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悍然離職
農歷二十六，還有四天就是除夕夜，綠陽這座小縣城年味逐漸逼近，無處安身的于天縱卻越發覺得荒涼，坐在辦公室里的他心不在焉的望著窗外了然無味的景色，縣政府大院里零星幾茬提早盛開的桃花特別顯眼，來年又是一個豐收年。
正當于天縱呆呆入神的時候，秘書張哲宇走進來問道︰「小于縣長，今年打算回浦陽過年嗎？」
恍然回過神來的于天縱擠出一絲苦笑道︰「還沒定。」
張哲宇哦了一聲後走到于天縱身邊，悄然把一個信封塞到于天縱手里道︰「這是農業局的杜局長提早給你拜的年。」
于天縱之前在干秘書的時候，對于局長在臨近年關時向直屬領導送禮的事早司空見慣，所以也沒一驚一乍很順手地接了過去，翻開一看，對張哲宇笑了笑道︰「張哥，咱綠陽的農業局也不是清水衙門嗎？一出手就四位數，確實夠霸道。」
張哲宇一時間沒能領會副縣長的意思，含糊其辭道︰「于縣長，這是不成文的規矩，沒什麼大不了，安心收著便是。」
于天縱點了一根煙抽了一口後道︰「別人我管不了，但在我這兒可不行，張哥回頭麻煩你把這東西退回去。」
說著于天縱把信封推了回去，張哲宇只是極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于天縱理解他的意思，笑著道︰「張哥，你那份放心留著，把我的退回去就行。」
要想給領導送禮，作為把門的秘書自然也少不了好處，這跟此路是我開的道理一個樣，唯有路暢通接下來才能打點。
但張哲宇一听于天縱的話像是在有意敲打，立馬斬釘截鐵道︰「于縣長，放心吧，我會連著我這份給一同退回去，緊跟領導步伐，咱這點覺悟還是有的。」
于天縱會心一笑點了點頭沒有做過多推諉道︰「張哥，以後再遇上這類事情，還麻煩你幫我拒絕了。綠陽這幫局長自己過的也不容易，咱也不好意思再伸手拿他們的東西。」
張哲宇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然後退出辦公室。于天縱又想起了趙東來，以前在越城的時候每次撈了‘買路錢’，總會第一時間給那犢子買戰機模型，從殲-7到法國的陣風，幾乎一應俱全，可現在沒了那犢子在耳邊嘰嘰喳喳倒覺得很不自在。
在食堂吃完午飯，于天縱打算跑一趟商城，綠陽是個貧困縣，人均收入都不高，所以真正上檔次的商城只有華夏一家。于天縱樓上樓下折騰了幾趟之後，累的氣喘吁吁，怎麼覺著像是在娘們肚皮上大戰了三百回合。
實在找不出上規格的戰機模型，只能退而求次，給趙東來買了一架f-22猛禽，還給這犢子買了一身名牌的休閑服外加一雙運動鞋。在離開的時候又想起了陳青玉便折了回去，在華夏商城二樓的女裝些列逛蕩了一圈，好不容易看中一件貂皮大衣，但一看價格牌還是嚇的不輕。打算回身離開時，正好跟漂亮的導購一個照面，對方沖著于天縱立刻奉上一個人畜無害的笑臉，死要面子的副縣長立馬非常豪氣的拍下六千個大洋，惹的導購妹紙一陣癲狂尖叫。
在快遞公司寄完所有戰利品後，囊中羞澀的于天縱叼著一根煙慢悠悠地在濁江邊瞎逛，突然接到了張哲宇的電話叫他趕緊回單位。于天縱心里納悶，這大中午休息時間，哪有那麼多的公務活，但還是馬不停蹄的趕往縣委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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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務副縣長汪一水悍然離職，在綠陽乃至在越城都激起了千層浪，在會議室里于天縱望著《越城市委市政府同意汪一水同志辭去綠陽常務副縣長一職》的紅頭文件，心里說不出的滋味。
主席台上，縣長吳志成悶頭抽煙一語不發，而縣委書記方國忠表面上看起來一籌莫展，實則沾沾自喜，似乎汪一水的離去早在他預料之中，更像他一手策劃，而底下的妖孽各懷鬼胎，表情各不相一。
「汪縣長因為身體原因提出離職，市委市政府也同意了他的請求，在此我表示遺憾，汪縣長在綠陽革命崗位上兢兢業業干了三十年，也可謂嘔心瀝血，我們應該向這樣同志學習，更應該將他的干勁傳承下去，綠陽發展的路還很遠，我們不能辜負汪縣長期望，一定要以百倍的熱情針對接下來的工作。」
方國忠輕咳了幾聲發表了一番冠冕堂皇的開場白。
低頭不語的于天縱給汪一水發了條短信，但如石沉大海一般沒有得到回響，又撥打了過去，對方處于關機狀態，于天縱隱隱感到情況有些嚴重。
「汪縣長的離職我雖然很痛心，但綠陽常務副縣長的職務不能空缺，按照市委市政府文件的指示精神，要我們先在內部自己推舉一位然後報上去，最終再由市委的領導定奪。大家如果覺著誰合適不妨推薦一下，當然也可以毛遂自薦。」
方國忠掃視了一圈見下面的妖孽無動于衷，又轉過身來對一旁的吳志成問道︰「吳縣長，你有什麼看法？」
吳志成把煙掐滅後搖了搖頭道︰「我覺得綠陽兩套班子的同志每一個都不錯，每一個都有推薦的資格，所以我也不好結論，既然市委要求咱縣委落實這一步工作，那還是由你方書記率先推表個態吧。」
吳志成又把球重新拋回給方國忠，他這麼做無疑是想試探一下方對方的底線，對于黔驢技窮的方胖而言，無論推舉誰其實意義不大，畢竟最終的定奪權還在自己的頂上**oss魏建國手上，所以大可擺一擺高風亮節的姿態。
方國忠點了點頭道︰「既然吳縣長讓我先發表看法，那我不妨談一談，不過接下來的這番話只代表我個人的看法，至于最後推舉結果還得由大家舉手表決才作數。」
屁話一籮筐的方書記繼續道︰「分管教育和衛生的章琴章副縣長是從基層一步一步地走過來的，也稱得上腳踏實地，又在副縣長一職上了干了這麼多年，對于各方面的工作做的也比較盡心盡力，所以我推薦章縣長出任咱綠陽的常務副縣長。」
底下各懷鬼胎的妖孽稍稍有些躁動，被點了名的章琴看似一臉嚴肅，實則心花怒放，要是真當上了常務副縣長那這幾年也算沒被姓方的壓在身下瞎折騰。
分管工業口的孟廣才臉色明顯陰沉，對于這位吳志成的資深狗腿而言，無論資歷還是能力他始終自認為只有他才夠的上這常務一職，雖然心里不服但又無從開口，總不能當著兩套班子推薦自己吧。
吳志成瞥了一眼孟廣才後不疼不癢提議道︰「我推薦于縣長。」
輕飄飄一句讓孟廣才心里更像是打翻了醋瓶，一陣酸溜，這麼多年的鞍前馬後點頭哈腰居然換來姓吳的這一片驢肝肺，孟廣才覺得不值。
于天縱擺了擺手非常堅定地道︰「我到綠陽也就一個月，憑什麼做這個常務副縣長，大家別在我身上使勁，浪費口水又糟蹋力氣，還請吳縣長換個人選吧。」
吳志成表面上推薦于天縱而真正用意是在于擾亂整個局，以便方國忠連綠陽內部這一關都過不了，他心里真正的人選自然是傾心傾力的孟廣才。
老奸巨猾的縣委書記遇見飛揚跋扈的縣長，會議一時間處于膠著狀態，吳志成的當眾推翻方國忠的結論無疑是給了對方一記響亮的耳光。
但道行極深的書記大人還是強裝淡定，一臉謙和的問道︰「吳縣長，既然于縣長沒有那個意願，那你還有沒有其他合適的人選？」
這時，孟廣才和章琴都睜著大大的眼楮齊刷刷的望向吳志成。
而縣長大人則一臉處變不驚，從容應對道︰「我心目中最合適的人選就是于縣長，他不願意是他的選擇，高尚的選擇，我也無話可說，至于別的人選嗎，我覺得在座各位不分伯仲，任何人都可以。」
吳志成的話模稜兩可，這讓孟廣才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