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病了麼?」越無雪拿出火折子點著,蹲下端祥著她的臉,黃黃瘦瘦,眉眼間依稀有些熟悉。舒殢獍
「你走開。」她抱緊雙臂,身子開始微微發抖。
「不要害怕,這艘船現在歸我了。你有親人嗎,我讓她們來接你回去。」越無雪輕拉她的手腕,想帶她到甲板上面去,這里太陰暗潮濕了。
那女人嗚咽一聲,用力推開了越無雪,跌跌撞撞往上沖去。越無雪跌坐在地上,捧著肚子擔心了好一會兒,才爬起來往外走。
那女人已經被侍衛攔下了,害怕地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甾。
越無雪走過去,叫開了摁著她的侍衛,可也不敢再靠前,就借著燈籠的光仔細看她。這眉眼,這臉……
「花娘?」她愕然出聲。
那女的猛地一抖,縮得更緊了,這回把臉都埋到了胸前添。
「這怎麼可能?你是花娘?」
越無雪猛地上前一步,抓住了花娘的手腕,迫她抬頭。
「你看著我,我是無雪。」
「我不認識你,你不要打我!」
花娘用力抽回手,拔腿就要往船下跑。
「什麼人?」焱極天大步出來了,一掌就攔住了花娘。
「別打她,她是花娘。」
越無雪趕到了,拉住花娘的袖子,往上一推,露出臂彎里一枚指甲殼大小的朱砂印記。
「你看這胎記,若沒錯,她的膝蓋上還有一處摔傷的痕跡。」
她說著,拉起花娘的裙子看,果然,她的右膝處有一處半指長的傷疤。
「不會有這麼巧的事,花娘,你就是花娘對不對?」
「什麼?」
焱極天愕然,猛地抬眼盯住花娘的臉。
花娘的畫像他見過,眉眼確有幾分相像,可是這女人實在干瘦,絲毫沒有畫上女人的神彩嫵媚。
「來人,讓聞七回來。」
焱極天立刻下令,讓侍衛去對面畫舫找回聞人暖。越無雪讓人把蓮香等人叫上來,指著花娘問她們︰
「蓮香,你們認得她嗎?」
「認得,她叫如畫。被賣來這里一年多了,听說以前是哪里的花魁,可因為年老色衰,沒人肯光顧她,她開始還能教姑娘們彈琴,後來就病倒了,手一直抖,彈不了琴,江媽媽就讓她去廚房里做事,她手抖,總摔盤子,也就總挨打。」蓮香連忙說道。
「如畫,你真的不是花娘嗎?你仔細看看我,你認不認識我?」越無雪看著花娘,激動地問她。
越雷說花娘一年多前死了,可她不是就在這里嗎?越雷不就是想救花娘嗎?花娘出現,會不會解開她心里的那許多疑雲?
「什麼人?怎麼這麼臭?」
聞人暖用扇子揭開珠簾進來,立刻就打開折扇掩住了臉,上下打量著花娘。
「越無雪,你什麼愛好,又收集了一個?怎麼不弄弄干淨再帶上來。」
「這是花娘,聞七,你快過來。」
越無雪興奮地沖他招手。聞人暖愕然地過來,盯緊花娘看,听越無雪說她身上的特征。
「聞七,你有法子確定嗎?」焱極天問。
「若她是花娘,和無雪就是親生母女,要通過血來比對了。」聞人暖點點頭,又一撇嘴,「麻煩你們把她弄干淨了再帶上來,燻死本公子了。」
「蓮香,你帶兩個人,幫如畫洗洗干淨。」
越無雪連忙交待蓮香,蓮香立刻就帶人下去了。
聞人暖支使越無雪去取來一針一碗,倒上酒,然後坐在窗邊慢飲,拿著針剔自己的指甲縫。
「我還以為你給我用的。」
越無雪沖他翻了個白眼。
聞人暖一樂,抬起桃花眼看他,「有趣,我為何要給你用?」
「那你怎麼用血來確定我和她的關系?」越無雪好奇地問。
「保密。」聞人暖吹了吹手指,眼中的光更加狡黠了,沖著窗外呶嘴,「去,再取兩根針來……給你用的。」
越無雪瞪他一眼,可還是往外走了。
聞人暖放下針,慢吞吞地說︰「出現得如此及時,也不知是真是假。」
「那對方也未免太神通廣大。」焱極天擰擰眉,在他身邊坐下。今日上花舫來是一件極巧合的事,若說是對方安排,太不可思議。
「也對。」聞人暖挑挑眉,把針丟進酒碗里,用烈酒浸泡著,然後扭頭看向對面的畫舫。
花魁大賽正到激烈的時候,聞人暖抬手指對面,笑眯眯地說︰「你看那個,艷賽無雪,民間美人就是多啊。」
焱極天抬眼看過去,果然見到對面畫舫上正在表演琴藝的女子美艷絕倫。
「收了?」
聞人暖笑著問。
「你喜歡就收吧。」
焱極天淡淡說了句,扭頭看向進門處,蓮香拉著花娘進來了。
洗過的長發還在滴水,濕答答地婉延一路,換了身新衣裳,洗去了皮膚上的污垢,現出她本來的瓷色膚質,眉眼間依稀可辯當年風情。
「來了。」
越無雪拿著繡針進來,丟到聞人暖的面前。
「來來,不痛,扎一下。」
聞人暖拉起二人的手指,揉了半晌,指尖笑眯眯地用力一戳。越無雪尖叫一聲,低頭看手指,繡針居然扎過了指尖,穿透了指頭,從指甲下穿過!
「你干什麼!」
焱極天連忙抓住越無雪的手指,只一滴血正沿著繡針往下滴落,聞人暖迅速甩開二人的手,用酒杯接住二人的血,濃艷的血滴滴在酒中,兩團各自分開,然後慢慢地融在一起。
聞人暖把酒杯放到窗上,月光落進杯中,只見他又往酒中彈了點什麼,杯中的血便結成了一滴血珠,他用手指輕捏起來,往月光下一丟,血珠碎開,如霧一般消失無影。
「滴血認親,其實要取骨中血才有用。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花娘,可是是無雪的母親無疑。」
聞人暖這才轉過身來,平靜地說道。
「天真曾說過,我是花娘所生,越雷也承認,她身上的胎記我都見過,她就是花娘。」
越無雪又得回一個親人,樂不可支,拉著焱極天的手連連搖晃。
「看你樂的。」
焱極天搖搖頭,拉起她的手指輕輕一吮。
「焱極天,讓她去你的行宮陪我。」越無雪小聲說。
「不行,可以另外安頓她住下,你收留那母女二人我已是破例,再多帶人,絕對不行。」
焱極天斷然拒絕,揮揮手,讓人把花娘帶下去。
「天色已晚,早點歇下,明日趕往行宮。花娘留在此處,我自會安排人保護照應,此事你不要再提。」
「你好狠心。」
越無雪瞪他一眼,悶悶地縮到了椅子上。她從小就和花娘相處得不錯,琴棋書畫更是得花娘所教,見她還活著,又想到焱極天同意讓天真過來陪她,就想讓花娘和天真這對苦命鴛鴦重逢,也算是美事一樁。
「男人不狠,地位不穩。」
聞人暖嘎嘎一笑,搖著扇子走了。
對面畫舫里正鬧得歡快,花魁已然產生,勝者正在接受男人們一擲千金的競價。越無雪悶悶地看著,焱極天的雙臂從她身後繞過來,小聲說︰
「我是為你的安全著想,花娘身份特殊,若和你在一起,我又不在你身邊,被有心之人利用,我怕後悔莫及,無雪,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
越無雪扭過頭來,沖他一呲牙,怪聲怪氣地說︰
「我不信!」
「不信啊……」焱極天慢吞吞地說著,突然就低頭吻住了她的嘴唇,「不信就親到你信。」
「啊,我才不要你親。」越無雪揮著手,笑著推他。
「朕是皇帝,朕想親就親,想抱就抱,想模就模,就愛就愛……」他霸道地說完了,把她攔腰抱了,大步往貴妃榻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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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城,河畔的長樂坊中。
越雷、白鶴軒、薩珊玖夜正面對面坐著,三人臉色都有些難看。薩珊玖夜左右看看,露出一臉譏笑,盯著白鶴軒說︰
「你我既然一起起事,就應該互相信任,可你二人卻被人如此輕易戲弄,真是可笑,白兄居然還闖進孤王的宮中鬧事,真是貽笑大方。」
白鶴軒臉色鐵青,握著茶碗的手用力,白瓷碗生生被他給捏碎了。
「好了,此事已然過去,大國師讓本王轉告你二人,璃珠已然現世,京城已經到了我們手中,焱極天已不足為懼,只要把他引進包圍圈中,將其誅殺,這天下就是你我三人的。」
「胡域王呢?」薩珊玖夜細長的眼楮一眯,低聲問。
「打下焱國,再取胡域。」越雷啞聲一笑,拈著胡須說道。
「這是大國師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薩珊玖夜問。
「當然是大國師的意思。」越雷一瞪眼楮,不滿地反駁。
「哦,大國師的意思。」薩珊玖夜笑得更像一只野狐,手指在桌上輕敲著。
「詳細計劃我過幾日再來知會你二人,今日只是和二位踫個頭,化解一下其中的誤會。」
越雷親手給二人滿上酒,繼續說︰「你二人既是結拜兄弟,又同創大業,理應拋棄前嫌,來,喝了這杯酒,大家還是好兄弟。」
薩珊玖夜揚揚長眉,端起了酒杯,似笑非笑地看著白鶴軒。
「白兄,請。」
白鶴軒今晚一直沉默,此時也只端了酒,悶悶地喝了一口。
薩珊玖夜見他喝了酒,這才一仰脖子一飲而盡,笑著說︰
「其實小弟知道白兄喜歡越無雪,可越無雪心並不在白兄身上,白兄何必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如此憂懷呢?天下何處無芳草,若白兄喜歡,小弟立馬就送上美人十名,保證讓白兄樂開懷。」
「免了,我先回去。」
白鶴軒起身,向二人抱抱拳,轉身就走。
「白兄,可要注意多事休息,你的臉色不好。」
薩珊玖夜沖著他的背影叫了一聲。
白鶴軒也不理會,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這人,像誰欠了他八輩子債似的。」
越雷不滿地嘀咕一句。
「哈,晉王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早早把越無雪給了他,也少了這麼多麻煩。」
薩珊玖夜笑嘻嘻地看向他。
「我怎知是這樣……」
越雷適時收住了話,也起了身,向他抱拳。
「夜王,本王也要先行告辭了,只怕聞人暖已弄清了山寨中的情況,本王要日夜加緊巡邏,以防焱極天前來偷襲。」
「請便。」
薩珊玖夜一伸手,笑著說。
越雷帶著人匆匆走開了,薩珊玖夜才看向了窗外,低聲說︰
「美人兒,進來吧。」
獨孤素兒頭披錦紗進來了,嬌滴滴一笑。
「夜王,怎麼不向王爺討要妾身呢?妾身每天都在思念夜王。」
「真的麼?」
薩珊玖夜一拉她的手,把她拉到腿上坐下。揭開她臉上的錦紗,只見她臉上還淺淺地留著紅斑。
「哦,這是怎麼了?」
薩珊玖夜看她一臉紅斑,嚇得把她一推,害她跌到了地上。
「夜王你干什麼?這都是越無雪那賤婢害的。」
獨孤素兒氣惱地爬起來,戴好了頭紗,繼續說道︰
「而且正在消褪,夜王這樣,也太無情了!」
「呵,只是感覺奇怪而已……身上也有?」
薩珊玖夜想著獨孤素兒上回來時露出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