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手扭動牆上的機關,石門緩緩啟動,呈現在兩人眼前的是一處冰雪的世界,冰寒交錯,地面仿佛是一面被打磨的極為光亮的鏡子,可是細看去,卻發現上面布滿細密的冰碴,泛著晶亮,透著涼氣。
房頂上則是懸著很多的冰柱子,大的足有兩米來長,小的則是只露出個錐尖,讓人不由得擔憂若是掉下來,少不得要給人扎出個血窟窿,地面上堆積起來的冰塊高達數米,儼然座座小山,沐寂北心中不由得微微震撼,這個殷玖夜還真是不簡單,是誰能給的他這麼大的財力?
還沒來得及多想,沐寂北便被那有力的大手粗魯的推進了冰室,驚愕的看著男人發黑的臉色,男人也只是死寂的看了她一眼,眼中似乎還夾雜著沒有平息的怒火,這讓沐寂北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而石門就在這片刻的功夫里緊緊閉合。
涼意一下子從腳底傳來,直上心頭,看看自己光著的小腳,只能說人倒霉果真是喝涼水都會塞牙縫,這個殷玖夜真是太惡劣了!滴著水珠的發絲瞬間凝結,沐寂北只覺得這里寒冷異常。
曾經,她也在這種地方呆過八個時辰,不同的是那次她狀態良好,準備充足,沒有受傷,並穿了厚厚的鞋子和衣服,記得那次是為安月恆擊殺一名官員的貼身高手,那高手每三日必然要到冰室里呆上兩個時辰,所以她只能早早的埋伏在這里,記得最後那暗衛死了,她活著,只是肌肉組織受損,再也經不起一點冰寒。
寒冰散發著絲絲冷氣,那雙玉足片刻就變得通紅,甚至腫了起來,沐寂北緊緊抱起雙臂,烏黑的眼楮四處打量著,一邊努力尋找著機關,一邊咒罵殷玖夜就是個瘋子,不然怎麼會想到這麼變態的方法來折磨她。
兩只玉足交替的站在地上,希望能夠讓另一只得以緩和,可是不遂人願,小半個時辰過去,機關沒找到不說,她卻幾乎已經站不穩了,索性便坐在了地上,將整個身子都縮進了殷玖夜的那件衣服里。
時間一點點過去,沐寂北漸漸覺得意識模糊,血液似乎將要凝結起來,她知道,她不能就這樣睡過去,緩緩抬起僵硬的手,拔下頭上的第二根金釵,順著自己的小腿劃了下去。
鮮血滴滴答答的開始流淌,她這才感受到生命似乎還沒有凍僵,周身的血液仿佛開始流動,那鮮紅的血,妖艷異常,在這素白的世界里格外顯眼,沐寂北咬了咬薄唇,將膝蓋處的衣服撕扯了下來,包在了腳上,再次踉蹌著起身,四處尋找著是否有什麼機關。
每當感覺到手腳僵硬,或者血液凝結的時候,沐寂北便用金釵再在腿上劃上一條,以此保證血液的流動和熱度,更是保證自己的清醒,可在僵持了許久之後,也不知是失血過多,還是再也抵不住這些嚴寒,終究是連手也太不起來,昏死了過去。
離開冰室的殷玖夜便心煩意亂的靠在軟榻上,怎樣也找不回最初舒適的感,他也不知道自己向來沉寂的心為何突然變得有些躁動不安,半個時辰後,有人將沐寂北的資料送到了殷玖夜的手上,殷玖夜皺著眉一行行掃下去看得極為認真,每當有什麼趣事,還不經意的勾起嘴角,神情也漸漸變得溫暖。
在他看來,小時候的沐寂北絕對是個可愛還有些笨拙的孩子,只是看到後來,卻漸漸變得有些孤僻,直到最近這一年,卻漸漸開始變得不同,骨子里都帶著疏離和殘忍,可偏生最是會做戲。
翻到最後一頁,殷玖夜將手中厚厚的資料放下,剛一靠到軟榻上,猛然意識到已經過了將近三個時辰,「該死!」殷玖夜第一次慌張的跑下軟榻,直奔冰室。
扭動機關,未等石門完全打開,他便已經側身進去,那一幕,刺痛了他的眼,讓他的雙腿仿佛灌了鉛一般,怎樣也邁不出去,那一幕足以讓他這輩子都無法忘記。成為他永世的夢魘。
一片雪白之中,一身黑袍的女子正安靜的躺在中間,身下是大片的血海,鮮紅的,流淌在冰面之上,美麗妖嬈的散發著致命的誘惑。那本如白玉般玲瓏的一條小腿,上面卻布滿了無數疤痕,上面的血液已經凝結,呈現出紫紅色,和周遭的一切形成鮮明的對比,觸目驚心!
再看去,偌大的冰室里,一滴滴鮮血組成的線條迂回曲折的交錯在每一個角落,可以想象到女子拖著那條腿走過的每一處足跡。是要有多決絕,才會有這樣不肯屈服于命運的勇氣。
殷玖夜愣愣的看著那滿室的朱紅,將這片雪白的裝點的格外美麗,痛苦的嘶吼一聲,快步跑過去,將已經昏厥過去的沐寂北抱在懷中,慌亂的握住她的手腳,反復的哈著熱氣,反復的揉搓著,那雙殺人無數的手此刻卻止不住顫抖,緊緊將她摟在自己懷中,快步沖了出去,嘴里喃喃道「不要死,不要死好不好,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初一,大夫!」殷玖夜有些驚慌的嘶吼道,那一刻仿佛像是蘇醒的野獸,隨著殷玖夜的話音落下,一道黑影一閃而逝。
將沐寂北快速抱回自己的房間,放在了柔軟的大床上,此刻根本不記得自己很不喜歡別人踫自己的東西,哪怕是將衣服上踫出一道褶子,按照以往的性子,他也能將人甩出老遠,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在他瞧見沐寂北那一身滿是塵土血跡的藍色長裙時,才會嫌惡的皺眉,讓她月兌掉。
殷玖夜手忙腳亂的將沐寂北塞進被子里,緊緊的將那瘦弱的女子裹成了一個蠶寶寶,似乎還嫌不夠,又拿來了幾件貂裘全都披在了沐寂北身上。
而後連人帶被的將女子緊緊抱在了懷里,心頭都在輕顫,那雙屠戮蒼生的大手卻難以自控,一切由心而生。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許是瘋了,此刻他恨不得甩給自己幾個巴掌,竟然會那般入神,他明明只是氣她對自己的虛偽做戲,惱她不肯好好照顧自己,一時氣急暴躁,才會將她丟進冰室,卻不想,竟然…
他真的沒想要傷害她,殷玖夜的眼中很寂寥,是比悲傷更悲傷的空洞和自責。那冰室里根本沒有機關,在里面,只要略微用力推下石門,石門便會自動打開,他以為,只要她覺得實在冷了,怎麼也會在里面拍打石門,或者喊叫出聲,無論哪樣,他都會知道的。
可是這些,終究只是他以為,都是他自以為是的以為!這不禁讓他紅了眼,痛的幾度要窒息。
事實上,沐寂北確實有研究過那石門,只是她認定了殷玖夜不會輕易放過她,查看的時候也不過是用手指輕輕叩叩石門,看是否有什麼機關,哪里會想到,那門不過同普通的門一樣,一推便開。
時間一滴滴的流逝,懷里的人依然沒有一絲熱氣,這不禁讓他慌了神,每一分每一秒都那麼漫長,直到想起用內力驅散寒氣,這才有了動作,大掌覆上女子腫的跟饅頭一樣的小腳,緩緩度入真氣,細心的調理著體內的寒氣,直到感覺到女子平穩的呼吸,才罷了手,把她緊緊的抵在自己的胸膛。
這一刻的他,是慌亂的,饒是平日里冷靜自持,此刻卻也尋不見半分蹤跡,這種莫名的感覺讓他幾欲抓狂,更是暴躁起來。
「主子,大夫來了!」初一同樣是一臉鬼面,不同的是面具的眉心處多了兩個字,初一!
初一從未見過自己的主子這般模樣,這麼多年來,幽冥院之中是從沒有過大夫的,殷玖夜若是受了傷,生了病,只是關上門硬挺,不允許任何人靠近,若是他們這般殺手或者下人受了傷,能出去的便會自己找大夫,主子不允許出去的,便只能在這里等死,所以這里的人不需要大夫。
可是今天,那個突然闖進了幽冥院的女子,卻讓一向死寂的主子有了波動,初一隱隱感覺到,似乎有什麼將會不一樣了。
大夫是皇宮中御醫院的一名守夜御醫,名氣不算很大,但是因著年歲大了,基本功倒是扎實,只要不是一些疑難病癥,反倒是要比那些浮夸的名醫來的穩重踏實。
大夫挎著藥箱,雙腿止不住的顫抖,看著面前和六皇子七分相像的男子,手指微微伸出,指著對面的殷玖夜卻是說不出話來。「你…。」聲音極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他肯定他不是六皇子殷玖笙,因為六皇子一向溫和,可是這個男人,卻讓他從心底畏懼,那不經意的一眼,幾乎要把他的魂嚇了出來,難道…難道。難道是雙生子?
老御醫被自己的想法嚇的踉蹌著後退,驚覺自己發現了驚天的大秘密,轉念一想,這里可是鬼魅都要繞行的幽冥院,還沒听過進到這里的人有活著出去的,想到自己即將命喪于此,兩眼一翻,險些就要暈了過去!
殷玖夜身上的寒氣越來越重,初一見此,立即提起老御醫的衣領,一把將人甩到了自家主子腳下。
依舊懷抱著被裹的嚴嚴實實的沐寂北,看了眼劇烈的顫抖著的老御醫,吐出了兩個字「看病!」
老御醫看看被裹成蠶寶寶的人,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這看病總是要把脈的,可是…這手呢…
殷玖夜哪里知道老御醫所想,只是眉頭皺的更深了,初一見著老御醫遲遲不動,又感受到自家主子的怒氣,一腳踢上了老御醫的,冷聲道「等什麼呢!」
老御醫一個趔趄,頓時怒了,回頭吼道︰「看病總得把脈吧!手呢!」
初一一愣,倒是沒想到這溫吞的御醫也有脾氣,抱著懷中的劍,別過頭。
殷玖夜想了想,又看了看懷中臉色慘白的女子,不情願的拿出她的一只胳膊,將手遞到老御醫面前,還不忘將那雪白的藕臂裹的嚴嚴實實的,也不知是怕凍著還是怕什麼旁的。
老御醫那枯樹皮般的手顫顫巍巍的伸出,想要幫那看不見樣貌的蠶蛹把脈,卻不料殷玖夜一把劍橫在了老御醫脖子上,嚇的他又是一個得瑟。
初一看了看自家主子,這次他也不明白主子是什麼意思了。
殷玖夜皺著眉糾結了好久,最後別開臉,酷酷的扔出幾個字︰「懸絲!」
老御醫一臉黑線,初一也險些內傷,眼前的這個主子是被人掉包了吧,不過這話他可不敢說出來,怕是到時候少不了要月兌層皮!
小心的推開一點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劍,開始翻騰起自己的藥箱,找出天蠶絲,讓殷玖夜繞在女子手腕。
閉上眼楮,感受脈象,可是卻因為脖子上的那那柄劍,氣息不穩,手也在抖個不停,見此,殷玖夜的眼楮眯了起來,危險的目光投射到老御醫身上,其中的暗紅越發明顯。
老御醫因為知道自己只能最後只能一死,所以怎樣也靜不下心來,總是想著自己家里還有幾房妻兒,有幾畝田地,欠了人多少錢,諸如此類。
殷玖夜手上的刀緊了一分,老御醫的脖子被割破了層皮,「治好了活,治不好,他死!」
老御醫順著殷玖夜的目光看去,只見又一個鬼面不知何時出現在這里,而懷中的不是旁人,正是自己八歲的兒子,他老來得子,這兒子可是他的命根子啊!
那鬼面也不知做了什麼,似乎知道自己的主子怕吵,愣是沒讓那孩子發出一點聲音,只是小臉上卻滿是淚水,好不可憐,讓老御醫的心都揪了起來。
老御醫這次可是難得的嚴肅了起來,帶著絲哀求「我治,我治。不要傷害他。」努力平復自己的內心,凝神靜氣,開始看診脈象。
半響,殷玖夜再次吐出了一句,語氣弱了許多︰「治好了,放你們出去…」
初一和初二都有些驚訝,畢竟這麼多年來從未有過,進了這個院子的就別想再出去,若想活著,除非你變成瘋子,可是今日,主子卻為了那個女子許下這樣的承諾,將自己置于危險而不顧,看來這個女子對主子而言當真是不一樣。整個房間內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只有八寶香爐散發著淺淺的木香,殷玖夜無聲的盯著老御醫,那沉寂的目光讓老御醫整個人都僵直了。
分析著脈象,老御醫的眉頭漸漸蹙起,殷玖夜的心越發的沉了。
片刻後,老御醫睜開了雙眼,微微猶豫的對著殷玖夜開口︰「這位小姐似乎受了外傷,且傷的不輕,不過並不致命,但是失血過多,體內還有藏花之毒沒有清淨,似乎積聚在傷口處居多,若是不處理好,將會危及性命。」
殷玖夜的臉色越來越黑,那老御醫卻沒有瞧見,只是繼續道︰「更為奇怪的是,這位小姐也不知跑哪去呆著了,竟然置身嚴寒之中,險些凍壞了身體,再加上之前的傷口,怕是有性命之憂!」
「治不好,你們父子給她陪葬!」殷玖夜的大手緊緊握住沐寂北的小手,忍不住的顫抖,那拔涼的觸感卻刺激著他的神經。
「老夫會開一些清毒暖身的湯藥,需要按時服下,不過傷口處的余毒卻是不易清掉,最好吸食出來,另外如果能用內力幫助身體回暖,驅散寒氣,再好不過,不過要記得不可一下子過多,也不可將人放在過熱的水中,需要先用略帶溫度的水來嘗試,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老御醫一個得瑟,趕忙將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殷玖夜安靜極了,只是听著,老御醫見此繼續開口「我還會開些益氣補血的藥,一定要及時服用,另外這位小姐今夜怕是會發起高燒,若是超過一日不能退去,怕是有性命之憂。」
初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已經基本亮了。
「另外這位小姐以後也切記不可受寒涼,需要長久調養,飲食上也要注意選擇溫暖脾胃之物。」老御醫再次囑咐道。
殷玖夜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懷中的人默不作聲,溫柔的撫模著她的額頭。初一見此,開口對著老御醫道「開藥吧!」
老御醫點頭,隨著兩人退了出去,憂心的目光一直追隨著自己的兒子,房間里一時只剩下了殷玖夜和沐寂北。
殷玖夜靜靜的描摹著女子的輪廓,微微粗糙的手指輕輕點在了女子略微發白的唇上,不知想些什麼。
似乎實在過于寒冷,沐寂北不由自主的向著殷玖夜的懷里靠了靠,這一個動作,卻取悅了男子,讓他情不自禁的溫柔起來。
放下女子,殷玖夜輕輕打開裹在女子身上的被子,女子立刻縮成小小的一團,看的他好不揪心。
大手強壓著女子的手臂,不讓她壓住自己受傷的胸口,另一只攀上自己熟悉的那件衣服,眼中帶著絲猶豫,最終,卻是微微撕扯開來,直到瞧見女子胸口的那處傷疤,才停下了動作。
傷口處呈現紫黑色,因為之前的箭頭是被殷玖夜,用手指生生取出來的,再加上沐寂北自己撕扯衣服時粘連下來的皮肉,觸目驚心,有些地方甚至已經化膿,猙獰的可怕。
殷玖夜愣愣的看著,心堵的難受,好半天沒有動作,最終閉上了眼楮,將頭埋了上去,薄唇輕輕覆上了女子的胸口,吮吸起來,女子輕輕的顫抖,殷玖夜生澀的親了親女子的傷口,仿佛在安撫著身下的女子,繼而再次將傷口處積聚的呈現暗紅色的血吸了出來,轉頭「噗!」的吐在地上。
不知是不是因為疼痛,沐寂北的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習慣性的想縮成一團,可是兩只手卻被人死死的壓著,不由得無意識的嚶嚀起來,表示自己的不滿。
殷玖夜抬起頭來,嘴唇鮮紅,看了眼身旁的女子,眸色暗沉,起身打開抽屜,找出了一只青釉瓷瓶,拔出蓋子,將藥粉灑在沐寂北的胸口,又用細白的棉布仔細將傷口包扎了起來。
因為要包扎,他便將她扶了起來,長長的棉布繞過傷口,卻瞧見了那半露的雪白,似乎因為年紀還小,算不得豐盈,可即便如此,還是讓殷玖夜的耳根微微發紅,不自然的別過了眼。
再之後,殷玖夜蓋好被子,將那只本是細白如今卻刀疤凜凜的小腿拿了出去,搭在自己的大腿上。
殷玖夜冷冷的看了許久,只覺得這若不是她自己所為,必然會活剝了那人!本是覺得她對待自己過于殘忍,想讓她長長記性,好好愛惜自己,可這個平日可以對著仇人喊娘的女子,在命運面前,對待自己卻是如此毒辣。更沒有想到,他不僅沒有讓她學會愛惜自己,卻逼的她更加決絕!
想到此處,不由得輕聲開口︰「我該拿你怎麼辦呦」
小心的上好傷藥,用繃帶纏了起來,直到整條小腿都被嚴嚴實實的裹好,他才起身。
在屋子里添了幾個暖爐,他又轉身走了出去。不一會,那高貴的男子卻挽起了袖子,端了盆煮溫了的白酒進來,修長有力的大手並不熟練的擰起棉布,水珠似乎還濺到了男子的身上,男子不為所動,輕輕幫沐寂北擦拭著露在外面的肌膚。
而剛剛出去的兩個鬼面,初一對著初二調侃道︰「你說說,主子什麼時候這麼溫柔過啊,天天那張面癱臉,十天半月的沒有一句話,今個竟然這麼反常,是不是情竇初開?」
初二冷冷的看了初一一眼,開口道「你今天很走運。」
初一一愣,調笑道︰「我一直都很走運?難道你才知道嗎?」
初二木然的將目光移向初一的鞋子,初一也低頭看去,立刻雙手抱著腳道「哇 ,真是走運,鞋子上竟然沾了這麼多土,要是平日,估計這雙蹄子不保啊,主子要是知道我把他的臥房給踩髒了,非清蒸了我不可。」
初二沒有理他,初一放下腳後,卻繼續開口「你說主子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哎,那小姑娘真是倒霉…。」初一幽幽的嘆了口氣。
初二白了他一眼,他卻道「本來就是麼,主子又不溫柔,又是個面癱臉,脾氣暴躁,性子又惡劣,除了就長的好那麼一丁點,武功厲害那麼一丁點,哪里及得上我的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又溫柔,又多情…。」
初二一句話便住了初一的嘴「這面具還沒我的俊!」
初一的嘴角頓時抽了抽,也是,他再怎麼英俊瀟灑,別人也看不見,頓時跪在了地上「啊!蒼天無眼啊!」
此刻,內室,散發著幽幽的木香,讓人不由得心神安寧下來
偌大的床上躺著一名臉色慘白的女子,床邊坐著一名黑夜般死寂的男子,強大的氣壓直接籠罩了整間屋子,只是令人驚訝的是,男子的大手正將女子的一雙玉足握在手里,反復用內力溫暖著。
半個時辰後,男子猶豫的看了眼縮成團的沐寂北,還不忘一手死死的攥著被角,似乎用足了力氣。
翻身上床,動作僵硬的將沐寂北摟在懷里,讓她靠在自己胸膛,察覺到溫暖,沐寂北卻反射般的躲了開去,逃離的遠遠的,倔強的只是攥著被子,自己縮著。
那樣的溫暖,讓她莫名的不安,仿佛只要她靠在其中,便會潰不成軍,再也不能自己承受風雨,她不要那些溫暖,通通都是假的,假的!她只能依靠著自己,這樣才不會再落得個萬箭穿心,雙目被剜的下場。
看著女子固執的緊咬著自己的雙唇,微微嘟起的模樣,倔強又委屈,殷玖夜不滿的皺起眉頭,對著昏睡的人冷硬的吐出兩個字︰「過來。」
沐寂北哪里知道他在說些什麼,依舊一動不動,男子長臂一撈,固執的將沐寂北帶到了自己懷里,語氣變得溫柔,帶著循循善誘的意味「過來,乖。」同時小心的掰開那雙攥著被子的小手,讓她搭在自己的腰上。
沒想到的是,習慣攥著東西睡覺的沐寂北,一雙小手卻是狠命的揪起了男子精瘦的腰身。
殷玖夜吃痛,看了看靠得自己這麼近的女子,沒有動作,感受著她噴灑在胸前的氣息,閉上雙眼,竟也漸漸入睡,一室溫暖。
白寒將沐寂北的信札送到沐正德手中後,便開始折返,只是到了宮中卻找不到沐寂北,四處查看是否留下什麼痕跡,卻沒有頭緒,不得不再次回到沐正德身邊,報告情況。
「老爺,小姐不見了。」白寒跪在地上,對著桌案前一夜沒睡的沐正德冷聲道。
沐正德放下手中的書信,沒有出聲,眯著眼楮坐在椅子上不知想些什麼,北北,你在哪呢?
「是屬下失職,擅自離開小姐,屬下願以死謝罪。」白寒冷聲道。
沐正德擺擺手,卻是開口道「你做的很好,現在你的主子是她,你要做的便是听從命令。」
白寒似乎明白了沐正德的意思,也不再自責,起身立在了一旁。
盡管沐正德憂心著沐寂北的安危,甚至猜測沐寂北的失蹤同皇帝有關,天一亮,就早早進宮去面見了皇帝,因為他知道,如果他的北北已經死了,皇帝一定會讓他知曉,若是北北被柳家帶走,那麼柳家也會以此相要挾。
不管怎樣,總會有北北的消息的,還有北北交代的事,他還沒有做完。
沐寂北的信箋上指出,讓沐正德歸順到皇家一脈,繼而趁機要求把柳旺從天牢轉移到刑部大牢,按照程序審判,同時以重傷為由,把趙鸞鏡接回趙府,從選秀的名單中將之剔除。
刑部尚書可以說是沐正德一手提拔起來的,所以柳旺自然就不會有好果子吃,因著沐正德歸順于皇帝,柳旺和柳夢都是必死無疑,但為了消化掉柳家折損的勢力,以及平息事態的嚴重,皇帝應該對兩人問斬的時間稍有延遲,不會立即下令,而安月恆必然也因為柳家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對柳家的折損袖手旁觀。
沐正德同皇帝達成了共識,互相幾番試探之下,沐正德才發覺沐寂北是真的消失了,就連皇帝和柳知園也沒有半分消息,這不禁讓沐正德的心惴惴不安起來。
殷玖夜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里,看著懷中的女子,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他竟然睡了一整日,從天微亮開始,竟然睡到了月亮高懸,一覺無夢,一覺好眠。
從第一次殺人開始,他便再也無法安枕,沒有人知道,每一次閉上雙眼,出現在腦海中的盡是無邊的血紅色,滿山滿地的斷臂殘肢,尸體堆積如山,就算是偶爾淺眠,也常常會被噩夢驚醒,再也難以入睡,所以常年下來,他的眸子里血絲不斷,甚至帶著些暗紅。
十八年來,他第一次覺得那些廝殺,寒冷,血腥可以離他那麼遙遠,讓他不用再面對那漫無邊際的血色,男子雙眼帶著迷茫,呆呆的看著懷里的女子,緊緊了搭在女子腰間的大手。
似乎是因為殷玖夜的悉心照顧,沐寂北並沒有發燒,而且渾身已經漸漸有了熱氣,這不由得讓他很愉悅。
長臂自然的摟著柔軟的嬌軀,他卻生出了一種錯覺,她要是一輩子都能呆在他懷里便好了,他願意陪著她一輩子呆在這里,不踏出一步,也願意陪著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哪怕要面對無止盡的追殺,只要她想要的,他都願意捧到她的面前。
「主子,藥已經煎好了。」門外傳來了初一的聲音。
殷玖夜掀開被子,起身下床,卻不料沐寂北的一只手緊緊攥著他的衣服,不忍心再將那小手掰開,蹙了蹙眉,便將外袍一月兌,著精壯的上身去開門。
無聲接過藥碗,初一見著自家主子的這副樣子,很是好奇的想要往里探探,門卻‘啪!’的一下關上了,險些擠了他帶著面具的鼻尖。
模模鼻頭,初一幾個閃身便跑了出去,對著初二勾肩搭背道「你說主子是不是已經把那姑娘拿下了?」
初二將放在肩頭的手拿了下去,初一再次搭上,初二也不生氣,耐心極好的再次拿下,如此反復,最終以初一的失敗而告終…
殷玖夜看看自己,隨手從屏風上拿了一件藏藍色的長袍,三兩下便套了上去。
讓沐寂北靠在自己懷里,一點一點將勺子里的湯藥送到沐寂北的嘴邊,可是沐寂北卻只是吐,殷玖夜臉色黑了,開口道「不許吐!」
再次喂到嘴邊,沐寂北卻正巧別過了臉,殷玖夜不厭其煩,再次將湯藥送到嘴邊,沐寂北依然吐了出來。
「不許吐!」殷玖夜固執的開口,完全不在意床上的人是不是能听得到。
一直到湯藥見底,每當沐寂北吐出一口,殷玖夜就會固執的重復一遍不許吐,一模一樣的語氣,一字不多一字不少。
守了一夜,本以為沐寂北該會好轉,可沒想到第二日的清晨,到底還是發起高燒,殷玖夜不放心的在床邊守了兩天,那苦命的老御醫也被折騰的只剩下半條命,脆弱的心靈被摧殘的殘缺不堪,直到第三日的晚上,沐寂北那燒的通紅的臉蛋終于不在滾燙,人也漸漸轉醒。
殷玖夜這才有了些氣息。
沐寂北只覺得睡了好長時間,不過醒來卻覺得周身舒暢,雖然有些虛弱感,但許是大病初愈,倒是有股子暢快。
睫毛微微顫動,沐寂北睜開了那雙澄澈的黑眸,一瞬間,滿室華光,仿佛春暖花開。
殷玖夜靜靜的看著床上的女子,目光沉寂,卻多了絲說不清道明白的東西,感受到那目光的注視,沐寂北轉過臉來,再看到那熬的通紅的眼楮時,不動聲色的挑了挑眉。
掃了眼床上的女子,殷玖夜轉身離開,沐寂北靠著床頭坐起,回想著事情的經過,自己似乎在那滿是冰塊的屋子里凍的昏了過去,那應該就是殷玖夜大發慈悲救了她。
低頭看看自己被扯壞的衣服,黛眉輕蹙,胸口的傷已經被處理好了,小腿上也被包扎的整整齊齊,沐寂北的眸色深了下來。
轉眼工夫,殷玖夜就回來了,手中拿著一碗藥。
一勺子遞到沐寂北面前,沐寂北先是一愣,隨即笑道︰「這是做什麼?」
「喝藥。」男人解釋道。
沐寂北別勺子,淺笑著開口「還是不必了,若是我這病好了,豈不給你添堵?」
殷玖夜一听,忍住心頭的怒氣,嘴唇抿的更緊,目光陰森的看著沐寂北,緩緩吐出兩個字「喝藥。」
「你還想怎樣,我都能受著,就算是身子沒好,也架得住你折騰,就不用你屈尊降貴在這難為自己了。」沐寂北略帶嘲諷的看著眼前的男子,依然沒忘他讓她在冰室里呆了那麼久。
殷玖夜的眼色更加暗了,強大的氣場一瞬間讓人難以喘息,他壓著心頭莫名的怒火,沒有發作,因為知道,就算把她丟火爐里煉個七七四十九天,她也半點學不會愛惜自己,依舊這副德行,將勺子遞到沐寂北面前︰「那個婢女還沒有離開。」
沐寂北眯起雙眼,看著威脅自己的男人,頂著那強大的氣場,一把打翻男人手中的藥碗,湯藥灑了兩人一身,沐寂北卻是笑道「你看,藥沒了,也不用喝了。」
殷玖夜的臉頰緊繃著,生怕自己一個沒忍住要掐死面前這個笑的正歡的女子︰「初一,再熬一碗。」
沐寂北看著面前的男子,別過頭,心頭莫名的有些難受,她都打翻了藥碗,他不是該甩袖離去或者暴怒麼?
片刻後,殷玖夜再次端回了一碗藥,依舊是拿著勺子送到了沐寂北面前。
「喝藥。」
「不喝。」
「喝藥。」
「不喝。」
……。
殷玖夜並沒有真的用青瓷來要挾沐寂北,這不禁讓她的態度微微軟了下來,僵持了許久,沐寂北總算知道這個男人是有多固執了,隨即也不再同他爭辯,只是別過臉,不再開口。
殷玖夜看了許久,張了張嘴,半響吐出了一個字「乖。」
沐寂北有些驚訝的看著他,能夠清楚的感受到他話語里的疲憊。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沐寂北卻沒有再推開,而是把藥喝了下去,她素來不喜吃藥,青瓷最是知道,就連上次胃痛,到後來也是青瓷幫著她把藥偷偷倒掉,而後格外注意她的飲食,每天跟個老媽子一樣。
一碗藥見底,沐寂北險些嘔了出來,一只蜜餞卻塞進了沐寂北的嘴里,動作輕柔。
這不禁讓沐寂北的眼圈微紅,只是低著頭男人沒有瞧見,沐寂北袖口中握著金釵的手緊了緊,這是她最後一根金釵,她不能一直呆在這里,她必須要離開!
殷玖夜垂眸的瞬間,沐寂北迅速起身,手上的一把金釵抵到了殷玖夜的脖子之上,許是動作太大,身上有傷,那張小臉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可是拿著金釵的小手卻是穩穩的。
男人不閃不躲,瞳孔漆黑,就那麼靜靜的看著面前的女子,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鳳尾釵漸漸沒入了男子的脖頸,帶出絲絲血跡,鮮紅的血液同精致的軟金混在一起,格外好看,男子依然不動,只是雙眸漸漸眯起,危險的看著沐寂北。
「你想殺我?」男人的話冰涼如水,握著藥瓶的手漸漸收緊,帶著絲隱忍問道。
沐寂北一瞬間只覺得心堵的難受,可那只手卻沒有絲毫的顫抖,不顧那種滲入四肢百骸的莫名痛感,對待自己殘忍一如從前,不再與男子對視,微微錯開。
沐寂北正要開口,殷玖夜卻豁然起身,眼中是漫天的怒火,也不在意那金釵在脖子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一把將沐寂北抵在床邊的牆上,大手掐住了女子白玉般的脖子,滿眼通紅,嘶吼道「就那麼想我死?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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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男主的性子是不是有些惡劣~好吧,女主也不是什麼好鳥~
我都瞧見了那些送花送鑽的孩紙,為神馬我千呼萬喚乃們也不屎粗來!*教導我們,做好事是要留名的知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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