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溪聞言便是一驚,惶急地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舒殢獍您,您別因為我就改了您的主意。」
月慕白是溫煦和藹的人,但是一旦露出鋒芒來,便讓蘭溪覺得骨頭縫兒里都寒,她便會不自覺地將稱呼都改成了「您」。
敬畏之下,蘭溪連解釋都變成了小心翼翼,「我的意思是,我暫時代管公司,雖然放不下公司的事,但是我終歸能力有限,不能長時間守著公司——我只需要一點時間,將手里進行到一半的工作完成了,就可以放手了;到時候總裁的刑期就也該滿了,那時候他再回來正式接掌公司也才合適。」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方才的話給了您誤會了,讓您以為我是舍不得公司,所以才讓您改了主意——我沒有的。我保證我到時候一定退得干干淨淨,就回來照顧您和小花兒。」
月慕白笑了,伸手去握蘭溪的手,「蘭溪你別這麼緊張。你看清你眼前的人,是我啊,不是旁人。甾」
「我知道這些日子來,你在公司和外頭,不會少了遇見委屈——有人會不負責任地說,杜蘭溪原來也是覬覦月集團的權柄,原來也是來要公司的……可是我不會這樣看。」
「蘭溪你說讓我別誤會,我也要讓你別誤會。我不是說你貪戀公司的權柄——我的意思是,我這麼久以來都沒能送你什麼喜歡的禮物。我一直小心翼翼觀察著你的喜惡,想要投你所好,可是你仿佛從來也沒在我眼前表露過這方面的態度。這回對公司的留戀,是你第一次讓我知道,你喜歡什麼珍惜什麼——我曾經想過,只要你在我面前表露的喜歡,不管是什麼,只要表露了,我便一定會想辦法找來了送給你——不管那是什麼。」
月慕白溫雅如月的面龐漾在夜色里,浮浮漾漾,讓蘭溪無法避開目光,「所以蘭溪這件事就這樣定了。我不把公司交還給小樓了——正如你說,他現在有刑期在身,也不方便接手。公司還是由我們來經營,對公司對家里對社會,都好。涂」
月慕白眯起眼楮來,笑意隱隱,「你說了你自己支撐不來,我也看見了公司讓你心力交瘁——所以我決定也回公司去。」
「小花兒大了,他要上幼兒園了,我白天就不用整日陪他。我在家里閑著也是閑著,就跟你一起去上班吧。若是你累了,或者是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我還能幫得上你的忙。」
蘭溪驚得面色都白了起來,「……可是,你的腿!」
「我是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面對我的腿,我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外人的目光——可是我已經休息了這麼久了,這些時間足夠我來調整自己的心。」
「蘭溪,我是男人,不可以總讓自己的女人在前面來沖鋒陷陣,而自己躲在家里坐享其成。我要跟你在一起,替你擋開所有的風雨才行;否則我又該如何留住你的心?」
「可是……」蘭溪還想勸。
月慕白卻笑著握緊了蘭溪的手,那力道截住了蘭溪的話,「蘭溪別再擔心。相信我吧,我有能力讓你不再為公事所累,我也更有能力讓你相信我,相信我能讓你幸福。」
月慕白一旦說出口的事情,便是主意已定。蘭溪此時唯一還能去找的人,只剩下鄭明娥。
也許鄭明娥會擔心月慕白的健康情況,所以會出言反對月慕白回公司去;而月慕白又一向孝順母親,或許會依從母親的意見。
鄭明娥听蘭溪說完,便坐在燈光里也愣怔了半晌。
顯然,老太太也沒想到月慕白會忽然提出想要回公司去。
鄭明娥垂下頭去,看了看自己腕上的一對和田玉的鐲子,不知有意無意地又瞄了一眼蘭溪腕上的紫色翡翠的鐲子,這才緩緩地說,「小樓這孩子鬧了咱們全家人一個措手不及。」
「他先是毫無預兆地就進了監獄去。咱們一家人都以為這真的是五年的一個刑期,于是什麼都照著這個時間來準備;可是卻沒想到,他卻這麼快就又出來了——說是假釋,可是關于假釋我老婆子也多少知道法律的規定的。怎麼也得刑期過半,可是他就這麼就回來了。」
蘭溪听著也皺眉。
鄭明娥盯著蘭溪,「他這是拿咱們一家人的心都不當回事,仿佛誰替他擔心都是多余的,都是要狼心狗肺地給扔回來——他自己拿捏的主意,他自己說進去就進去說出來就出來,渾不拿咱們這個家、這個公司當回事。」
鄭明娥坐在燈下笑了笑——真是老了吧,又遇見幼子受創,于是她對于月明樓的怨氣反倒沒辦法如從前那樣跟幼子說起,怕刺激到幼子;如今倒是只能跟蘭溪念叨念叨了。雖然用詞要有所保留,可是態度卻還是顯露出來。
「是我抬舉他了,還以為他這回做事是有點大人的樣子了,卻原來他依舊還是頑童的心性,做事永遠不分輕重——這樣的他,如果真的將公司交還到他手里,我是絕不肯放心的。」
鄭明娥轉眸回來望蘭溪,「我是也不放心小五,生怕小五回到公司再受了刺激;但是對比而言,小五總歸比小樓更穩妥,所以公司依舊要在小五手里才好。」
「這當中的關鍵就要在你——你只要多加著小心,時時陪在小五身旁,即便是在公司,怕也不會太出差錯。杜蘭溪啊不用我說,你也該明白在公司如何做吧?」
蘭溪垂下眼簾去,內心里不是不想替月明樓再分辯兩句;可是她也不能不承認,這次月明樓的入獄出獄,實在是讓所有人都閃了下腰。
從前她以為他是替她爹頂罪入獄,于是她能豁出一切去要替他守著外頭的一切;可是如今看來,反倒好像是多余了——她不怪他布局,她只忍不住想要埋怨一句︰為何不與她透露一句?
如果她能明白他的意思,至少——至少她可以不用與月慕白完婚。
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她只能在老太太的逼視之下點頭,「我會的,我會盡己所能扶助月老師。」
走出鄭明娥的房間,經過二樓的小廳。沒有點燈,月色從窗口直瀉進來,照亮小廳。蘭溪不由得立在月影里嘆了口氣︰他的名字里空擔了個「明」字,可是他卻偏偏不讓人明白他的心意。
也許一切都是她一廂情願了吧,是她一廂情願以為他是為她爹擔罪,其實這不過都只是他自己布局中的一步——即便算計到她有可能為了守住公司,而不得不跟月慕白完婚,他也不會改變他自己的主意。
呵,也許她在他心中,都是這樣不重要的吧。
也許一切的一切,終究又是她自己想多了。看多了言情小說,真的將現實的總裁里都看成了情種——卻忘了,他們實則都是商場上拼殺的商人,都是重力輕離別,哪里會為了一個女人改變自己的計劃。
月明樓在外頭晃悠了好幾天,可是終究還是要回到大宅來正式拜見的。
月中天老爺子盡力讓家里的氣氛圓融,只是鄭明娥面上還是有些不痛快的樣子。月慕白也只是寒暄幾句,便徑自垂過頭去跟蘭溪說話,眼珠子便都只落在蘭溪的面上,不論蘭溪做什麼,他的目光都追隨著。
幸好家里還有個小花兒。
小孩子都喜歡新鮮,看膩了家里這幾張老面孔,瞧見了月明樓就格外快樂,掙月兌了席勒太太的手,自己埋著小胖腿兒就朝月明樓腿上爬。
這小東西空長了月家人遺傳里冷峻的相貌,性子卻是截然的相反,整天臉上掛著甜兮兮的笑,見誰都笑,就跟小時候家里牆上掛著的年畫兒里頭,那個抱著個大紅鯉魚的白胖小子似的。
月明樓就樂,伸手彎腰將他抱起來,讓他盡情在他腿上爬來爬去。
小花兒仿佛覺得自己佔領了個高地,心情大好之下,用小胖胳膊撐著月明樓的手臂,扭頭瞅著月慕白,便十分歡快地大叫了一聲,「!」
小孩兒的話都堪比火星語言,大家都凝眸了一下。
席勒太太趕緊上來解釋,「我昨天教他喊dad,可是他喊到今天還只是——。」
上菜的老佣人听見了,抿嘴笑,給解圍,「就算不叫那洋稱呼,這‘’也對勁兒——說不準小花兒的意思,就是按著咱們中國人的老規矩,叫‘爹爹’呢。」
蘭溪心里登時一亂,垂頭下去,不想讓人看見她面上神色。
小花兒卻不知現場情形,忽地又嘎嘎笑著轉頭回去面向月明樓,洪亮而歡樂地朝月明樓也大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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