她一下,便什麼念頭也不敢生出來了。若是有一副倔脾氣,則以蘿卜加大棒伺候,先強佔其身子,等到生米煮成熟飯後,再以溫言細語撫之,悉心呵護一陣後,面上雖然不顯,其實在心里已經順從你了。」
董慶笙听到這里,不禁想到楊蓮亭對自己的態度,用田伯光的話來說,不就是蘿卜加大棒伺候麼。想著想著,突然覺得不對勁,似乎把自家比作女人了,便暗暗呸了一口,在心里怒罵田伯光歪理邪說。
女大夫听到那粗莽漢子簡直把女人當做了寵物一般管教,羞氣難耐。她取了碗回來放在桌上之後,就想要立刻逃開,卻被田伯光一把抓住,拉到了懷中,豐滿的臀峰被狠狠拍了一巴掌。田伯光喝道︰「跑什麼,且為我兄弟二人倒酒。」
女大夫痛吟了一聲,她年紀輕輕就作了未亡人,守寡十來年寂寞難耐,群玉院的男人也不知偷吃了幾回,卻哪里踫到過田伯光這等惡人呢?此時被田伯光這強硬的手段一挑,正值虎狼之年的她登時春意蕩漾,渾身酥酥麻麻,臉暈得仿若大紅布匹,受到輕薄竟也不再反抗,乖乖地坐在田伯光懷中倒酒。
田伯光命女大夫端了酒給令狐沖,便舉著酒碗對著令狐沖道︰「請。」令狐沖聞到酒香,肚子里的饞蟲被勾了上來,一時什麼也不想了,接過酒碗先深深嗅了一口酒香,然後抬起碗口一飲而盡。他側著身子,喝酒姿勢不太方便,幸虧習武之人內息悠長,若是普通人恐不能夠如他一般從容利落。
兩人舉著空碗一照,也不出聲,把碗又放回桌上,讓女大夫繼續斟滿。如此飲了三四大碗,令狐沖暗暗吐了一口氣,借酒勁鎮住了傷痛。只听田伯光說道︰「令狐兄,我二人在回雁樓賭斗,卻是我先站起來,算是我輸了。」
令狐沖舉起碗道︰「那時變故突生,如果繼續爭斗下去,田兄興許還能全身而退,令狐沖必然葬身火海無疑。田兄,承情了。這一碗,當謝你留手之情。」
「請。」飲盡,田伯光大笑︰「令狐兄,你是大英雄,大好漢。回雁樓賭斗雖是因田某敬你的為人,不忍殺你。然而願賭服輸,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今後見到那恆山派的小尼姑,田某定不會再有任何無禮的言語行動,一見到她,便上前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禮就是。」
這廝如此好說話,心里到底打什麼算盤?
令狐沖暗忖,舉起碗,不動聲色道︰「田兄雖然為人行事讓人不恥,不過性情倒是落落大方,不算是鄙夷猥崽之徒。這一碗,令狐沖敬你,請。」
「請!」田伯光喝光了酒,放下碗,拍桌道︰「令狐兄,我听得人說起那青城派弟子趁人之危,心中大怒,只可惜那時老田已經被衡山派的莫大追出了三百余里,不能替你解危。青城派小人,當真可惡!」
令狐沖臉色一正,拿起了剛盛滿的酒碗,道︰「田兄,勞你牽掛,令狐沖感激不盡。這一碗,還是我敬你。請!」
田伯光舉起酒碗︰「請。」
那女大夫見二人如此豪爽,連喝了幾斤酒也面不改色,芳心都顫了,看著酒壇子為難。原來這一次喝完,一壇酒已然見了底。二人喝完,俱是哈哈大笑起來。
董慶笙躲在被窩里,只覺得又悶又熱,渾身香汗淋灕,恆山派的緇衣輕薄,壓在令狐沖月復部的胸部位置很快被兩人的汗水打濕了,汗濕潮熱,令狐沖月復部並無衣物,兩人緊緊貼著簡直如同**相對,曖昧非常。然而被窩里空氣渾濁,混雜著濃重的汗味和血腥味,董慶笙幾乎快要被燻得暈厥了,只覺得身上濕噠噠的,汗水順著肌膚滑落,敏感無比。
他在被窩里憋得難受,大腦被汗蒸騰得異常清晰,听到外面二人喝得開心無比,言笑晏晏,心頭不禁鬼火騰騰。慍怒之下,暗暗掐了令狐沖的腰間軟肉不知多少回,令狐沖卻像死人一樣動也不動。憋了良久,終于難忍沖動,就在心里暗暗數著一二三,準備數到三時立刻跳出去,趁田伯光毫無準備之際,拼個勝負死活。
他剛好數到三時想要跳出去時,只听見外面嗆啷一聲,似乎有瓷器被摔破了,接著令狐沖笑聲突兀停頓,冷冷道︰「田兄此來,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那位大美人吧?」董慶笙听到他話題峰回路轉,又按捺住了心頭沖動,繼續等待。
田伯光從凳子上彈了起來,顯然被令狐沖的突然變臉驚了一跳,道︰「令狐兄,你——」
「田兄,實言相告,即便我令狐沖知道那位大美人的下落,豈能助紂為劣告知于你?」令狐沖沉聲道︰「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田伯光,你作惡多端,濫傷無辜,武林之中,人人切齒。令狐沖剛才敬了你三大碗酒,見面之誼,至此而盡。你走吧,下次見面,你我再也無話可說,唯有刀劍相見。」
田伯光盯著令狐沖,咬牙切齒,額頭青筋暴跳,靜默了好一會才突然爆笑了起來,「好好好!果然不愧是令狐沖,有種!田某告退了。」言畢,一把抓起被驚變弄得不知所措的女大夫,倏忽離去了,留下一句話,「令狐兄,田某敬你為人,絕不會趁人之危。等你養好了傷,田某定會再來拜訪。」那語音漸漸遠去變小,最後一個字時,定是去得遠了,幾乎不可听聞。
令狐沖擔心田伯光來個回馬槍,他等了一會,直到確認安全了,才松了口氣平躺回榻上。董慶笙猛地鑽出被窩,臉色潮紅,被汗水浸濕的衣服都貼在身上了。他大口大口地享受著清新的空氣,捋開額際一縷被二人汗水打濕的秀發,白了一眼令狐沖道︰「差點憋死我了。不過……」董慶笙嘿嘿一笑,轉道︰「令狐沖,你好聰明,竟然三言兩語就把田伯光打發走了。」
令狐沖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不去看那因為被汗水浸濕衣服而凸顯出來的玲瓏身軀。听了董慶笙話後微微一笑,便道︰「我們必須盡快離開此處,田伯光能找到,青城派余滄海更不簡單,只怕再過一會便也找來了。你我二人殺了他兩位弟子,他可沒田伯光那麼容易打發。」
董慶笙聞言,抹了一把額頭被空氣吹涼的汗水,道︰「嗯,我扶你,這就離開吧。」她說著,眼楮不經意瞟到了自己的手,卻見白皙的指間染著了片片殷紅,才想起了什麼,揭開令狐沖身上的被子,果見那繃帶被滲出的血液打成了暗紅色。
三番兩次遭逢突變,這傷什麼時候才能好轉?
董慶笙有點惱火,皺眉道︰「你傷口又裂了,我先替你上藥。」他伸手往懷中一模,剛要取出天香斷續膠,手臂卻被令狐沖輕輕按住了。令狐沖道︰「此時危險非常,我們還是先逃到安全之處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