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突然被人摁了暫停鍵,風停了,竹葉也不唱了,連呼吸聲都不可聞。舒殢獍
越無雪突然發現,這片假山就是她被人暗算、中了「逢春」的那片假山,九曲連環的小渠里,碧水無聲靜淌,大片的牡丹花瓣順水而下,可惜,她聞不到風里濃愈的香了。
越無雪看向焱極天,他眼角的余光正掃向牡丹花瓣,也不知是否知道里面的貓膩。正焦急時,只見焱極天沉著地抬手,輕捏著那只碧蝶,銳利的眼神刺向連相。
「連相,你這樣會讓連家萬劫不復。」
連相拈拈白須,往後退了一步,一抬手,十名神弓手利箭滿弦嬖。
「連家已經萬劫不復了,皇上,老臣擁戴您登基,是因為皇上和老臣志同道合,可現在既然道不同,也就不相為謀了,老臣已尋到了前太子蒼昊,您駕崩之後,老臣便會輔佐蒼昊太子登基為帝。」
「哦,皇兄在何處,能否出來一見,也讓朕了無遺憾。」
焱極天眼角挑起幾絲冷意,平靜地看著連相樂。
「太子正在準備登基事宜,不便出來相見。」
連相語氣陡然嚴厲,闊袖一揮,利箭就如同毒液一般,迅猛地射|向了焱極天。
越無雪就站在焱極天身邊,箭穿透了她的身體,沒入她身後的翠竹上,她飛快地轉身,只見焱極天一手捏著碧蝶,身體在半空中旋轉數圈,腳尖踢開了幾支箭,袖子揮過時,又卷落一波惡羽。
以他的武功,面對這十名弓箭手,其實根本不算什麼,可是他此刻有顧忌,他怕傷到手里的碧蝶,在沒有確定真假之前,他不能冒險,失去這只蝴蝶,它是越無雪生的希望。
一百多支箭,將那叢竹扎得像荊棘林。
焱極天的肩膀和臉頰被箭劃傷,發冠也滑落下來,長發如黑瀑散落。
黯淡的星光落在他的眉心,他站在小渠中,水沒過他的靴子,染透他的袍擺。
越無雪越來越緊張,為什麼沒有侍衛來呢?他們干什麼去了?還有聞人暖,為什麼還不到?正緊張時,只听到更加紛亂的腳步聲響起來,天真驚慌的尖叫聲從假山外傳進。
「皇上,春衣皇後和雪妃娘娘被冰潔貴妃扣住了!」
「什麼?」焱極天猛地扭頭,看向假山外的方向。
遠遠的,只見一群人擁著冰潔正快步過來,春衣和越無雪各被綁在一根十字的木架上,由連相的人抬著,跟在冰潔的身後。
「找死。」焱極天臉色驟然變得鐵青,五指一伸,身形就閃到了前面一名弓箭手的面前,狠狠抓向他的胸膛,手指深陷肉中,鮮血淋灕之中,那弓箭手被他丟出老遠。
「皇上何必動怒,你只有一只碧蝶,只能救一人而已。」
冰潔坐在小輦上,冷笑著,涂著艷蔻的手指輕撫著膝上白色的鸚哥兒,朱唇輕啟,看著焱極天緩緩說道︰
「皇上,你還記得這鸚哥兒的來歷嗎?臣妾一直很想要,你卻給了越無雪。臣妾還想要春水殿,可你給了春衣,臣妾一家人,為了皇上可謂忠心不二,傾盡全力,可惜皇上並不領情,既然如此,臣妾也不想再痴心下去。」
越無雪想啐她一口,她哪里對焱極天痴心了?連家就是牆頭草,覺得誰對他們有利,他們就倒向誰!不要臉的典型!
「你想怎麼樣?」
焱極天的視線投向越無雪,壓抑不住語氣里的憤怒。
「嗯,想知道,你到底會救誰呢?」
冰潔一笑,轉頭看向春衣和越無雪。
「春衣以她的青春和堅貞為你守了這麼多年,越無雪是你的新寵兒,我真的非常好奇,這一只碧蝶,你會給誰?」
焱極天藏于袖中的左手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突,他不理冰潔,只是淡漠地看向連相,冷冷地問︰
「焱蒼昊在哪里?喚他出來一見!」
「他不會見你的。」
連相沙啞一聲笑,大步走到了冰潔的身後,父女二人惡毒的眼神緊盯著焱極天。
「只有一個機會,你想救一個,我可以放她走,畢竟這是對你堅貞愛情的褒獎。」
連冰潔唇角輕揚,手輕撫了一下發間的蝴蝶釵,金翅輕晃的時候,流光華彩映在她的臉頰上,本是俏美的臉蛋,只可惜她的笑意冰涼狠怨,讓人不願意多看一眼。
焱極天深遂的眼神掃過了越無雪,停在春衣的身上。
越無雪輕嘆,伸手輕戳他的手腕,手指卡在他的傷口上,痛得他又緊擰了一下眉。這是她和他唯一的聯系了!
「去救春衣吧,我也回不去越無雪的身體了,別浪費了這東西。」她看著焱極天,輕輕地說。
場面有些死寂,只見焱極天緩緩抬手,指向越無雪。
「讓無雪過來。」
越無雪怔了半晌,扭頭看春衣,她也已經半死不活了,可是她畢竟魂還在身上,不似越無雪,她在十一年前,就已經不在了,是她佔了這身體,白活了這十一年。
她又看向焱極天。
月兒鑽出了雲層,淡柔的月華涂抹在他的臉頰上,從她的角度來看他,他的臉型硬朗,而且堅毅,有種被冰刀削過的冷硬感覺。
還有,他真的長得很有男人味,霸氣無邊。
冰潔用錦帕掩了唇,咯咯笑了起來,前俯後仰地,指著春衣說︰
「瞧瞧,果然是舊婦不如新歡,春衣呀,你看看你,白遭了這麼多的罪,他可從來沒把你放到心上過。」
春衣氣若游絲,勉強睜眼看了一眼焱極天,熱淚滾滾落了下來。
「天真,你去把碧蝶拿過來,喂給你的主子吃。」
冰潔終于止了笑,滿臉冰霜地看著天真。
「冰潔,不要太過份,碧蝶必須用佛香燒成灰燼……」
焱極天一聲怒斥,可冰潔卻迅速打斷他的話,冷笑著說︰
「佛香?你還想要佛香?天大的笑話,如今你不過是階下囚,我想怎樣就怎樣,否則我殺了她們兩個。」
冰潔從輦上走下,奪過了侍衛手里的寶劍,用力抵著越無雪的心髒。
「看看你的心尖人吧,你若不把碧蝶給她,她馬上就要死!」「皇貴妃,放過娘娘!」
天真驚叫出聲,想奔過去奪劍,可一邊的侍衛立刻抬腳踢開了天真。
焱極天深吸一口氣,搖頭說道︰
「你們非要尋死,朕也不攔你們。」
「看誰尋死吧。」
冰潔一咬牙,長劍往越無雪心髒狠刺去,可劍抵在她胸膛前,就像扎到了鐵板,怎麼都扎不進去了,反讓她虎口生痛。
「不要白費心機了。」焱極天淡然說道︰「朕為她穿了彩蛛衣。」
「彩蛛衣?」冰潔和連相同時愕然出聲。
「這些都是朕的死士,怎麼會和你們同流合污?朕只是想見見焱蒼昊,既然連相實在不願意讓他現身,那朕也不強求。朕猜猜,這位蒼昊太子,一定是你精心培養出來的替身,不見也罷。」
焱極天說完,連相的臉色都變了。
越無雪擰擰眉,若有所思地點頭。連相實在是個老狐狸,一早宮門之變的時候就埋下了禍心,把焱蒼昊的尸體藏起來,讓焱極天一直尋不到他的下落,又精心備好了替身,給自己安排好了後路,一旦焱極天卸磨殺驢,他就會暗殺焱極天,推出假焱蒼昊,他自己做幕後的皇帝。
焱極天明顯已經看穿他的伎倆,冷冷地看著連相父女,一抬手,一邊的侍衛立刻捧上了一只琉璃瓶子,焱極天將碧蝶放入,這才繼續說道︰
「送他們上路吧,朕要讓他們萬箭穿心,記著,最後一箭,才是心。」
「焱極天……你不能這樣對我!」
冰潔驚呼,連連後退,可身後的侍衛們已將她的雙臂扣住,連相年邁,更不可能是侍衛們的對手。
「朕為什麼不能這樣對你?」
焱極天冷漠地反問一句,他敢出去兩個月,怎麼可能不安排好宮中之事,讓他輕易收買到了侍衛?那他還叫焱極天嗎?
天真抹了冷汗,快過去解開越無雪的繩子,焱極天過去抱住了她,又扭頭吩咐︰
「趕快把皇後送回春水殿,召御醫過去。」
他抱著越無雪的身體走了,春衣也被匆匆送回了春水殿。
焱極天經歷的刺殺中,這是最小兒科的一次,連相還真沒殺他的本事!
越無雪站在竹下,看著冰潔和連相被圍在正中間,只要一會兒功夫,弓箭就會將這二人扎成豪豬。
她覺得這場景一定挺可怕的,不過回飛雪宮里去呆著,想想今後的日子怎麼過。
她一轉身時,卻赫然發現聞人暖就站在假山邊,手里拎著一盞碧色宮燈,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站的方向。
「聞人暖,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你看不到我!」
她玩心一起,在聞人暖眼前扭著腰,揮著手指,還跳著轉過身,沖他扭了扭屁|股,然後一聳肩,讓華裳從肩頭滑落,露出秀美白皙的肩,還輕拉了裙擺,露出縴直的小腿,像小鹿一樣抬起,在他眼前擺了擺,一臉促狹地笑。
「看我,看我,快看我,看我身材多好,我多漂亮!」
「好,好,好!」
聞人暖薄唇輕彎,譏笑著連說三個好字。
越無雪怔了一下,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這男人白天眼神就不好,到了晚上和瞎子沒兩樣,而且她現在是個鬼,他能看到她才怪!想必是想說,焱極天這仗打得好,把最想除掉的連家人給連根拔了。
她又用兩指拉著自己的嘴角,伸著舌頭沖他做鬼臉,喉里發出「嚕嚕嚕嚕嚕——」的聲音。
聞人暖的臉色變得異常古怪,臉也漸漸漲紅。
「聞人暖,你這個小白臉,你為什麼長這麼好看?」
她又眯了眯眼楮,伸手去模他的臉。
活著的時候不能模,不敢模,如今她是鬼,憑什麼不能模?
「小白臉,姐姐模一模,姐姐心疼你!」
她的手指觸到他的臉頰,只覺得這皮膚好極了,如瓷一般光滑細|女敕,還帶著柔軟的觸感,她又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臉……
驀的,她瞪大了眼楮,手指在他臉上用戳了戳。
聞人暖擰緊了眉,緊盯著她看著。
「奇怪,我居然沒有卡進你的肉里去!」
她自言自語了一回,縮了手指,擰擰秀眉,往他的胸膛上狠戳。
「聞人暖,你有感覺嗎?有感覺嗎?」
聞人暖的嘴角抽了又抽,淡淡地說︰
「我很有感覺,你再戳我,我就要爆發了。」
越無雪猛地抬頭,眨了眨眼楮,死死盯著他。
「我是鬼啊,你怎麼可能看得到我?」
「我天生可以看到異界的人。」
聞人暖唇角一揚,似笑非笑地看著越無雪。
越無雪的臉色驟變,漲得紅紅的,掩臉就跑,她丟人丟大發了!
搞了半天,聞人暖有天眼!
這不公平,不科學!
越無雪埋頭猛沖,直到沖進了箭陣里,才發現有無數支箭正穿過她的身體,扎向連家父女。
鮮血噴向她的身體,強烈的血腥味兒涌進她的鼻中,惡心得她快暈過去了,只能用手指緊捏著鼻子,一路猛沖,沖出假山林。
其實想想,焱極天也挺可怕的,心機城府如此深,居然一點端倪都沒露出來,讓連家父女傻乎乎地自尋了死路。
不過,只有越無雪知道連相是受巫師的指點,這巫師到底是什麼人?如此神通廣大,能說服越雷,還能說服老奸巨滑的連相?
「冰潔貴妃被救走了。」
突然,一名侍衛大呼一聲,越無雪扭頭看,只見一道黑影抱著身中幾箭的連冰潔,飛快地往花園深處奔去,一眾侍衛緊緊跟上。可聞人暖卻只站在原地看著,並未上前。
「聞人暖,你為什麼不去?」
越無雪擰擰眉,不悅地問。
「奇怪,我又不是侍衛,這又不是我應該做的事,我為何要去?」
聞人暖嘴角一挑,不客氣地說道,雙手負在身後,踩過一地殘花,慢吞吞地往她身邊走來。
「我要去看越無雪的肉身了,以盡我師門兄弟之宜。」
「你……真是個古怪的人。」
越無雪諷刺了一句。
「你也是個古怪的人,你不是恨他?你管他的事作甚?還不趕緊飄出宮殿,去尋你的快活……不過,你自己這小模樣,和越無雪還確有幾分相像,就是不如越無雪生得美艷,可惜了,我更喜歡美艷的女子。」聞人暖撇了撇嘴,也不再多看她一眼,任她在那里氣得跺腳。
「聞人暖,你等我!」
她跟上來,拉住他的袖子問︰
「你能不能給我找個身體來?普通一點的也行,我不想飄來飄去,如果遇上收鬼的道士我怎麼辦?」
「被道士一頓狠揍,變成鬼肉餅唄。」
聞人暖毫無同情心,淡然說了句,還輕輕扯回了袖子。
「喂,看你生得玉樹臨風、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絕色風姿,你的心腸一定和你的人一樣,生得好,你給我找副好身子吧。」
越無雪又來拉他的袖子,央求他。
「我不會,也沒功夫,我又不是道士,你又不是我什麼人。」
聞人暖又抽回袖子,說得更加不客氣。
「呵,聞人暖,你想不想喝酒?」
越無雪誘|惑他。
「想啊,而且你現在釀的酒,已經全部歸我了,你都是鬼了,能奈我何?」
聞人暖一笑,挺得意的。
越無雪眯了眯眼楮,猛地跳起來,曲了手指,在他的後腦勺狠狠一敲……咚……
聞人暖未料到這一招,疼得眼冒金星。
「喂,你這小鬼,你居然敢打本公子!」
他轉過身來,憤怒地大嚷。
一邊的宮婢們看到他對著空氣說話,又听他提個鬼字,一個個嚇得瑟瑟發抖,腿都軟了。
「哼,活該。」
越無雪瞪他一眼,大步走進了飛雪宮。
此時侍衛也匆匆到了,趕到了越無雪之前,沖進了宮中,跪到焱極天面前,大聲說︰
「皇上,連冰潔被人救走了,連相一直護著連冰潔,所以她只中了幾箭,臣等又遵著皇上旨意,並未用箭射她的心髒,所以她一定還活著,」
「去追。」
焱極天轉頭掃他一眼,語氣嚴厲。
侍衛連忙退下,一陣風似的跑了個沒影。焱極天又一揮袖,冷冷喝道︰
「傳旨,連相意圖謀|反,誅九族,著六部御書房見駕。」
天真立刻著人去傳旨了,焱極天轉過身,小心地輕撫了一下越無雪的臉,輕聲說︰
「朕立刻讓高簡給你用碧蝶入藥。」
「可是碧蝶是假的,我親耳听到連冰潔說的,目的就是引焱極天去埋伏好的地方。」越無雪轉頭,告訴聞人暖。
聞人暖擰了擰眉,上前去低聲說︰「師兄,蝶是假的!」
焱極天一怔,轉頭看他,沉聲問︰「你從何而知?」
「我查到的。」眼看著越無雪擺手,聞人暖平靜地撒了句謊。
「便是假的,朕也要一試。」焱極天閉了閉眼楮,低聲說︰「再不行,朕就用自己的血,為她換血。」
越無雪愕然抬頭,看著焱極天,他已經放過血了,還要換血?換?
「這是朕為她惹來的災禍,理應朕為她解決。」焱極天坐下去,手輕撫著越無雪的眉眼,低聲說。
「師兄總是這樣專情,以前對春衣如此,現在對越無雪也如此,以後呢?」
聞人暖不客氣地指責了一句。
焱極天沉默了許久,才抬眼看向他,鎮定地說︰
「我對春衣是有情,那情是恩情,從來她對我有恩,我既無法還,只能欠著。可我……愛上越無雪了……你看看她,什麼時候這樣安靜過?我只想要一個活蹦亂跳的她。」
焱極天緩緩說著,深嘆一聲。
聞人暖緊盯著他,半晌才冷冷地說︰「那我也愛你,怎麼辦?」
越無雪猛地打了個激稜,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去忙你的事吧,都這時候了,讓我安靜點。」
焱極天只掃他一眼,不再出聲。
越無雪又往旁邊退了幾步,拉開和聞人暖的距離,難怪他看自己的時候眼神怪怪的,原來拿她當情敵!這太驚悚,太可怕了!
聞人暖突然扭頭,一記殺人式的目光刺過來,未等她逃開,他已經抓住了她的手腕,拉著她往外走。
越無雪尖叫起來,可惜除了聞人暖,無人听得到。
聞人暖一直把她拖出飛雪宮,拖到了冷宮之中。
他的大榻上還是鋪著那陳舊的被子,他把越無雪往上面一推,冷冷地說︰
「越無雪,你就在這里呆著!」
「你給我找個身體來?」
越無雪翻了個白眼,不悅地問他。
「沒有!」
聞人暖往榻上一倒,四肢一攤,把越無雪嚇得往榻的角落里縮去。
「你躲什麼?我對你這類型的,一點興趣也沒有!」
聞人暖惡聲惡氣地說了句。
「你……真的喜歡焱極天?」
越無雪雙瞳發亮,湊過去,認真地給他出主意。
「我覺得你也是有本事的,不如,你也靈魂出竅,你去佔了越無雪的身體,把你的這個身體給我用!」
聞人暖偏過頭來,一臉古怪地看著她。
「你想得倒美!」
「是挺想的。」
越無雪輕嘆,也躺了下來,四肢攤著,看著屋頂的亮瓦。月光透下來,細微的塵在月光里起舞。
越無雪突然就想活蹦亂跳地和焱極天吵架了。
才變一天鬼,日子就無聊得要發爛發霉了。
「你真的沒辦法讓我回越無雪的身體里嗎?」
她偏過臉來看聞人暖。
聞人暖也轉過頭來,兩個人的臉隔得很近,四目相對著,孤男寡女,同處一榻,可一點歪念頭都沒有。
「我沒辦法,我只是能看到,並未學那樣的本事。」
聞人暖淡淡地說了句,收回了視線。
「那你……說愛他,是開玩笑,還是真的啊?如果是真的,那你也真夠痴情可憐的。」
越無雪一臉同情,輕拍他的手臂。焱極天分明是喜歡女人的,雖然有個水園,可水園只是個擺設,用來欺騙眾生。
「哈,就是真的,你信不信我把你整得魂飛魄散?」聞人暖呲牙,威脅她。
「得了吧。」越無雪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如果你真的愛上他,只怕宮里的女人都死光了,怎麼可能鶯歌燕舞的一大片住著。」
聞人暖雙瞳里的光黯了黯,低笑起來,「你還挺冷靜。」「不冷靜又能怎麼樣?聞人暖,你愛過人嗎?」
越無雪抿抿唇角,認真地問。
「沒有。」聞人暖沉默了很久,匆匆說了兩個字,翻身下榻,去窗台邊上抱了一壇酒過來。赫然是越無雪釀的牡丹酒!聞人暖真是敢挖,把她的好酒都挖出來了。
「你能喝嗎?」他看了一眼越無雪。
越無雪搖搖頭,她現在是真正的酒肉穿腸過了。
「那我一個人喝了。」聞人暖拔開了壇蓋兒,仰頭就往嘴里倒。
辛辣的酒汁穿過他的喉嚨,燒進他的胃月復。他的酒量很是一般,半壇子酒下肚,人就醉倒了,頭枕在越無雪的腿上,含糊不清地念著。
「酒醉人,情醉人,天下何事不醉人?心醉了,也就蠢了、了,不記得自己的話了……」
越無雪听著糊涂,看他醉得厲害,只能讓他枕了會兒,然後把他的頭搬開,跳下榻,獨自回飛雪宮去看焱極天。
夜極深了。
繁星閃耀著,清冷的光輝灑在飛雪宮中。
焱極天還未睡,就站在窗邊,仰頭看著月亮。
「皇上,不去那邊看看嗎?」
天真在他身邊小聲提醒。
焱極天轉頭看他一眼,沉默片刻,低聲說︰
「你去,把碧蝶送給皇後,讓高簡為皇後配藥。」
「可是娘娘……」
天真急了,只有一只碧蝶,給了春衣,越無雪不是死路一條?
「朕自有主張。」
焱極天揮揮手,讓天真退下。
天真只有讓人捧著碧蝶,一起往春水殿走去了。
焱極天轉身走到榻邊,盯著榻上的越無雪看了半晌,低聲說︰
「無雪,碧蝶之法,得七七四十九天,我怕你撐不住,可你不要怕,我把自己的血給你,你多撐幾天,阿七會找到救你的辦法。」
越無雪在一邊听著,心頭堵得慌,忍不住就上前去,輕輕地抱住了他的腰,雙手從的身體里穿過,落了個空。
越無雪苦笑一聲,連個告別的擁抱都不行了。
她知道,聞人暖不會換血之法,就算會,也不可能讓焱極天把血給她——她也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越無雪早就應該離開這個世界了,她也應該回去,不要在這里繼續流連。
焱極天慢慢地坐下,輕拉起越無雪的手,放到唇邊,輕輕吻著。
「等你好了,和我吵架,我都讓著你。」
為什麼以前不讓?越無雪嘴角抽抽,準備走開,雖然躺在那里的那個也是她……不對,不是她,所以這樣看著他和別人卿卿我我,感覺怪異極了!
才走幾步,突然又听到焱極天說︰
「是不是我應該叫你郝夏,這樣你才會睜開眼楮呢?好好的夏天,無雪……我們在一起,也快一年了吧?我卻才知道你的名字。」
越無雪飛快地轉過身來,看著他孤寂的身影,他未束發,長長的發一直掃到她的掌心里,越無雪的掌心居然也有些癢癢。
她愕然低頭,只見玉白的掌心有些發紅,就好像他的頭發真的能掃到她的掌心一樣。
她的心跳驟然加快了,她和越無雪的身體之間,還是有感應的!那,她能回去嗎?她猶豫了一下,慢慢地往榻邊走去,到了二人面前時,又遲疑起來。
只要往她身上一躺,可能就要回到以前的那種情形。
可越無雪的去意已不如以前堅定,她被焱極天的情絲絆住了!
她終于慢慢地俯,嘗試著把掌心貼在越無雪的掌心里,然後,她的手從越無雪的掌心里穿過。
她苦笑一下,暗罵自己蠢。
「皇上,皇後……皇後好了!」
天真一臉驚愕,狂奔進來,連規矩都忘了守。
越無雪轉頭看他,只听他說︰
「那只蝴蝶咬了皇後一口,她就醒了,也不說頭疼了。」
「那蝶是真的?聞人暖在哪里?」焱極天猛地站起來,一臉怒色,盯著天真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