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臨時營地,十一坐在角落里一言不發。
一想到小匪狐可憐巴巴又略帶倔強的眼神,十一就會感覺自己心底的某處被深深的刺痛,不停的提醒著自己和這里其他人的不同。一種感同身受的孤寂淒苦便隨即冒出來,一直壓抑在心頭,久久不散。
不知不覺,十一陷入了一種糾結的情緒中。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雖然融合記憶已經有些時日,看似一切都很正常,和以往沒有什麼不同,但是自己心底似乎仍舊多了一層隔膜,將自己和這里的一切隔絕在兩邊。
想到自己轉生所繼承的影衛傳承的責任,以及回歸河東岸去挑選新君王的使命,十一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未來早已注定,必然走上一條與所有人都不同的道路。今天所熟識的人,在自己回歸後,都終將變成回憶的一部分,不再會有交集。
慢慢的,十一內心多了一份傷感。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外來者,注定成為一個過客,只能永遠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到所有人的對面,看著眼前的一切,然後獨自離開。就好像那只躲在角落里獨自嗚咽的小匪狐……
「你在想什麼?」就在十一內心陷入一種低落的情緒無法自拔的時候,師父的聲音卻突然在他耳邊響起,仿若一道驚雷,將他震醒了過來。
抬頭望去,十一見師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立在了他的面前,正表情凝重低頭審視著他。顯然,他剛剛的異樣已然驚動了他的師父。
「沒什麼。」十一心中很是慚愧的說道。說話間,他跟本不敢去看師父的眼楮。
許久,見師父並沒有離開,而是在自己面前坐了下來,似是在等待自己招認。
十一不能說出實情,只得開口隨便找了個問題問,以此來應付師父。
「師父,為什麼要一百張匪狐皮,是不是有點太多了。」說話間,十一不斷偷瞄著師父的神情,生怕惹惱了師父。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時為什麼突然有點怕自己這個師父了。
「下不去手了?」十一的師父看著十一冷冷的說道,「這就是你這麼多天都沒有動手的真正原因?」
不知為什麼,听到師父這話,十一心里突然沒來由的一顫。
十一不知道,此時他有些敷衍意思的問題會被他師父錯意。
一直以來,十一的師父對十一的所作所為都很滿意,雖然似乎比其他學員少了一股殺意,但是他們這一脈本身就是善于隱藏殺意的,再加上「殿下」的死,所以他的師父就徹底放下了對他這方面進行考量的意圖,根本沒有在意。不過,他此刻提出的問題卻令他師父突然覺的自己之前的教導似乎是缺失了很重要的一課。
一個殺手,竟然會對原獸心軟,甚至開始懷疑自己要做的事。這種狀況想想就令人擔憂,這不是嫌自己命長嗎?
低下頭,十一不知道如何回答師父的問話,他實在沒想到自己一個敷衍的提問竟會令他師父想到這方面去。
以為十一是默認了,十一的師父開始苦惱了起來。他想不明白,經歷了五年的殺戮訓練,又經歷了密林群殺的洗禮,從哪方面想,十一都不應該出現這種猶豫。
久久的沉默後,十一的師父首先開口道︰「你自己先好好想想吧,明天如果還想不通,再來問我。」
說完,他便起身,轉身走入了身後的樹林里,離開了臨時營地。
師父一向都是神出鬼沒的,十一並沒有在意他的離開,只是暗自松了口氣,開始低頭繼續探究自己的苦悶。
離開了臨時營地,十一的師父直奔匪狐生活的小山谷。他要去看看現在那里是不是與當年有了什麼不同,是不是有什麼特別之處,引發了十一現在的心理。
還沒有到達小山谷,十一的師父突然縱身跳上了一棵大樹,瞬間隱藏了自己的形跡。
不一會兒,只見一只成年匪狐叼著一只小匪狐小跑著從樹下經過,而懸在半空中被叼著的小匪狐則一直淒慘的哼叫著。
在它們走遠後,十一的師父縱身跳下樹來。看著匪狐離開的方向,他臉上滿是困惑。
不應該呀!十一還沒有開始殺匪狐,怎麼就有小匪狐被丟棄了。
原來,匪狐有一種特別的習性,那就是集體撫養幼崽,一旦群體遭受到了大的損失,那麼他們就會按比例的拋棄一些弱小的幼崽,以此來保證余下幼崽能夠得到足夠的照顧。這一點很像「黑月」實施的精英式教育。
十一的師父這次帶十一來,一方面是為了得到他所說的完整皮毛,另一方面則是為了得到被拋棄的幼狐。因為在夜凝香的手下有一個匪狐小隊,每幾年就需要補充一次匪狐幼崽,用來教馴養。這一點他並沒有告訴十一。
一路潛行,十一的師父悄悄的跟在匪狐的身後,直到成年匪狐將小匪狐拋棄到了一個小山溝里。
看到成年匪狐離開,小匪狐還一陣奮力的攀爬,想要追上去。它不想被拋棄,此時的小家伙叫的格外淒厲。
觀察了半晌,十一的師父在確認了成年匪狐已經離開之後,這才下到了山溝里。
伸手抓起小匪狐檢查了一番,結果令他更加疑惑了。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這是一只相當健壯的幼崽,看起來智力和反映能力也都非常好。
可為什麼它會被拋棄呢?
抱著小匪狐爬出了山溝,就在他猶豫怎麼處置這只太早到來的小匪狐的時候,他的目光突然一凝。他終于發現這只小匪狐的不同之處了。
以往他撿拾小匪狐的時候,哪次不是要用上些力氣,畢竟小匪狐的速度已經是非常快了。而這一次,他竟然絲毫沒有費力的就抓到了小狐狸,而且對于他的一番擺弄,這只小狐狸竟然沒有絲毫的反抗,似乎是認命了一樣。
將小匪狐放到地上,用手模模小匪狐的頭,他驚訝的發現小匪狐竟然頗為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隨後便趴在那里一動也不動了,只是嘴里似乎在哼哼唧唧的叨念著什麼。這明顯是有過被人類撫模的經驗,知道自己不會受到傷害的樣子。
想到剛剛十一的異常表現,這不會是他搞出來的吧?
再次抱起小匪狐,十一的師父加快了腳步。這一次他不再猶豫,直接奔向了臨時營地的方向。
果然,一到臨時營地,十一就立刻認出了這只小匪狐就是被他捉弄的那只。隨即他便將自己對這只小匪狐所做的一切都說了一遍,表情很是愧疚。
「你怎麼就那麼肯定這就是你說的那只?」十一的師父問道。
「當然認得出來,我就是因為它和別的小匪狐不一樣,所以才就捉弄它一個的。你仔細看,它頭上的金線跟別的小匪狐不一樣,仔細看能看出是三條,別的的小匪狐都只有一條。」說著十一便將小匪狐掉轉過來,舉到了師父面前。
「啊,‘三皇’!」看清那三條金線之後,十一的師父立刻大驚失色!剛剛他竟然沒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